苏可可在书房里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是，必然是有的，不然那位慕老先生也不会小心翼翼到连工作多年的老护工也防着。
  墙角有一个桌子，桌上放着一盆装饰屋子用的绿色盆栽。
  苏可可还在观察别的地方，秦墨琛的目光却落在了这盆栽上。
  “琛琛，这盆栽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秦墨琛盯着那盆栽看了一会儿，语气笃定，“这盆栽是后放上去的。”
  苏可可听到这话，顿时朝那盆栽看了过去，仔细打量起来。
  花盆上面没什么灰，植物长得郁郁葱葱，虽然是厚叶绿色植物，生命力顽强，但这书房并不通风，窗帘也是拉着的，苏可可甚至怀疑这窗帘拉上之后就没拉开过，因为窗帘的褶皱处也有一层明显的灰。
  这样的条件下，需要光合作用的植株不可能长得这么好。
  “你说，这里原来放着的是什么？”苏可可问，目光沉凝。
  不起眼的墙角一般会放什么？
  两人心里几乎是同时有了一个猜想。
  或许，这里原来放着……一尊神像。
  想到这个可能，苏可可有些小激动。
  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的，却没想到，这最后一个慕先生才是最接近殷正决的人。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苏可可一惊，立马看向秦墨琛。
  男人摇摇头，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慕老先生走路的时候拄着拐杖，所以外面的脚步声不是他，老护工说，慕太太在午休，应该是那位老太太午休醒来了。
  脚步声沉而缓，啪嗒啪嗒地响着，可以想象到走路的人是拖着鞋在慢悠悠地走。
  老太太似乎在书房外面顿了一下，然后才又慢悠悠地离开了。
  等外面的人走远，两人离开了书房。
  苏可可重新将书房锁了起来。
  但两人没有马上走。
  既然知道这位慕老先生很有可能就是殷正决，他们自然要去找更多的证据。
  至于那位慕老太太，苏可可打算让她再睡一觉。
  两人对视一眼，秦墨琛点了点头。
  卧室门打开后没有关死，留了一个不小的缝儿，苏可可朝那卧室走去，停在了门口。
  透过门缝，她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
  女人端坐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虚空中某一处，似乎在发呆。
  那张脸，她没见过，很陌生。
  苏可可不想吓到老人，轻轻推门进去，走到老人跟前。
  这位慕老太太大概真的老年痴呆了，进来一个大活人，还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她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空洞无神的眼睛又重新看着虚空某处，不吵不闹的。
  苏可可觉得，这样一个人根本没有催眠的必要。
  “可可，让她睡一觉。”身后，秦墨琛提醒道。
  男人很谨慎，从不会被任何表象蒙骗。
  苏可可点头，俯身过去，目光与老人齐平，用催眠术让她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总觉得这位慕老太太在闭上眼的最后一瞬间，眼里似乎闪过了一抹异色。
  苏可可盯着老太太看了一会儿，确定她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在小别墅里逗留许久，两人并没有找到更多线索。
  那被挪了位置的神像不见了。除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密室，不然那神像就是被运到了其他地方。
  也或者，是他们想多了？
  没有什么神像。
  “先回去再说。”秦墨琛道。
  等两人离开别墅，别墅里死寂一片。
  沙发上被催眠的老护工还在昏睡，卧室里的慕老太太也在沉睡。
  然而五分钟之后，慕老太太却唰地一下睁开了眼。
  那双空洞的眼在迷茫几秒钟之后，竟慢慢聚了焦。
  随即，有什么东西一丝一缕地从眼底爬了出来。
  那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最后直接喷涌了出来，蚀骨冰寒。
  那是封存在深渊里许久没有重见天日的……恨意。
  第891章 罪人，没资格忘记
  两个小时前。
  宫玖和钱筠泽来到了慕老先生的别墅楼。
  “公子不是说，我们宜在暗处，不宜在明处吗？”宫玖不解地问：“今天出现之后，殷正决就知道公子的存在了。”
  钱筠泽嘴角上扬，“以前不出现，是因为知道殷正决死劫未到，可现在，他的死劫……到了。”
  宫玖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合情合理。
  这段时间，公子时不时会卜上一卦，公子的卦从没有失误的时候。
