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余，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室友踮着脚把手放到桑余的脑门上摸摸，随后又把手放到自己额头，温度差不多，她悬着的心放松了一些。
  “没事，我躺一会儿应该就好了。你们快走吧，听说位置需要抢。”桑余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打电话叫我们。估计就是中暑了，上午那么热，你又在第一排站着。”另一个室友帮桑余把她快要见底的水杯续满温水后，几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孩匆匆离开。迎新晚会快要开始了，她们听说每年除了新生，还会有很多高年级的人去凑热闹。
  本来桑余也很期待，尤其在她听说顾星寒在晚会上也有节目，就跃跃欲试想去看。但桑余的头在军训汇报演出结束后就开始昏昏沉沉，本以为吃过午饭会有所好转，但恶心想吐的感觉，让她整个人更蔫了。
  早晨顾星寒给她的药落在车上，学校的校医简单看过，只是让她多休息多喝水。此时脸色苍白不停冒着冷汗的桑余，悻悻地看着室友离去的背影，摸出手机给顾星寒发信息。
  不想让他担心，桑余只是说她班级里有点事，不能去看他的表演了。正当桑余盯着顾星寒回的那个“好的”的表情思考他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几声不大的敲门声响起。
  桑余扶着眩晕的脑袋看向门口，她记得室友走时候没锁门。正在犹豫要不要下床开门的时候，宿舍门自己打开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女生出现在门口。
  “桑余？”熟悉的声音把不好的记忆唤醒，桑余想起来她是谁了，上次电影院前问顾星寒要不要一起看电影的那个女生。
  “嗯……”她点点头，微微撅起的嘴把想尽量压住的不愉快显露出来。但那个女生像是没注意到似的，在桑余点头后，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床边。
  “这盒药，顾老师让我给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她自顾自从桑余床下的桌子上抽了张纸巾，在桑余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纸巾温柔地落在她的脸上，额头的冷汗被擦干。
  “还好没发烧，要不顾老师得担心死。”她不顾桑余往后躲闪的动作，手背快速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的声音，让桑余一度产生错觉，似乎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谢谢……麻烦你……”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拿起放在床头的药盒，早晨被她刮蹭的包装，格外显眼。
  “唉，可惜你今天不能去，今天顾老师的妆造超帅。好了不打扰你了，顾老师还等我回去，我们得再彩排一遍。”
  “你们……一起？”桑余抠着药盒上已经不清晰的字，尽量用漫不经心地口气问。
  “嗯，是呢。之前我们总一起唱歌，顾老师可能觉得我俩的声线比较搭。这次演唱曲目刚定下来，顾老师就来找我了。过两天你应该也可以看到，学校公众号估计会放。每年顾老师表演的节目，都会收到好多点赞。哎呀不说了，我得赶紧走了，你知道，顾老师有时候也挺凶的，尤其对不守时的……”女生做了个鬼脸就转身离开了，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桑余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但顾星寒特意让人来送药，她还是挺感动的。桑余想了想拿出手机，发现刚刚说话的功夫，顾星寒已经发来一条信息。
  【是身体不舒服吗？我让人把药送上去了。还难受的话打电话给我，我送你去医院。我这边忙完就来接你。】
  【谢谢哥哥，你忙吧。我晚上就不打扰你了。】
  最后一句话桑余想想还是删了，这几天他们俩的争吵太多，桑余不想再引起矛盾。虽然刚刚那个女生的话让她心里很堵，但想到顾星寒的保证和他提到的学校关于老师同学之间关系的禁令，桑余强迫自己把那些胡思乱想都甩出去。发完信息的手机被她扔到一边，苦涩的药吃完后，桑余昏昏欲睡重新躺到床上。
  “你和她说什么了？”顾星寒看着手机里桑余冷淡的回复，皱着眉头问刚从女生宿舍楼出来的人。
  “啊？没……没什么……就把药给她了……怎么了，顾老师？”过于清纯的声音让顾星寒听着心里起腻，他点点头没再说别的，快步往排练室走。
  心情不好的顾星寒，路上敷衍地和向他打招呼的同学老师点头，脑子里都是刚刚桑余回复他的话。顾星寒很是后悔，就应该找宿管阿姨送上去。他走得很快，直到快到排练室门口，才放缓脚步，等着身后那个气喘吁吁地人跟上。
