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作者:小晨潞      更新:2023-03-09 19:25      字数:4065
  宋严笑了笑,他明白话里的意思,男女之妨不得不顾。他很快写了方子,让药童去抓药。
  后面又来了看诊的人,顾晗就起身去了一旁,观察药房的布置,药柜刷了红漆,每个抽屉上还写了字,是各种中药的名字。药柜后面还有一个小门,用竹帘挡着,影影绰绰的好像是个院落还带着楼梯口。
  顾晗还要再看,却听到了说话声。
  “……你猜我昨日在家门口碰到谁了?”
  声音里带着笑意,顾晗觉得有点熟悉。
  “是谁?”
  另外的声音穿插进来,清越透亮。
  顾晗想了一会,很像张居龄。
  “……定远侯的嫡子王致远,是找我父亲的。我父亲当时还没有从衙门回来,直接在大门口就等着了,看来定远侯府也是真急了……”
  “废话……”那人说了一句,挑了竹帘往外走,抬头就看到了盯着他看的顾晗。
  果然是张居龄。
  张居龄乡试完就着手和杨若查赈灾粮丢失的事,很少回顾府。却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顾晗。她穿着鹅黄色宽袖褙子,柔柔弱弱的。小半个月不见,她脸颊都瘦了下去……
  阳光正好,透过槅窗折射在张居龄的脸上,如淬玉般秀美。顾晗收敛心神,她一直都知道张居龄长得好看。
  “你是来瞧病的?”张居龄先开口,他看到她的丫头拎着药包在一旁付钱,喊住伙计,“这位姑娘的银子我替她出了。”
  声音一贯的温和。
  “不用。”顾晗拒绝道:“……我带了足够的银子。”而药房的伙计早听了东家的话把银子还给了桃红。
  杨若从身后也赶了过来,揶揄道:“张老三,你也有遇到红颜知己的时候,还给人家付……”目光一转就看到了顾晗,笑容就停了停。他认识她。她还指点过自己,不让和徐沛多接触。
  都是熟人。
  顾晗苦笑了下,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要是早知道,就改日过来了。德济堂是张居龄的产业不假,她却忽略了可能会在这里碰到他本人。更别说宋严了,他是张居龄手下的,更是听命于他。自己的病情怕是瞒不住了。
  她叹气。
  然而,顾晗不想让他参与顾家内院的私事,更不想他帮自己。
  杨若看了看俩人,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他笑着说道:“要叙旧吗?可以去楼上的,那里宽敞又安静。”
  顾晗头有点疼,杨若身为名满天下的状元郎,除了他才华出众外,听的最多的就是他的性格了,风流不羁,视世俗之见为无物,凡事只讲本心。如果这些在此之前都是道听途说,那刚才的话就验证了这些。她一个闺阁女子,就算和他们是旧相识,也不能随意在外面共处一室吧。杨若不讲究,她却不能。
  杨若看她淡笑着不说话,轻咳一声,随即明白过来,她这是避讳。
  张居龄薄唇紧抿,突然有点生气。顾晗自上次在荷塘见面后,一直在刻意地躲避他,他不是不知道。
  有一次他和顾暖一起去拜见顾大人,恰巧顾晗也在,她竟然屈身说自己不舒服转身走了。
  “那么多人跟着,叙个旧有什么可怕的?”张居龄淡淡地看着她。
  顾晗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他什么时候说话开始和杨若一样了。巧珍、桃红、巧玲站在小姐的身后,都有些不知所措。
  “二楼晾好了茶,请吧。”张居龄率先挑了帘子,往楼上走。杨若顿了顿,又咳嗽一声,也上了楼。
  “小姐,我们怎么办?”桃红询问似的看向顾晗。
  顾晗想了一会,说道:“……去喝茶。你们都跟着。”去二楼就去二楼吧,刚好和他们说,别泄漏自己在德济堂的事情。她左手拢了拢鬓角的发丝,到时候开着房门,丫头们也在,应该也没有什么。
  桃红点头,过去挑起帘子,让顾晗先走。温暖的过堂风吹在顾晗的脸上,她吸了一口气。
  树鸣过来带路,“六小姐,您请。”
  第33章
  二楼往左一拐,走到头。
  树鸣停下来,“……六小姐,到了。”
  顾晗点点头,看着树鸣走去门口守着,她也低声对身边的丫头说道:“你们也在这里守着。”
  三人屈身应是。
  张居龄和杨若坐在圈椅上喝茶,临街的槅窗开着。些微喧杂的声音传到耳中,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俩人都长得好看,一个秀美如玉,一个俊朗风流,边喝茶边说话,委实是一副好景致。
  顾晗走进去,想了想,屈身行礼:“……不知俩位找我来要叙什么旧?”
  杨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丫头还真是直白的可爱,哪有这样问人家怎么叙旧的。
  张居龄的嘴角也微微翘起,起身走到她身边,“坐吧。”说话间,又让伙计上了藤萝饼、百合酥、胭脂鵝脯等几样小吃,新沏了牛乳茶。他常和顾暖一起,知道些顾晗的口味。
  出门一个时辰多了,顾晗还真有点饿了,低声道了谢,自顾自地吃喝。
  杨若瞥一眼张居龄的举动,桃花眸微眯。他这兄弟本.性冷漠,又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却唯独为着顾家六小姐一次又一次地破了规矩,事事上心到周到体贴了。
  ……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张居龄静静地瞧了她一会,又坐在了圈椅上。她吃东西很秀气,一小口一小口地,遇到喜欢的就一直吃,不喜欢的咬一点就会放下。比如那盘藤萝饼。
  是个挑食的。
  顾晗吃的半饱了,才坐正身姿,再说话语气就柔和多了,“牛乳茶很香浓,谢谢张公子。”她一旦拿了别人的好处,就不自觉会这样。
  “不用。”张居龄温和道:“……你今日怎么来了德济堂?”
