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佳薇深呼吸了一口气。
  陈东铎抚着她的脸，“你妈妈的车祸不是你造成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于佳薇俯过脑袋，靠在陈东铎的肩膀上，“我好累，真的累。”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的感官带来的触动，就会无限制的被放大，她积攒着的委屈就都从骨头缝里渗了出来。
  她搂着陈东铎的肩背，眼泪一点一点的从眼眶溢出来，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浸在陈东铎的衬衫布料里，转瞬消失不见。
  “东哥，你知道么，我从小就被嫌弃，于家人重男轻女，很小就想要把我卖掉，说我长得好看，能卖不少钱，当时就只有我妈和我哥护着我，我妈当时气的还跟安丽娟打了一架，不过打输了，她脸上都被安丽娟挠出了血，特别狼狈，我给她脸上贴创口贴，她还笑着安慰我别怕，有她在，没人敢把我卖了。”
  于佳薇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的，就好似真的带回到儿时的时光。
  “我记得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会武术么？也就那个时候，我妈当时就觉得，女孩子要能自己保护自己，就送我去学了，我是县城里武术班里年龄最小的，也是学的最吃力的，武术教练说我没天分，但是我努力呀，他们一天练两个小时，我练五个小时。”
  她说着说着，嘴角忽然浮起一抹笑，“然后两个月后，我打败了一个比我大五岁的女生，我妈妈奖励给我一颗糖，草莓味的，我很高兴，我觉得我不仅能保护我自己，还能保护我妈妈和我弟弟了，可还是我自己没本事，我护不住他们。”
  于佳航哑了，冯瑞芳又出了车祸。
  她一直想要让自己强大起来，能够抵抗的拉所有，可现在她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我和以前一样，没能力，没作为，也没钱，我什么事都办不成，做什么都要求人，”于佳薇眼圈红红的，“别人都觉得我能力强，我独立，活的清醒潇洒，运气好，丝毫不费力气……”
  可别人眼里的毫不费力，她必须要私底下非常非常努力，付出的更多。
  于佳薇攥着陈东铎的衬衫衣袖，眼皮向下耷，“东哥，你会不要我么？”
  陈东铎抵着她的额头，“不会。”
  “那我们拉钩吧。”于佳薇伸手，软软的小拇指触到他的，勾了勾，“拉钩钩，一百年不许变。”
  陈东铎把她的手纳入在手掌心中，吻落在她的眼睛上，“睡吧。”
  第二天清晨。
  陈东铎是被外面的一阵声音给吵醒的。
  他帮于佳薇掖了掖被角，下了床，打开门出来。
  门外有一个人。
  于佳航看见陈东铎从于佳薇的房间里走出来，一双眼睛刹那间就瞪大了，嘴巴也张成了鸡蛋那么大。
  如果他能发出声音的话，恐怕现在就已经叫出声来了。
  他快速的打手语：“你怎么在我姐的房间里？我姐在家？”
  于佳航打过手语，才忽然意识到陈东铎看不懂手语，就匆忙拿出手机来打字。
  陈东铎道：“你姐姐昨晚……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于佳航顿了顿，才问：“你和我姐……在交往？”
  他不是傻子，陈东铎哪里会无缘无故的给他找教授补化学竞赛。
  陈东铎：“嗯。”
  于佳航想到了郑思宇。
  如果往前推半年，他知道了他姐在和郑思宇小叔交往，他肯定会极力反对，郑思宇都是那副德行，他的小叔能有什么好？
  可现在过去了半年，郑思宇也没有原来那么讨厌，陈嫣然又一直这么照顾他，他在学校里也不再是独来独往了，他也有了朋友，有人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放学后去白教授家里去补习。
  “我姐愿意就行。”
  他打完这句话，又把手机收回来，又在手机上打字：“你别欺负我姐。”
  陈东铎勾了勾唇角，“你竞赛是在这个周末？”
  于佳航一拍脑门，这才快步走向冯瑞芳的房间。
  他是回来拿户口本报名的。
