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节
作者:祈幽      更新:2023-03-13 02:03      字数:3967
  远在红叶镇上的青龙神君凝视着天空,他抬起手,好似在天空上轻轻抹了一下,电闪雷鸣过后的天空乌云更加厚重,豆大的水滴落在了地上,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落在林间树上的雷点被大雨浇灭,没有酿成大火。
  “唉。”客栈内,秦深用力地叹息。
  “老板干嘛叹气啊,玄武神君给的甲壳不是很管用,你再也担心错过了‘门禁’了。”
  “是啊,不用担心了,雷劈下来我会成为电灯泡。”甲壳只是防止自己被雷劫伤害,却不是掩盖掉自己的气息,他早就该想到的,有了甲壳他也没有办法去老章公司看看、也没法出去旅游。
  “慢慢来呗,说不定就可以找到隐匿气息的办法。”六娘安慰老板。
  还真够怎么办,只能够面对事实了。
  “等老章回来了,千万别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情。”
  六娘讪讪。
  秦深:“……”
  “对不起老板。”
  秦深想骂脏话,“我是你老板吗?”
  六娘发誓,“我绝对没有告诉章先生,只是我手欠,发了个朋友圈。”
  秦深:“……你狠。”
  六娘讨饶,她也不想的,但是章先生吩咐,老板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刻告知。章先生不需要任何威逼利诱,只要在她面前一站,所有的抵抗全都无效,世界上最硬气的义士也抵抗不过他一个眼神。
  既为了能够完成章先生的吩咐,又不想违背老板的叮嘱,六娘就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当她不留神发了个朋友圈吧。
  晚上秦深面对的是章俟海的冷脸,他拽着对方的胳臂,“不要生气啦,我这不是没有事。”
  章俟海淡淡地看了秦深一眼,没有言语。
  秦深被他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决定豁出脸皮不要了,挨挨蹭蹭地跪坐到章俟海身边,讨好地抓着他的手说:“哥哥,我错了啦。”
  章俟海垂着头,没有什么反应。
  秦深再接再厉,“章哥哥,怎么才能够原谅我啊,看在小小深的面子上也不可以吗?”
  章俟海终于抬头了,语气中满是无奈,“你还知道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要不是有万全的准备,我肯定不会冒险的。”抓着章俟海的手晃了晃,秦深笑着说:“哥哥,你就原谅我呗。”
  倾身上前,手撑着章俟海的胸膛,鼻子交错,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章俟海的唇上。秦深说:“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的。”
  章俟海无奈的叹气,搂紧了秦深,“不要离开我。”
  秦深这才发现,章俟海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栗,心中一软,他答应,“好,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
  ……
  玄武甲壳的作用很强大,天道雷劫也可以阻挡,虽然对于秦深来说作用有些鸡肋,但最起码以后带在身边无须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担心错过“门禁”。
  渡船即将起航,秦深前来送别,又见到了蔡管事,相对无言也挺尴尬,就将自己得到玄武甲壳的事情说了。
  蔡管事粗眉微动,“有一样东西配合着玄武甲壳,也许有隐藏踪迹的作用。”
  秦深没有想到只是为了化解尴尬挑起的话题,竟然有如此的意外之喜,赶紧问:“是什么?”
  “幽冥鬼界生长着一颗殷桃树,树高万丈,树冠犹如巨大的湖海,每五百年开一次花、每次开花开五百年,花落无果。但事总有万一,在花落前诚心祷告,感动殷桃树,它会为你结出一颗果实。
  “而距离殷桃树花谢不到五天了。这颗桃果凝聚阴气而长,借阴气隐匿气息,应该可以。”
  秦深听得心头滚着热潮,他按捺下激动说:“也就是说,我在桃花树前诚心祷告,就可以得到一颗桃子,这颗桃子能够隐匿气息、不让我被天道关注?”
  “哪有如此肯定的事情,我提出来的不过是个假设。”蔡管事笑笑,继续说:“殷桃果乃至阴之物,与玄武甲壳炼制在一块儿,借阴气隐匿气息。但此办法我不敢保证一定可行,可是试试总没有坏处。”
  说白了,就像是制造了一款味道极其浓烈的香水,用来遮盖掉秦深本身的气味。香水是否一定起作用,还是两说。
  殷桃树的寿命与冥界等长,其结出来的果实更是包含幽冥之气,三界之内阴气重过它的屈指可数,和其它比起来,它算是比较容易得到的。
  殷桃树未幻化人形,却拥有灵智,是个温柔心善的,换言之,很容易心软,去诚心求上一求,心愿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达成。
  听到这个好消息,秦深整颗心变得滚烫,呼吸急促地问:“我可以让别人帮忙祷告,求殷桃树结果吗?”
  蔡管事说:“不能。”
  兜头一盆冷水,浇得秦深透心凉。
  “桃果谁求的,只能够谁用。”
  秦深垮下了肩膀,“那没有办法了,我去不了幽冥鬼界。”
  “我也许有办法。”
  重新燃起了希望,秦深急迫地问:“什么办法?”