  “顾老师，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要不一会儿表演完，我再去和桑余解释一下？”
  “不必了，既然你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桑余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赶紧再排练一遍吧。”
  窗外的音乐声把桑余吵醒，她小心晃动了几下睡麻的手腕，摸出扔到一边的手机。和顾星寒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他发的那个“好的”表情包，失落感涌上心头。窗外欢乐的氛围，让此时独自躺在床上的人更显孤独。
  吃了药，恶心的感觉消失了，但空荡荡的肠胃开始隐隐作痛。她点开外卖软件，琳琅满目的店铺，却没有一家让她提得起兴趣。
  最终饥饿感战胜懒惰，桑余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床上爬下来。给舍友发了条信息后，桑余往宿舍楼附近的那家商店走去。
  买了一包饼干的桑余，婉拒了室友的邀请，在空荡的小路旁边找了一个干净的台阶坐下。虽然桑余对校园另一头的喜庆氛围很感兴趣，但她不想看顾星寒和别人一起表演节目。
  “你也没去看演出？”轻快的语调像微凉的秋风扫过桑余心头的阴霾，她闻声抬头，一个陌生的男生站在面前。略显青涩的脸庞上带着涉世未深的清朗感，晚风吹过白色短袖，身上的线条在路灯照射下，若隐若现。
  “呃……我是你隔壁班的，这几天军训总见你。”看桑余一直没说话，男生有些局促地挠挠头，随后一只手伸到桑余面前，“程星野，我要是没记错，你叫桑余。”
  桑余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饼干，她一边拍着身上的饼干碎屑，一边用力吞咽。
  “嗯嗯……”怕对方等太久，桑余鼓着腮帮子和程星野握了下手，然后不好意思地加快了嘴里的动作。
  “你等我一下。”程星野扭头往他们不远处的商店跑去，不一会儿他拿着一瓶水折返回来。拧开瓶盖之后，递给了还在努力咽饼干的桑余。
  “谢谢……”一口水下肚，被噎得满脸通红的桑余终于缓过来，带着几分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程星野。
  “你晚上就吃的这个？”程星野大大咧咧坐到了桑余刚刚坐过的台阶上，桑余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和他并排坐下。她把饼干包装袋紧紧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局促地抱着膝盖。
  “不是太饿，一会儿回家再吃吧。”
  “回家？你家是本地的？”
  “嗯……”
  “哦，我还说明天找你商量选课的事，你有什么打算吗？我都不知道该选什么。”
  “我想选Excel那个，之前我在网上看，说毕业了会用得到。还有……心理学，我也挺感兴趣。”桑余声音越来越小，她偷看了程星野一眼，但他和顾星寒一样，没对她选心理学有什么异样的表现。
  “那高数呢？他们都说选那个叫顾……”
  “顾星寒？”桑余脱口而出，看到程星野有些惊讶的表情，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呃……我们宿舍总讨论。”
  “我们班女生也一直在说。”程星野耸耸肩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篮球场。“后天早晨开放系统，你家网速够快吗？”
  “应该……够吧？”桑余不确定地说，她没在顾星寒家用过电脑，但总看他用，她猜测应该不会太卡。
  “我加你个好友吧，后天选课时候，万一你抢不上，我可以帮你。”程星野主动掏出手机，真诚的眼神让桑余没办法拒绝。她硬着头皮加上了他，几乎同一时间，她的电话铃声响了。屏幕上的名字让桑余的心紧了一下，不过好在程星野礼貌地及时转移目光，桑余暗自松口气，猜测他应该没有注意到那个在黑夜中过于显眼的名字。
  “聊完去办公楼下找我，我带你吃饭。还是……你晚上有约了？”
  桑余下意识得扭头查看，同时心虚地否定，“没有。我现在去找你。”
  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快步往办公楼方向走，路灯把顾星寒的身影拖得很长。桑余快速和身边的程星野告别后，往相同方向跑去。
  程星野若有所思地看着桑余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风吹乱了他额头的碎发，同时也把眼中的欢喜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