  到底还是问了。
  顾晗早料到了,也没有慌张,一五一十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和大堂哥他们一起出来玩,到柳巷胡同时分开的……我先去了玉坊斋买东西,买完后又闲着无事瞎逛,就来了南锣胡同……府里的大夫一直在照料我,但我的身子还是不大好,刚好看到了德济堂,就想着来试试。”然后又把宋大夫交待她的那些病情小声说了。当然是挑选着说的,性命攸关这词语连提都没有提。一则杨若是三婶母的弟弟,和二房都沾不上边,更别说她了;二则她和张居龄前世是夫妻不假,但这一世俩人还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他那样的人值得一切更好的存在,不是自己这无福之人。所以,关于她的事情他还是少知道些吧。
  “……你是瞎逛到了南锣胡同?”张居龄浅笑。
  顾晗一愣,继而点头。难道他不信自己说的?应该不会吧。她这一世出门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过来,怎么会知道德济堂呢?
  张居龄不再问了,低头喝茶。
  杨若一直没有插嘴他们的对话,此时倒皱了皱眉。他兄弟可能会被她的话蒙蔽,他却不会。一个会提醒她小心徐沛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的闺阁女子。他好歹是翰林院的从六品官了,糊弄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直觉告诉他,她在隐瞒事情,或许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顾晗又坐了一会,约莫着巳时差不多过了,就有些坐不住,再晚些大堂哥就该四处寻她了。
  张居龄虽然在喝茶,却也时刻注意着她的举动,“想走了?”他问。
  顾晗点头,轻声道:“我堂哥还在等着呢。”
  张居龄就没再说话。
  顾晗起身准备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们在南锣胡同碰见我的事,不要和顾家人说。毕竟影响不太好。”神色里带了拜托。一旦她出来看病的事情曝光,大伯母第一个就会警觉起来。她再想做些什么事就难了。
  张居龄应允下,也没有挽留,让树鸣送她下楼。
  而实际上,顾曙已经在玉坊斋门口等她了,顾晗随便找了理由,一拨人就赶在午膳前回了顾府。
  顾晗刚走一会儿。杨若也走了,他下午还要去翰林院,走之前问了张居龄一个问题。
  “……你究竟对顾家六小姐是什么心思?”
  张居龄被问的愣住了,他从不曾想过这些。
  树鸣见少爷一人在想事情,也不敢打扰,只进来换了一壶热茶。
  张居龄往后靠在圈椅上,眸光灼灼。
  物转星移,外面的天空暗下来。夕阳西下,一天又过去了。
  张居龄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他喜欢顾晗。从一开始的疑惑、好奇、莫名的怜惜到如今想护着她,照顾她……还不算是喜欢吗。
  就算一切感觉都是莫名的,又怎样?
  喜欢本身就是无缘无故,不可捉摸的。
  “树鸣,喊宋大夫过来。”他吩咐道。
  张居龄心里轻松起来。她怎么找到的德济堂?又为何来德济堂?都不重要。他愿意让她有自己秘密。但她的病情他却是必须过问的。
  第34章
  宋严是过了一会才去见张居龄的。德济堂临时来了几个老病患,他不好意思让人久等,就挨个看诊,又开了药方。
  “三少爷,你找我有事?”宋严坐在一旁的圈椅上。
  张居龄点头,让树鸣给宋严倒茶。
  “您下午的时候给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诊过病,还能记起吗?”张居龄直截了当地问他,又做了提醒:“有丫头和一群侍卫们围着。”
  宋严想了一会儿,说道:“……是有这么一位。”
  张居龄去端盏碗的手一顿,收了回来,“您仔细说说她的情况。”
  “……三少爷问起来,却不怎么好说。”宋严皱眉:“她是天生的弱症,应该是在娘胎的时候受过损,若是好生养着倒也能活到中年。但她的身体里又被添加了催化的药剂……”他顿了顿,大户人家的事情乱的很,内里都勾心斗角。那位姑娘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尊贵的。自己和她说起病情时,她承认的很利索,证明她知道这个状况。那为什么不提早医治呢?
  “不好好调理,怕是难说了。”
  张居龄在喝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他一贯是这个脾气,心里怒气越来越盛,脸上偏偏更加温和。娘亲被折磨死之后,他就变成了这样。
  屋里点了两盏烛火,照的明亮极了。
  “三少爷?”宋严见他不说话,喊了一声。
  张居龄抬头看他,淡淡地开口:“依您的医术,能治愈吗?”
  宋严捋了捋胡须:“不敢说,不过早些医治,对她总是好的。”三少爷对人家姑娘倒是用心的很。
  张居龄听后,静了一会,客气道:“劳烦您了,我这里没什么事了,您下去歇着吧。”
  宋严点头,很快有伙计搀护着他下楼。
  张居龄左手手指有节奏的扣着圈椅扶手,在想事情。顾晗一直不让他干涉人参养身丸的事情,无非是顾忌着此事是发生在顾家内院,家丑不外扬。那也说明,她心里大概是知道谁在背后捣鬼,想凭自己的力量去解决。
  他从荆州过来,就被顾临接到顾府,始终以礼相待。顾府后宅的争斗,他本不应该参与,但顾晗的身体却是不能再等了。
  想要尽快有个了断,人参养身丸的真正面目必须得公布于众。
  张居龄定了主意,起身走到槅窗前,拍了拍手。暗处立即走出一位身穿程子衣的男子,三十岁左右,跪下行礼:“属下给主子请安。”
  树鸣一直在屋里站着伺候,见状立即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起来吧。”张居龄摆手,“马亮,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情。”他是自己暗中培植的死士,只听他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