  蔡管事可怖的大脸上嘴角弯起,露出一个笑容,看起来非常恐怖、古怪,“把你埋在尸体里。”
  秦深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渡船到了秦言手上起航以来卖出去了第一张和第二张卧铺票,购买船票的两位乘客分别是秦深和章俟海,渡船给他们分配了一个小小的房间,比客栈里面的单人间还要小,那张单人床说句难听点儿的,就和棺材板那么大,就够平躺一个人。
  房间内除了这张床,还有一桌一椅,陈设简单到可以忽略不计。
  窄小的房间内进了秦深和章俟海两个就变得非常拥挤,蔡管事只能够站在门口,指点他们怎么做。
  “情况特殊,不要介意,这床便是棺材板所制,阴气浓重,我在上面用黑狗血写的符箓又有聚阴的效果,躺进去之后你二人陷入沉睡,如同死亡,这是收敛个人气息唯一的办法。”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在聚阴之处躺久了身体会出现不适,秦深穿着蔡管事给的宝衣,可以阻挡五天,五天一到必须从棺材里出来,否则身体会留下不可逆转的损伤。
  秦深抓紧了宝衣的衣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到了冥界我会去求冥帝帮忙,让他为你做一个替身人偶,短时间内便可以在冥界自由行走。”
  “嗯嗯。”秦深点点头,用力地握住他的玄武伞,一旦身形隐匿不成功,他也不怕。
  “我会在房间中点安魂香,吸入香料你们就会陷入假死状态,就当是睡一觉,醒了便到了彼岸。”
  秦深:“谢谢。”
  安魂香点燃,其味道有点儿类似于橘子,却比那个更加轻忽、悠远。
  闻着闻着,秦深就感觉很困,上下眼皮打架,直想睡觉。
  这回冒险前往幽冥鬼界,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最起码他努力过了,不会留有遗憾。
  章俟海知道秦深心中所想,所以愿意陪他走上一趟,不过有个前提,“一切都要以你自身为重。”
  秦深展开身上的宝衣裹住章俟海,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老章,你放心好了,我会以自己为重,我可是有小小深的,哪里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地。”
  不是蔡管事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有危险,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章俟海叹气,抱住秦深说:“真是拿你没有办法。”最近两天,他叹气的次数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秦深得逞地笑笑,他脑袋搁在章俟海的肩膀上,“无论这回结果如何,我都会死心的。”再也不提出客栈、游四方的事情。
  章俟海拍着秦深的背,“你放心,我会永远陪着你。”
  “嗯。”
  棺材板大的窄床躺两个大男人有些为难,侧躺着紧紧抱在一起,克服掉困难,也勉强可以。
  身边的人呼吸变得绵长平稳,秦深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地睡颜,他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安魂香的作用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执着于去幽冥鬼界不仅仅是为了得到掩藏气息的办法,彼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强烈的感觉让人坐立不安,如果不走这一趟,就好像会永远错过。
  否则,为了孩子、为了自己的安全,为了让章俟海不要担忧,他不会坚持去幽冥鬼界的。
  狭窄的床上,相拥的两个人气息变得微弱,脸色苍白如纸,要是去摸二人的脉,会发现脉搏已经停止跳动,陷入了假死的状态。
  三途河再长也有着边界,就像是一望无际的虚度原总能穿过一样。
  船头破开河水,有类似于海豚一样的大鱼跃出水面在船头跟随。
  穿着黑色兜帽的男人迎风立于船头,劲风吹得斗篷猎猎作响,秦言冷冷的声音顺着呼啸的风刮进了蔡管事的耳朵里,“你为什么要带秦深上船!”
  “你不是也很想见见他吗。”
  “但不是这样!”
  “那怎么办,你下船吗?”蔡管事平平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苦涩和嘲讽。
  秦言沉默,“蔡玉涙我本来可以装糊涂,当自己是一个傻子,容忍你在身边。可你不能够拿秦深的生命开玩笑,你触犯到了我的底线。”
  秦言猛地转身,兜帽掀飞,露出半张爬满狰狞疤痕的脸,疤痕从衣领深处蜿蜒而上,如条条扭曲爬动的蚯蚓,将半张脸折腾成可怖胜鬼的形象,既恶心又恐怖。
  今天恰好是清明节。
  狼面怪人站着的地方被东方鬼帝蔡玉涙代替,他平静的眼神看着情绪激动的秦言,“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揭穿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蔡玉涙消失的第二天,我的船上就多了个蔡管事,你当我是傻子吗?”
  蔡玉涙,“……”
  秦言,“……你。”真当他是傻子啊!
  蔡玉涙默然了片刻,“我没有。”
  秦言,“……”总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蔡玉涙说:“我只是不想你下船。”
  做了一个深呼吸,经历了太多事情的秦言从激动中挣脱,慢慢平静了下来,他问:“你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娶我?”
  秦言嗤笑,指着自己的脸,“对着一张鬼面,你亲的下去吗?”
  “不能。”
  秦言:“……”被蔡玉涙气得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蔡玉涙双眼中出现茫然,“高山流水难觅知音,你能够读懂我的诗,我不想你去死。”
  秦言拂袖而去,“我的生死从来都不是你可以干涉的。”
  等人走远,蔡玉涙站到了船头,看着宽阔的水面良久,叹息着喃喃自语:“不是我拘束着,你压抑不住思念早就下船,早就死了。”
  秦言是父母强求而来的孩子,一脚踩阳、一脚踩阴,注定早夭,是渡船最好的继承人,却不是唯一一个,不知道是谁让他当选,才能够继续活下去。
  活下去唯一的代价就是永远不能够下船,帮助秦言的人没有说,是蔡玉涙设下了赌局,引得秦言下套。
  蔡玉涙轻笑,“早应该想到你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
  两位大佬在船头交锋、不欢而散,躲在一边的船员战战兢兢,大头鬼躲在同事身后害怕得咽了口口水,“每次主人和管事吵架了,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准我们发出一点点声音,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