  因为还差两个月才十八岁，平时他不坐火车，也用不上身份证，冯瑞芳也就还没有带他去办。
  这次竞赛正式报名就需要补交一份户口本的复印件。
  第221章 飘
  他有些疑惑，“我妈不在家？”
  陈东铎跟进来，看着于佳航手机上的字，“你妈妈昨天晚上就不在家，她……回老家了。”
  他想，就算是于佳薇，在于佳航即将竞赛之际，恐怕也不会想要他因为旁的事分心。
  车祸也等到竞赛结束后再和于佳航讲吧。
  于佳航点了点头。
  他挨个拉开了冯瑞芳一般放证件的抽屉，找户口本。
  找到户口本后，他就飞速跑到楼下去，就近去找复印店去复印。
  陈东铎在楼下买了早餐，递给于佳航一份。
  “要上学么？”
  于佳航点头，接过早餐道谢。
  他一边吃，一边跟着陈东铎往家走。
  他心里有点打鼓。
  他第一次见陈东铎，就有些怕。
  真正第一次和陈东铎站在一起，他才忽然知道，郑思宇那个小霸王为何爹不怕妈不怕，就偏偏怕小叔。
  年龄上是一方面的差距，另一方面，还有身上那种由然的威慑力。
  他见舒珏哥哥就没有这种感觉。
  推开门，于佳航看于佳薇还没醒，再一抬头看时间，惊的转身就往外跑。
  “快迟到了？别慌，我叫我的秘书开车送你。”
  陈东铎叫霍双开车送于佳航去学校。
  于佳航慌乱跑出去，又跑回来，把手里的户口本塞给陈东铎，打字：“第三个抽屉。”
  “好。”
  陈东铎低头看着手中棕色封面的户口本，手指触到磨砂封面，带来一丝异样的感觉。
  户口本颜色已经有些淡了，接触到陈东铎手指指腹，滚烫。
  他蹲下来，拉开了第三个抽屉，将户口本放了进去。
  他手一顿。
  在冯瑞芳放证件的铁盒子旁边，露出来一张照片的边角。
  他将照片翻出来。
  这是一张独属于那个年代的黑白照片。
  也可以说，是结婚照。
  冯瑞芳年轻的时候，长得也很有灵性，和谢英波也算是般配，这张结婚照中间，撕扯开一条缝，后面又用透明胶带给黏上了。
  陈东铎将照片又重新压在了最下面，合上了抽屉。
  女人的心都是肉长的，是软的，会随着时间，越发的喜欢习欢上一个人。
  可有些男人的心，是铁铸的，是硬的。
  …………
  于佳航来到学校门口，陈嫣然和郑思宇也刚好下车。
  郑思宇扯了扯陈嫣然的胳膊，“天啊！不是我眼瞎了吧？”
  陈嫣然看都没看，哼声：“是你眼瞎了，你一直眼挺瞎的，你不知道啊。”
  郑思宇难得没给陈嫣然互怼，“那不是于佳航么？”
  陈嫣然听见于佳航的名字，才转头朝着郑思宇手指的方向。
  于佳航刚从一辆白色的私家车内下来，背着书包，十分恭敬的还朝着车前驾驶位的人鞠躬道谢。
  郑思宇扯着陈嫣然的胳膊，“那开车的是我小叔的女秘书啊！！她怎么会送于佳航来学校？难道是……”
  他脑袋里浮现出来一个早就已经出来的念头。
  “于佳航他姐跟我小叔在一起，全世界都知道啦？”
  陈嫣然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就已经蹦蹦跳跳的朝着于佳航跑了过来，“阿航！”
  于佳航听见声音，回过头来，也笑着跟她打招呼。
  陈嫣然看懂了他的手语，是早上好的意思。
  她也学了一些简单的手语，也时不时地叫于佳航教她。
  郑思宇总说她无聊，一个健全人学什么手语，她却觉得有趣。
  郑思宇看见了于佳航手里拿着的复印件。
  “你还没办身份证呢？”
  于佳航摇了摇头。
  “等你回来叫你妈给你办，”郑思宇说，“我十六就有身份证了。”
  陈嫣然踢了他一脚，“有身份证又怎么样？又拯救不了你的脑子，一样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陈嫣然！”郑思宇炸毛了，“你不跟我一样么！你费劲巴拉的，上个月月考不也才摆脱了全班倒十！”
  “但是我有进步了！”郑嫣然红着脸瞪他，眼神里警告他：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你就死了。
  郑思宇翻了个白眼，偏偏就说：“也就于佳航有耐心肯教你题，随便哪个老师都要被你这种朽木学生给气死了，还要烦死了，怎么都教不会！”
  陈嫣然脑袋都像是燃了一团火，“你……郑！思！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