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呀，遇见贵人了。”
  “但这些年，就没忘记过二老，就想赚钱回来，带你们去享福。”
  连他老爸那暴脾气，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
  宁观笑着开口：“是啊，儿子没吃什么苦，别难过了你们。”
  “以前啊，看你们总是吵，我就想，要是我有能力挣钱，我们家一定很好过。”
  “底层的生活，无非离不开一个钱字，现在儿子有钱了，咱们一家，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也不用……再吵架。”
  “儿啊，我对不起你！”老头子脑袋一撇，嘴巴瘪得活像只蛤蟆。“是我没用。”
  宁观挤出一抹笑容：“都过去了，收拾一下，咱们今天就走，我给你们买了房子呢。”
  “但儿子都忙着挣钱了，不会收拾，还指着你们帮忙呢。”
  二老都点了点头。
  看到这里，黄飞宇缩回了手。
  宁观就坐在他对面，两人现在不像敌人。
  倒是更像多年未见的好友，促膝长谈。
  “同样的人生，为什么你来，就可以做得这么好？”黄飞宇良久才开口。
  宁观顿了一下，才说道：“大概，我挺羡慕你的吧。”
  “如果我也有机会跟自已喜欢的人在一起，什么都阻挡不了我。”
  “如果，我也有机会弥补我的父母，我也会不顾一切。”
  黄飞宇问道：“你父母……死了吗？”
  宁观点了点头：“死在了那场大火中，爷爷他也为了救我，就那么去了。”
  “为什么失去了这么多，你都……你都……”黄飞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宁观苦笑道：“如果我失去了这么多，依旧做错。”
  “那岂不是会失去更多？”
  “我小心翼翼，只想维护我还拥有的而已。”
  黄飞宇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
  “这些年，我封存了这些记忆，以为只要顺从自已的欲望去活。”
  “我就能活的开心，可没想到有一天，解开尘封的一切，会是这样。”
  “多少年了？”宁观问。
  黄飞宇摇头：“记不清楚了。”
  “开化镇还在吗？”宁观又问。
  黄飞宇笑道：“在啊，现在已经变成了开化市。”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其实，宁观也在想，如果陈老鬼也不用背负这些，该多好。
  他也想跪在陈老鬼面前，告诉他，徒儿给你养老送终。
  如果，不是那七杀桃花劫，他也许第一次见到柳嫣儿之后，也可以告诉她，在一起吧。
  剥开层层复杂，原来，他要的，始终这么简单。
  黄飞宇也有些出神，宁观的选择，他自已的选择，似乎早就注定了结局。
  如果他当时也能像宁观那样，去看到陈老鬼的好。
  是不是至少，在幻境中，他能体验一把宁观的人生？
  那种被大家围着的感觉。
  但话又说回来了，他自已的人生，也都选错了呢。
  原来，不杀老瞎子，再勇敢点对慕小媛，结局可以这么好。
  第四百四十六章 龙起偏宫
  “你在想什么？”
  黄飞宇忽然看着他问。
  “在想圆圆。”
  宁观笑着回答。
  黄飞宇笑着踹了他一脚：“你小子够了啊。”
  宁观笑得不行。
  “说真的，黄老，没想到你这么邪恶的表皮之下，也曾有过这么真挚的一段。”
  黄飞宇的笑容忽然消失，看着他问：“你也想救赎我吗？”
  “知不知道？造成现在这一切的，正是你这种莫名其妙，对谁都可以的善良。”
  宁观点点头：“可能吧，但你误会了。”
  “我没想过放过你，只是想在你临死前，我弄弄明白。”
  “你们这样的极恶之人，内心到底是怎样的。”
  “明白了，现在作何感想？”黄飞宇问。
  宁观道：“跟一般的坏人其实差不多，都是走错了路，选错了答案。”
  “只不过你们能力更大，影响力更深罢了。”
  “孩子，没时间了。”黄飞宇道。“否则，真想让你看看，我这一两百年的时间，遇到的事情。”
  “你看到的，是起源，但真正让我这么选择的，是无情的天道。”
  “你所追寻的道，未必能给你想要的，这个世界的好与坏，早就已经变了。”
  “神，早就在战乱时期就放弃了我们。”
  “不，还没放弃。”宁观道。“只要我还能借法，就说明他们没放弃这个世界。”
  “只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这点，我也是现在才明白。”
  “以前，遇到事情，可以求神拜佛，现在，他们更希望我们能自救罢了。”
  黄飞宇看着他说道：“但你做的事是正确的，神给了你什么？”
  “他们没收了你的眼睛。”
  “不。”宁观摇头道。“看这个世界，需要的不是眼睛。”
  这句话，一下子又把黄飞宇拉回了那个时候。
  老瞎子也是差不多的话。
  算命看相，用的不是眼睛。
  黄飞宇下意识就觉得，这年轻人，好厉害啊。
  这么快就找到了他自已的道。
  这种入境的感觉，倒有点显得他不是区区三重水的修为了。
  连那些上三品的天师，都未必有这样的境界。
  “我输了。”黄飞宇道。“这一步棋，我确实输了。”
  “但是，你也未必能赢。”
  “孩子，收起你的善良，离开这里吧，至少，你还能活命。”
  宁观忽然起身，道：“这不是善良，这是渴望。”
  言讫，周遭的黑暗迅速褪去。
  他们又回到了现实，宁观站在棋盘前，黄飞宇坐在棋盘后。
  他的左手边，有一具焦尸。
  此时，天色阴暗，空中有四道气息混合交加。
  但有一道金色的霞光照耀过来，逼得那四团黑气，只能漂浮在这座山的上空。
  黄飞宇循着霞光看去，盘龙岭的上空，阳光明媚。
  那条龙脉活像条游离在圣光中的真龙！
  天上这道霞光曲折合迎，像极了那条龙的投影。
  “龙起偏宫。”黄飞宇道。“原来，这才是你的布局。”
  说着，黄飞宇低头看了一眼棋盘。
  那乱糟糟的白子，看得他头疼。
  “这下的什么啊？你确实该好好学学了。”
  宁观忽然回头，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可我还是赢了，不是吗？”
  黄飞宇正欲开口，忽然，身体四肢抽搐起来。
  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冒着黑色的光。
  “啊！”
  随着他一声痛苦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