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作者:
缓归矣 更新:2023-03-11 18:05 字数:4164
她不过是在院子里关了三个月,再一次出来却发现外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觉得王府的气氛不同寻常,却又说不上那儿不寻常。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魏歆瑶眉心微皱。错眼间瞥见了人群中的许砚秋,倏尔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手心里而不自知。
这一次出来最让魏歆瑶不能接受的是,季家和许家好事将近,牵桥搭线的还是她大哥魏闳。
她跑去质问大哥,明知她的心意为何还要促成季许联姻,她觉得遭到了背叛,来自至亲的背叛。
魏闳却道,正是因为她爱慕季恪简所以他才要促成这桩婚事。
魏歆瑶对季恪简穷追不舍,可她的身份和性子摆在那,想和季家结亲的人家少不得要掂量下,万一日后被她找麻烦怎么办。
魏闳了解自己妹妹,她毫不遮掩对季恪简的心思,可不就是打的吓退别人的主意。起先,魏闳听之任之,也是想着自己妹妹国色天香,又出生尊贵,保不准季恪简就心动了。
若得季恪简这一妹婿对他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可结果证明他太过高估魏歆瑶的魅力。季恪简对魏歆瑶避之不及,魏歆瑶的咄咄逼人甚而得罪了季家。
同时,他小舅子胡闹,许家怒而退婚,以至于许家姑娘高不成低不就。
这对他皆非益事,在他岳父的建议下,魏闳婉转试探双方,发现两家的确都有那么点意思,只不过在观望之中,他便顺势为季许两家牵线搭桥,既是弥补,也是示好。
因为此事,魏闳发现梁王终于给了他两个好脸色看。可见父王也是赞同他此举的。
魏闳决不允许有人扯他后腿,哪怕这个人是魏歆瑶,郑重其事的警告魏歆瑶不许胡来。
忆及那那一幕,魏歆瑶只觉得一股怒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她死死握紧拳头。
她是魏家的女儿,到头来却要她迁就忍让别人,这是什么道理。她不服,她不甘心。
论家世,论容貌,论才华许砚秋哪一点比得过她,凭什么季恪简宁愿娶她也不要自己。
她眼底骤迸射出的凶光吓得上礼的正宾抖了一下。
魏歆瑶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心头发凉的正宾稳了稳心神,继续颂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礼成之后,梁王起身对众宾客道:“小女玉瑾笄礼已成,多谢诸位前来观礼。”魏歆瑶取字玉瑾。
众人忙还礼。
至此,及笄结束,众人四散而开。
宋嘉禾心头沉甸甸的。
“嘉禾?”许砚秋见宋嘉禾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禁唤她。
看着她,宋嘉禾就想起刚才浮光掠影般的那一瞥。这辈子,魏歆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变成许砚秋了。
第105章
魏歆瑶之美,艳如牡丹,许砚秋之美,淡若秋菊。
乍看之下,许砚秋不及魏歆瑶美貌,可看了一会儿之后就会发现她越来越美,许砚秋五官柔和,观之可亲,属于耐看的面相。
眼下,各有千秋的二人相对而立,引得周遭众人的视线控制不住的往这边瞄。连话都顾不得说了,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恭喜郡主。”宋嘉禾笑盈盈道喜,仿佛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尴尬。
同一桌上的宋嘉淇、舒惠然等也忙端起酒杯向魏歆瑶道喜。
魏歆瑶美目一扫,掠过诸人,笑意不达眼底。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一桌坐的都是不怎么和她合得来的人。
她的目光最后定在许砚秋脸上,怪不得许砚秋能和她们交好,一群人还附庸风雅结了一个劳什子的诗社。
魏歆瑶嘴角掀起一个轻嘲的弧度,她微微抬了下颐,对许砚秋道:“我也在此恭贺许表姐得了如意佳婿。”许砚秋的祖母是魏歆瑶姑祖母,两人亦是表姐妹。
