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祈轻轻握住他，暖人的温度从相握的手掌传遍全身，曲宴宁隐隐苍白的嘴唇也恢复了血色。
  “先打个车过去，到了市里再去买衣服。”
  曲宴宁点点头，打开手机打了个滴滴——贺知学已经提前把定位发给了他们。
  司机来的很快，两人上车，出租车便飞驰而去。
  两只纸人被曲宴宁藏在了外套里面，正经脸一直安安静静的呆着不动，滑稽脸却过一会儿就要活动活动手脚，虽然曲宴宁也不知道一个纸人为什么需要活动手脚，但总之就是滑稽脸很不安分。
  曲宴宁怕痒，针织衫又薄，纸人一动就容易碰到他的痒痒肉，曲宴宁就忍不住噗嗤噗嗤的笑，还得伸手去按着滑稽脸不让他动。
  前面的司机透过后视镜偷偷的看他，曲宴宁递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结果猝不及防又被戳到了痒痒肉，忍不住噗噗笑了起来。
  司机大叔：……
  司机默默加快了速度，把人送到就开着车飞快的跑了，曲宴宁穿着薄薄的外套，望着汽车尾气在乌市的寒风中凌乱。
  谢祈先带着曲宴宁去买了冬装，等他全副武装的换好，两人才去找贺知学他们。
  贺知学他们正说着话，就看见谢祈跟裹得像头熊的曲宴宁过来了。
  在场的除了李琳琳，都是火气旺的壮汉，因此穿的都不多，一件毛衣配件风衣外套就够了，就连李琳琳，也就穿着妮子大衣跟短裙。
  曲宴宁看看别人再看看裹成一头熊的自己，可耻的沉默了。
  偏偏滑稽脸还不安分，踩着正经脸的肩膀，扒着羽绒服的领口露出一个头来，送给其他人一个充满滑稽的笑容。
  其他人：……
  李琳琳指指曲宴宁胸口，神情复杂道：“出，出来了。”
  曲宴宁低头，正好对上滑稽脸滑稽的视线，他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伸手强行把滑稽脸塞进去。
  贺知学还有他身后的两个保镖面容都有些抽搐，但到底忍住了没有多话，说到底，不科学的事有了一件就会有第二件，会动的纸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祈瞥了发窘的曲宴宁一眼，开口给他解围，“你们查到什么了。”
  说起正事，众人的脸色就凝重起来，杨郜把罗盘给谢祈看，“这里气息太驳杂，罗盘也测不准。”
  “测不准就换一个，”谢祈摆摆手，让曲宴宁把纸人拿出来。
  曲宴宁拉开拉链，把两个纸人掏出来递给他，白色的纸人被谢祈捏在手里安安分分的，就见滑稽脸看起来都正经了不少。
  谢祈给纸人一人贴了个隐身符在身上，然后将纸人放在地上，道：“找找哪里的阴气最重。”
  正经脸转动脑袋，迈着腿四处看了看，似乎在观察，滑稽脸亦步亦趋的贴在正经脸背后，看着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尤其是脸上的表情，看着就很智障。
  正经脸观察了一会儿，指了指右手边，然后抬起脚往巷子口走过去。
  众人在他身后跟上。
  批发市场的规模很大，高楼大厦林立，大大小小的企业都在其中。
  正经脸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在一栋高档写字楼停下来。
  “就在这里？”曲宴宁问他。
  李琳琳的表情有点不信，“一个小淘宝店，在5a写字楼干嘛？”
  在印象里，这种阴邪鬼祟的小店铺，藏身在破旧的老楼里才符合设定吧。
  “上去看看。”谢祈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大楼，把纸人拎起来放到曲宴宁怀里，“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曲宴宁一头雾水，紧张道：“我要怎么做？”
  谢祈当先走在前面，“等看见了你就知道了。”
  一行人坐着电梯上楼，这个时间段是上班点，人不多，除了他们电梯里只有两三个人。
  他们没按楼层，红色的数字缓缓跳动，停了两层之后，就剩下他们一行七人。
  纸人再次从衣领钻出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外面。
  曲宴宁集中精神的盯着电梯门，数字每跳过一层，他的心脏都会跟着跳一下，红色的数字缓缓跳到二十九。
  一阵刺骨的冷意袭来，曲宴宁打了个哆嗦，小声嘀咕道怎么忽然这么冷。
  “不冷啊。”李琳琳奇怪道，“你穿了这么多还冷？”
  滑稽脸使劲的蹦了两下，再次踩着正经脸的头从曲宴宁衣领爬出来，掉到了地上，它动作僵硬的从地上爬起来，扑到电梯门上使劲的拍门。
  “二十九楼。”曲宴宁陡然反应过来。
  电梯还在上升，贺知学快速按下了三十三楼跟二十九楼，电梯在三十三楼开门又合上，然后缓缓往下。
  曲宴宁把滑稽脸抱起来，小声的对他说，“等会你不许动，我就让你在外面待着。”
  滑稽脸的眼珠动了动，拍了拍曲宴宁的手臂，算是答应了。
  曲宴宁把他放在外面的口袋里，然后把安安静静的待着的正经脸也拿出来，让它跟滑稽脸待在一起。
  虽然看着还是有些诡异，但是解释成特殊的小爱好也能说的过去。
  “走了。”曲宴宁拍了拍口袋说。
  滑稽脸的眼珠滑到右边，曲宴宁一行人到了二十九层。
  二十九层很安静，出了电梯是空旷的走道，他们顺着走道转弯，就看到了第一家公司，门牌号2901。
