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第93章 无声情诗
  她蹲在雪地里，静静看着眼前无声哭泣的男孩。
  灵魂的特性，让她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寒冷，但男孩颤抖的肩膀，结了冰花的睫毛和刘海，都让她知道现在的气温对于长时间待在室外的人类来说并不友好。
  况且，他并没有给自己加保温咒。
  像是明白她的所思所想，她感觉自己伸出透明的双手，虚虚地环住了他。
  尽管这并无任何效果。
  卡鲁提亚看到自己用额头轻轻靠近了他的，就像抵着脑袋互相安慰的小兽。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哭着的雷古勒斯。
  这样脆弱迷茫无助哀伤的雷古勒斯。
  他在她眼中一向是沉稳从容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总是扮演着可靠又稳重的援助者和陪伴者的角色，总能温柔谦和地包容着她的一切。
  “我很抱歉，卡鲁提亚……”
  她听到他用沙哑的嗓音说着道歉的话语。
  “我很——”
  破碎的话语像绝境中的呼救，混杂在风雪中再寻无踪。
  透明的手掌抚在他单薄的脊背上，一下一下，就像真的能触碰到那层冰冷的衣料般，耐心地，缓慢地给他无声的安慰。
  “我很想你。”
  混着泣音的微弱像在空气中炸开的肥皂泡，犹如幻觉。
  卡鲁提亚感觉自己张了张嘴，艰难地说出了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说，我在这里。
  *
  窗帘被严严实实合上，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安静地可怕。
  而房间中若有似无的细微的呼吸声，证实了房间的主人还安然在此。
  卡鲁提亚坐在窗边的地毯上，看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人。
  或许是托了现在灵魂体的福，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房间里，她依然能够清楚看到床上人脸上皱着眉头的细微表情。
  她感觉到自己伸出手，试图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可指尖却毫无意外地穿了过去。
  半透明的指尖僵了僵，又若无其事地调整了角度，沿着他的鼻梁和眉眼轻轻描摹，就好像能够触碰到他一样。
  卡鲁提亚有些搞清楚了现在自己是什么状况了。
  很明显，她无法自由控制自己做什么，只能够和梦境中的自己共享视觉和感知。
  而这里的自己已经死去，甚至成为了无法被看见的状态，连幽灵都不是。
  所以，雷古勒斯并不知道，死去的卡鲁提亚现在正以背后灵的状态跟在他身边，甚至能够正大光明地偷看他睡觉。
  这么一想，还真的有些吓人，不知道小布莱克先生被吓到会是什么表情？
  在这么凄惨的处境下，她居然被自己的脑补逗得有些想笑。
  “……卡鲁提亚。”
  突然在房间响起的梦呓声让她下意识心虚地想逃离，但身体的主人却像是终于被注意到的小狗，开开心心地伸出透明的手去摸他的头发。
  当然，结果依然是是摸了个空，可她依旧非常高兴，卡鲁提亚能够感觉得到。
  她像个下课后被暗恋对象突然叫住，忍不住傻乐的小姑娘。
  并没有暗恋经验，也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有这种傻气的举动，卡鲁提亚忍不住对这个世界的自己产生了一点莫名的怜惜。
  然而，这些怜惜在回忆起这几天的见闻后，被她强硬地清除得干干净净。
  看看她做的好事！她根本！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在雷古勒斯上课时，她坐在他身边的空座上，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他的脸颊。
  在雷古勒斯回级长宿舍时，她客气地害羞了一下，然后欢欢喜喜地飘了进去。
  啊，别吧，里斯卡小姐。
  这样看起来像个，呃，抱歉——像个变态，真的。
  卡鲁提亚发出灵魂尖叫，试图阻止这个仗着别人发现不了，大胆地在寝室主人床上翻滚的无形之物。
  hello？您人设崩塌地也太厉害了吧？
  您这灵魂是没有脑子全是感情是吗？
  巫师的法律是无法约束您了是吗？
  “开心！”
  当这个懵懂又生涩的单词从她的口中说出时，卡鲁提亚灵魂的尖叫停止了，连同思维一起。
  啊，这个灵魂她，好像真的没有脑子。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卡鲁提亚跟着这个失了智的灵魂尝试了很多正经淑女都不会做的行为。
  卡鲁提亚觉得某些没用的信息以一种卑鄙的方式钻进了自己的大脑。
  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自己家的家训产生了小小的异议。
  有脑子的里斯卡并不可怕，没脑子的明明才更可怕。
  用第一视角看着这个可怕的灵魂正张着嘴，试图叼走雷古勒斯举起的叉子上小牛排，却咬了个空。
  卡鲁提亚以一种无欲无求的心态屏蔽了自己那些总想冒头但实在没必要的尴尬。
  只有说服自己别和傻子讲道理，她灵活的脚趾才不会从霍格沃茨的塔楼抠到地窖。
  算了算了，从这种特殊的女友视角看七年级的雷古勒斯，也是很神奇的体验。
  卡鲁提亚：渐渐同化。
  *
  这是一个暑期，雷古勒斯毕业了。
  他正式加入了黑魔王的麾下，尽管卡鲁提亚知道他如今对这位上司不再有从前那样的尊敬与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