如意佳婿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说话时,魏歆瑶眼角泛着浅浅红色,也不是酒意还是怒意。
许砚秋笑容如常,心下却是吃了一惊,不想她会如此不分场合。忆及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倒也不惊讶了。自古情这一字最是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说实话,一开始对这门婚事她并不十分满意,倒不是季恪简不好,而是因为魏歆瑶,她不喜欢麻烦。
只家中长辈十分满意这门婚事,又宽慰她,这婚事是魏闳牵的线,梁王那也是乐见其成的,魏歆瑶不足为惧。
母亲也说季恪简乃人中龙凤,季家难得的正派人家,端看宁国公便知一二,如此,她也只好应下。
“郡主莫要取笑我了,今日是郡主好日子,我先干为尽。”说着,许砚秋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在她脸上魏歆瑶看不见得意之色,魏歆瑶目光沉沉的盯着她:“这样大好的日子喝一杯又算什么诚意。”她一扯嘴角,抓过一旁的酒壶倒酒,酒杯满了之后,她也没有收手,琥珀色的酒液倒在许砚秋白皙的手上,又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瞧我,喝多了反应也慢了,还请见谅。”魏歆瑶似乎才发现一般,提起了酒壶。
许砚秋笑了笑:“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说罢又饮完杯中酒:“这一杯祝郡主身康体泰。”
“表姐好酒量。”魏歆瑶皮笑肉不笑,再次倒了一杯酒,这一次倒是没再不小心洒在许砚秋手上了。
看一眼酒杯,许砚秋抬头看着眼含挑衅的魏歆瑶,轻轻一笑,再一次道:“这一杯祝郡主万事如意。”
万事如意,魏歆瑶骤然握紧了手,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她为什么不能如意,还不是因为她。
魏歆瑶眼神一利,眼周红色更盛。
宋嘉禾心里打了个突,魏歆瑶这是酒喝多了有些失常了,瞄一眼门口,救兵还没来,她刚偷偷使眼色让人去找庄氏了。这厅里坐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们,庄氏在另一个客厅内。
说曹操,曹操到。
“可算是找到七妹了,外祖母正寻你呢!”庄氏像是没发觉厅内凝滞的气氛,笑容满面的走过来,随后半搂着魏歆瑶的肩膀,含笑在在座众人道:“对不住了,那边长辈正等着,我先带七妹过去见过长辈,你们自便,缺什么,只管吩咐下人。”
众人连忙客气了几句。
魏歆瑶察觉到了庄氏按在她肩膀的力道,就那么怕她开罪了许砚秋,堂堂世子夫人却怕起一个区区许氏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庄氏加重了几分力道,柔声对魏歆瑶道:“七妹,咱们走吧。”眼底带了几分央求。
魏闳近来不受梁王待见,与之相反的梁王日将倚重魏廷魏阙,下面几个兄弟也逐渐入朝掌权。
魏闳这世子之位坐的远不及外人想象中那么舒服。无论是许家还是季家都手握重权,是魏闳迫不及待想拉拢的。
魏歆瑶这个做妹妹不帮忙就算了,反而在这添乱。季家和许家的婚事,那是魏闳牵线搭桥促成的,她刁难许砚秋,可曾想过魏闳的颜面。
庄氏都想破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之前还觉她懂事,可近来是怎么了,糊涂事一桩接着一桩。
魏歆瑶咬紧了牙,垂着眼随着庄氏离开。
庄氏松了一口气。
魏家姑嫂二人离开后,厅里才算是重新活跃起来,只不少人偷偷觑着许砚秋,不无同情之色。
许砚秋坦然自若,侧脸朝宋嘉禾轻轻一笑,她看见宋嘉禾的小动作了,庄氏能来的这么及时,大概是她的功劳。魏歆瑶到底是郡主,许砚秋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闹得太难看,让家里难做。
宋嘉禾弯了弯眉眼,明媚一笑。
许砚秋也笑了起来。
在这之后,魏歆瑶再没来过这边。
曲终人散,各自离开。
回程的马车上,宋嘉淇嘀咕:“她这是还没死心?”这个她在座的宋嘉禾与宋嘉晨心知肚明,除了魏歆瑶还有谁。
宋嘉禾靠在囊枕上,手里来回滚着两个苹果,死心,她魏歆瑶是这么容易死心的人嘛?