  透过玻璃大门看去，能看到前台妹子和偶尔走动的工作人员，除了每个人都过于严肃之外，看着并没有什么问题。
  曲宴宁摇摇头，出了电梯之后，那种阴冷的感觉反而不见了，“没发现什么。”
  “那就继续往里看看。”谢祈道。
  他的神色很淡，跟在曲宴宁身边缓缓捻动着手腕上的木珠，看起来并不着急的样子。
  众人继续往里走，接连经过了2902，2903，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一层一共也就四家公司，前面三家看起来都是很正规的公司，他们继续往里走，前面三家都没问题，也就剩下最后一个。
  2904在最里面，众人站在门口，能透过玻璃门看到前台背景墙上的几个大字。
  ——愿望实现者，竭诚为您服务。
  第66章
  几人对视一眼， 看来就是这里了。
  玻璃门是关着的， 贺知国按响门铃， 叮咚的门铃声在空旷安静的楼道里回荡，有些异样的幽诡。
  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年轻女人过来开门，看到他们这么多人似乎并不讶异， “几位请进。”
  玻璃门大开， 年轻的女人站在门内， 脸上挂着完美标准的礼仪笑容，邀请他们入内。
  贺知学几人下意识的看向谢祈。
  谢祈转了转佛珠， 轻笑一声，当先迈步进去，曲宴宁紧跟其后， 口袋里的滑稽脸似乎很激动， 在口袋里高兴的踢踢腿，眼珠从左边移到了右边。
  曲宴宁警告的拍拍口袋， 让它安分一点。
  众人随着年轻人女人入内，女人把他们引到会客室，便跪坐在茶几前， 动作娴熟的沏茶。
  袅袅的水汽迷蒙人眼， 清澈的茶汤倒入精巧的茶杯之中， 年轻女人脸上依然挂着标准完美的笑容，她将茶一一奉到几人面前，细白的小指微微翘起，温声细语道：“请慢用。”
  谢祈没动，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也没动。
  倒是口袋里的滑稽脸又不安分的蹬了蹬，一不小心把正经脸给踹歪了，正经脸仿佛只是一个真正的纸人一样，维持着歪倒的姿势倒在口袋里。
  滑稽脸眼珠移到左边想假装没看见，片刻后眼珠又忍不住移到右边，心虚的动动手，把正经脸拉回来放正。
  “曲先生带的这两个小玩意儿倒是有趣。”年轻女人忽然开口道。
  曲宴宁一愣，下意识的捂住口袋，戒备的看着她。
  年轻女人站身，微笑像面具一样扣在脸上，声音却骤然变得鬼魅起来，“各位千里迢迢来到小店，连口茶也不愿赏脸喝么？”
  女人的声音飘忽，似男似女，飘忽不定。
  “故弄玄虚，”谢祈冷冷一弹指，一颗珠子打在年轻女人身上，女人的身体一顿，随后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委顿在地。
  “啧啧，”那道声音埋怨道：“谢二爷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害得人家又要换一个身体，”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曲宴宁之前在2901看到的前台妹子走了进来，她僵硬的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脸上是诡异的笑容。
  “连面都不敢露，也敢放肆。”
  谢祈将手腕上的佛珠取下来，周身的煞气呼啸而出，席卷整个会客室。
  曲宴宁不适的眯起眼睛，等到风暴平息，眼前却换了另一幅景色。
  原先的二十九楼早已经不存，面前只有一片黑暗，还有黑暗中闪烁的幽绿鬼火。
  鬼火四处飘走，滑稽脸的眼珠滑来滑去，趁着曲宴宁没注意，两只手扒着口袋，再次翻了出来。
  曲宴宁注意力全在鬼火上，滑稽脸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追着最近的一个鬼火跑了出去。
  正经脸见他跑远，见没人注意它们，也跟着跳了下地，追在滑稽脸后面跑出去。
  “谢二爷的脾气可真大。”那声音说道：“特意为你们装扮的会客室，你们竟然不喜欢吗？”
  谢祈不跟他多做废话，“把人交出来，”
  “谢二爷莫非是想做强盗生意。”声音慢悠悠的说道，“我辛辛苦苦开的店，辛辛苦苦招揽的客人，谢二爷一张嘴，就想半道打劫，怕是……”
  那声音慢悠悠的拖长了尾音，话到最后，却忽然怒气横生，“不太厚道吧？”
  无数鬼火聚集起来，盘旋着朝他们围拢，曲宴宁打了个寒战，刺骨的寒意钻进骨头里。
  谢祈轻轻握住曲宴宁的手，抬高声音对其他人道：“站到我身边，不要走远。”
  手腕上的佛珠再次被取下，这次却没有风暴席卷，反而是幽绿的鬼火盘旋着像谢祈袭来。
  曲宴宁吓了一跳，下意识想上前挡住，却被谢祈牢牢握住了手。谢祈沉声道：“别动。”
  曲宴宁诧异的停在原地，眼看着幽绿的鬼火旋转着形成一道漩涡，被谢祈尽数吸进体内。
  没了鬼火，四周黑沉沉的，那道始终淡定的声音变得有些狰狞，“这次就姑且算你赢了。”
  一颗幽暗的鬼火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忽然没了食物在原地发呆的滑稽脸眼睛一动，猛地跳起来一口将鬼火吞下肚。
  鬼火猝不及防的被他吞下肚子，在他身体里冲撞几下，将纸做的身体撕开一个口子，飞快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