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把太太的衣裤和床上用品都换掉。太太的伤在骨盆，动一下都难，折腾下来疼得全身都是汗。不是秦小鱼埋怨谁，她真觉得含含奶奶有点不懂事。
  “早上吃得不好，肚子疼，我也是实再憋不住了，跑去上了趟厕所。”含含奶奶小声解释道。
  “妈，卫生间就在旁边，您还跑哪儿去上厕所？”秦小鱼哭笑不得。
  “那个卫生间，人家不让用。”含含奶奶瞟了一眼外屋。
  “为什么？那是两家共用的啊。”
  “她说我拉屎太臭……”
  “放屁！”秦小鱼的声音大得吓了自己一跳。
  “算了小鱼，这邻居住着，闹翻了不好。”含含奶奶害怕了。
  “妈，这样人不收拾她，她就更嚣张了。”秦小鱼推开含含奶奶，转身到了外屋。
  “大姐，跟您说点事呗。”秦小鱼见胖女人警觉的从沙上站起来，不客气的向前逼仄两步。
  “啥事，你说。”胖女人看出来了，这家的孙媳妇虽然长得又瘦又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可是最不好惹。
  “我是来感谢您的，听说我家住院费，您要给掏一半？”
  “啊！谁说的啊？我有病啊，不认不识的，给你家掏住院费！”胖女人当时就炸了，不敢跟秦小鱼当面怼，直接对着含含奶奶开炮，一猜就是她告状了。
  “噢，没这事儿啊。那说清楚就好了，我听说您把卫生间一家占了，以为把那一半钱也给出了。这病房算钱可是按面积的，我们家不用的，不会出钱。”
  “谁占了？也没说不让用，就是你家把卫生间给弄得太脏了，我说几句，不行啊。”胖女人忙转移话题。
  “大姐，您可真逗，在卫生间拉个屎就是弄脏了？那你家是在卫生间吃饭吧？”秦小鱼似笑非笑的说。
  “你怎么说话呢？你家才在卫生间吃饭呢！你个烫头的，别把自己太当头蒜了，你们也配住这里！我跟你们说，我家老爷子那是建国前的老干部，要是影响他的休息，别怪我把你们撵出去！”胖女人跳着脚叫起来。
  “原来这样，那我就问问老爷子吧，他是怎么教育子女的，门风有点不正呀。”秦小鱼转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老爷子，他的双眼紧闭，依然是一言不。
  “这是在医院！你们吵什么？要吵出去吵！”护士长带着两个小护士闯了进来。
  “护士长，您看看，这把她家牛得不行。用完卫生间不冲马桶，我嘀咕几句，就给我来横的，还威胁我！”胖女人恶人先告状。
  “我不管你们是托了谁的关系进来的，在医院就要守医院的规矩，走廊里的患者多了，你们不愿意住可以换人进来。”护士长转向秦小鱼，直接炮轰。
  秦小鱼脸涨得通红，握紧拳头刚要作，门又开了，一个中年医生带着几个小大夫，风风火火涌进来，屋子里瞬间就满了。
  “卢院长，您不是休息了？”护士长吃惊的问。
  “有急患，取消休假了。冯局长的亲戚是哪位？”卢院长向屋里扫了一眼。
  “卢院长，是我，我奶奶摔伤了，在这里，您给看看。”秦小鱼忙接茬儿把卢院长引进屋去。
  护士长只好带着护士退出去，胖女人悻悻的在套间门口张望。
  “哪位家属跟我去一下办公室？”卢院长检查完后，问了一句，秦小鱼自动跟上。
  卢院长的意见是尽快做手术，秦小鱼跟他探讨了一下手术方案后，做主定下来。从院长办公室回来，和护士长在走廊走了个对头，从她不屑的眼神中，秦小鱼读到一个信息，刚的事儿没完。
  她简单分析了一下，护士长这人并不坏，只是被胖女人利用了。相对来说，护士长还是属于刚正不阿的人，她并不被院长的权势压制，有自己的见解。如果不把今天的事儿给平了，以后吃亏的是唐家人。护士扎针的手法大家都懂，老年人血管不好，给太太多扎上几针也是无话可说，穿小鞋太容易了，到时就会很被动。含含奶奶是典型的窝里横，出来就是个受气包，秦小鱼不能天天在医院守着，到时唐家人会被熊死的，她必须把后顾之忧去掉。
  “护士长，我有话跟您说。”秦小鱼迎着护士长的目光走上去，不卑不亢的说。
  “什么话？哪个领导传话下来了？”护士长话里透着讥讽。
  “没有，就是我有话想说。”
  护士长并没有跟她对话的意思，一步不停向前走，秦小鱼只好跟在她的身边。
  “我很忙，有事儿找护士，你们的事不归我工作范围。”
  “可是刚才您出面了，就是您管辖的范围了吧。”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管了，就要管到底。”
  两个女人停下来，在走廊里对峙着，气氛紧张起来。
  “我知道，您瞧不起我们，觉得我们走后门了，硬挤进高干病房的，我们不配。”
  “配不配不说，那么多重症，还有排队很久的，凭什么你们一个电话就住进来？”护士长果然是敢说。
  “说得好，我承认，这件事我们理亏。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于情于理，我只能这样做。那里躺着的不是你的奶奶，是我的奶奶，这感情不一样……”
  “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护士长不想听了，转身要走。
  “你给我听完再走。”秦小鱼一把扯住她的衣袖，继续说道：“是，我奶奶不是解放前的英雄，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一辈子就生了几个孩子，做了几十年家务，对别人来讲，她的命根本不重要。可是，你也有奶奶，也有妈妈，她们也是跟我奶奶一样的人，你对她们也不在乎吗？如果她们有事，你会不会倾尽所有，哪怕违背原则，也要去救她们？这有错吗？”
  护士长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她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我只希望我的家人能得到公正对待。”秦小鱼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想得到公正对待，就要提高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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