当年她都和季恪简订婚,就是魏歆瑶自己也有婚约在身了,还不是照样阴魂不散。
此时的梁王府里,庄氏正语重心长的劝着魏歆瑶。梁王妃被关在家庙里,她这个做长嫂的不想管也不成,毕竟这事已经牵涉到魏闳的利益。
说的魏歆瑶头疼欲裂,她不耐烦的揉着额头,恹恹道:“我知道了了,大嫂,我头有些疼,我想休息了。”
庄氏一顿,望着已经闭上眼的魏歆瑶,心里有些不舒服:“那你好好休息吧。”
随着关门声响起,魏歆瑶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片刻后高喊一声:“拿酒来。”
丫鬟想劝,只一对上她冷如冰霜的脸,打了个寒噤,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赶忙去取酒。
酒入愁肠愁更愁!
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烧的魏歆瑶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喝退要跟上来的丫鬟:“滚!”
“郡主!”丫鬟们战战兢兢的看着她,月色下魏歆瑶姣好的容颜扭曲到狰狞。
“谁敢跟上来,我杀了她。”一句话吓得所有人僵在原地,泥塑木胎一般,她们知道魏歆瑶并不是在说笑。
魏歆瑶哼笑一声,摇摇晃晃往外走,暮春的夜风还有些凉,吹在人脸上,冷飕飕的。
魏歆瑶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冷,她只恨不能来一阵狂风暴雨,浇灭她心底那把邪火。
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唯独季恪简,只有他,她都这么努力,甚至卑躬屈膝的去讨好,为什么他还是弃她如敝帚。
为什么!
魏歆瑶恨啊,恨季恪简绝情绝义,更恨自己自甘下贱,想娶她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可她偏偏栽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上,都这样了,她还不舍得放手。
“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魏歆瑶坐在假山之上,她死死攥着拳头,花瓣一样的下唇被她咬的发白。
呜呜咽咽的啜泣声随着夜风飘出,好半响,哭声才停了,靠在膝上的魏歆瑶抬起头,用力的抹了一把泪,随着眼泪被抹去的还有脆弱。
她缓缓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裳,既然忘不了,那就得到他,若是得不到,那就毁了他!
魏歆瑶微微抬起下颚,嘴角一掀,面上浮起一抹笑容,艳中带妖,月色洒在她皎洁如玉的脸上,透出一种别样的阴森。
这笑落在李石眼里,令他耳畔轰鸣炸响,全身的血液都为之凝滞。直到魏歆瑶脚下一个不稳,脑中一片空白的李石飞身而出,险险接住了摔下假山的魏歆瑶。
惊魂甫定的魏歆瑶听见了他剧烈的心跳声,一抬头,入眼的就是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孔,眼底是满满的后怕和庆幸。撞上她的目光,那人脸色潮红,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魏歆瑶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冷斥道:“放手!”
李石一惊,手足无措的放下魏歆瑶,还往后退了几句,单膝点地,拱手道:“郡主恕罪!”
随着他的动作,一个锦盒从他胸口掉出,落在地上,里面的镂空金簪恰好摔了出来,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芒。
李石大急,赶紧捡了起来,却没塞回去,而是无措的拿在手上,偷偷看了魏歆瑶好几眼。
魏歆瑶眯了眯眼,脑袋有些昏昏沉沉,若是往日她肯定一眼都不会多看这种人,在她身边,这样的癞蛤蟆多的去了。
只她今天喝了酒,心情正不好。
“怎么,这是要送你给我的?”魏歆瑶似笑非笑的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石。
李石身体一颤,手心里都是密密麻麻的汗,嘴唇开合了下,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魏歆瑶轻嗤一声,低头打量他,看清他身上穿着之后眸色一深:“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原以为是巡夜的侍卫,可他穿的并非魏家侍卫服。
魏歆瑶往后退了几步,戒备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