  当初害了姬家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些只被苏可可废掉修为的侥幸逃脱的长老，也一个个相继死去。
  当然，宫玖做得不留痕迹，别人只会以为是这些人自己找死。
  该的人都死了，就只剩下一个殷正决。他现在羽翼被剪，也没了二十年前的天时地利人和，很难再掀起什么风浪。
  的确也该轮到他死了。
  宫玖突然想到了昨晚的那一室热情。
  所以，是因为心情好，公子才没有推开她？
  不但没有推开，还难得主动，让她受宠若惊。
  “那公子，玖儿要施用迷幻术喽。”宫玖道。
  昨晚两人肢体交缠的画面从脑中闪过，以至于现在，宫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就带了一丝娇嗔。
  钱筠泽嗯了一声，打量着眼前的别墅，语气淡淡，“倒是会找地方。”
  宫玖看他，眼睛弯了弯，“公子是在说自己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公子可真会找地方。”
  “对了公子，我们要快一点，不然族妹和妹夫就要来了。”宫玖提醒道。
  她走在前面按响了门铃。
  老护工在迷幻术的作用下，看到的人不是宫玖，而是慕老先生。
  “慕先生，您回来了？”她诧异道，连忙开门。
  等门一开，宫玖上前，朝她脸上轻轻吹了一口气，老护工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屋里，痴呆的慕老太太正在阳台上晒太阳，听到响动，她慢慢转头看来，一脸茫然。
  迷幻术撤去，钱筠泽走到慕老太太的面前，就那么挺直地站着，连头都不屑低一下，只是眼微垂，用一种不加遮掩的冷漠又怜悯的目光睥睨着她，认真打量。
  “在引狼入室犯下那么深重的罪孽之后，还能像个痴儿一样，无辜地享受着这样的太平，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
  嘴上说着羡慕嫉妒，男人的眼里却一片冰凉，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公子。”宫玖轻轻叫他一声。
  钱筠泽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或许没有平复，只是藏了起来，就像是这么多年来，他努力做着钱筠泽时，所有偏激的扭曲的恨和怒都埋在了心底，展露出来的便是那谦谦君子的温柔绅士。
  “她现在显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您又何必跟她说这么多呢？”宫玖叹道。
  钱筠泽目光冷凝，“这样的罪人，没有资格忘掉一切，她应该终生都活在忏悔和痛苦之中。”
  “公子说的是。”宫玖顺着他的话道。
  苏可可和秦墨琛都没想到，这位看似陌生的慕老太太也是个熟人。
  两人没有分身术，当初在画中世界，知道无法阻止那场灾难后，他们放弃了抵抗，可他们在意的人太多了，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着殷正决那个狼心狗肺的叛徒。
  但殷少离不是，他和师妹潘颖从身体虚化之后便想一直跟着殷正决，知道他后来做的每一件事，他如何挑起矛盾，如何制造事端，又如何诋毁那个痴心爱他的女人。
  所以，苏可可和秦墨琛不知道，当年那个爱殷正决入骨的女人，偷偷给殷正决下了生死咒。
  生死咒。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殷正决也是到后来才知道自己中了这禁咒，但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不可能收手。
  所以，他不会杀下咒的人，就算所有人都死了，那女人也得好好活着。
  现在，钱筠泽眼前的这位慕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引狼入室，害得姬家全族被灭的姬、孟、湘！
  无相神可以帮殷正决改变他的相貌，自然也可以帮信徒改变别人的相貌，何况殷正决这个信徒足够强大，能提供千百倍于普通信徒的信仰之力。
  此时，钱筠泽看着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突然伸出食指，点在了她的额上。
  一抹光点出现，从指间渗透入对方的额头。
  片刻后，男人收手，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嘴角缓缓扬起，眼里出现了一抹异色，“有趣，君家的秘术，殷正决又是从哪儿学的？”
  宫玖闻言惊讶不已，“公子，您是说……姬孟湘她不是因为受到打击才尘封了记忆，而是被殷正决用君家秘术抹掉了记忆？”
  钱筠泽笑了笑，眨眼间又变回了那个书香门第优雅从容的小少爷。
  他坐在痴呆的姬孟湘对面，双腿交叠，姿态随和，“玖儿，看来今天收获不小，见到姬孟湘，我以前始终想不通的地方终于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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