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
  谈荔轻轻一扯，直接扯断了被男人拉住的裙摆，“啧，大男人的，抓姑娘家裙子算什么本事，臭流氓。”
  男人手上失去了支撑，“嗙”地一声重重倒回到地上，手上还抓着被谈荔撕裂的黑色裙角。
  他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盯着她。
  谈荔勾起嘴角，“你不会以为眼神能杀人吧？多大了啊，还有一颗童心呢。”
  男人将手中的裙布狠狠甩开，声音像是尘封破旧的锯齿声，“你是谁？”
  谈荔掏了掏耳朵，“哥们，你这嗓子，对不起你这张脸了哦。”
  “你是谁——”男人破裂的声音大喊着，看那样子，但凡他能爬起来，都会上来掐住谈荔的脖子。
  谈荔看着他，慢慢蹲下身——
  捏住了他的下巴。
  谈荔微微用力，“我不喜欢没有礼貌的人哦。”
  她提起男人的后颈，将他按到栏杆上，“不过我脾气好，原谅你了，你不是想看风景吗？我帮你。”
  男人显然没想到谈荔力气这么大，来不及吃痛，先本能地挣扎了起来。
  谈荔“噗嗤”地笑了起来，“你这样好像一只青蛙哦。”
  除了腿动不了，手上扑腾的动作就像一只被命运扼住了后颈的青蛙。
  男人眼中冒出噬人的火光，狠狠瞪向谈荔，张开了嘴——
  谈荔灵巧地躲过他想要咬上来的嘴，“哟，脾气还挺大，生气了竟然会咬人。”
  男人的胸膛大幅度浮动着，“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谈荔哥俩好的搂住他的肩，“我就是一个路过的好人，来给你做做思想教育。”
  男人眉头紧锁地盯着谈荔搂住他肩膀的手，“放开我。”
  谈荔：“别闹，我要是放开了，你又得扑腾到地上去。”
  “你这脸再扑腾两次，破相了就不好了。”
  腿不行，声音也难听，全身上下就这张脸还拿得出手了，这要是再硌坏了，多可惜啊。
  男人眼中的火光比起方才，更盛了一筹。
  谈荔见他这样，想了想，放开了手——
  “嗙”地一声，男人坐倒在地，表情因为突如其来的痛苦拧在了一起。
  “我脾气好，如你所愿了。”谈荔在他身边坐下，“搞得我好像什么强抢民男的土匪，你得庆幸自己运气好，遇到我脾气这么好的，不然换个人来，都得揍你一顿。”
  男人双拳紧握，扭过头去，连看都不想看谈荔一眼。
  谈荔也不生气，她仰头望着天空，许久，才道，“你知道，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男人不说话，谈荔仿佛自言自语，“脑子会炸开来，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混杂在一起，沾了泥土，又脏又臭，踩上去还滑滑的。”
  男人顿了一下，就听到谈荔继续说道，“人家清扫的工作人员做错什么了，要受到这种精神攻击。”
  霎时间，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男人周身的怒火慢慢冷却了下来。
  生气的时候还有个人样，一旦不生气了，男人身上的颓败死气反而愈发浓重了起来。
  “而且，那样死以后，七窍流血的，太难看了，你这张脸这么好看，太可惜了。”谈荔“啧啧”了两声，忽然转头看向男人——
  “我不喜欢看到死人，你能别想着从这里跳下去吗？”
  男人一愣，对上了谈荔黑得仿佛见不底的目光。
  他们好像对视了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一瞬，男人收回了自己目光，缓缓低下头，“我这样的废人，活着也没什么价值。”
  谈荔睁大双眼，仿佛听到什么大不了的话，“你竟然想活得有价值？！”
  她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给男人竖了两根大拇指，“了不起。”
  男人被她这反应弄得好像情绪被提到一半，上不来也下不去，他皱起眉，“你这女人真奇怪。”
  谈荔微笑，“我给你一个机会再说一次。”
  男人闭上嘴，狠狠盯着她，坚决不改口。
  见他眼睛里重新恢复了一点光，谈荔瘫靠在墙壁上，“行叭，我脾气好，就不跟你计较了。”
  男人见她坐没坐相地靠着墙，仰头无神地看着天空，内心莫名挣扎了一下，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到了墙上。
  他抬起头，一片软绵绵的白云从他头顶飘过。
  “我以前遇到过一个和你有点像的人。”男人听到谈荔的声音，几不可见地转过一点点头来。
  谈荔：“不过他和你也不完全一样，他的腿是真没了。”
  谈荔在自己的大腿上比划了一下，“从这里开始，全部没了。”
  “手也没了一只，从这里到开始。”她又比划了一下自己手臂。
  男人一愣，不知不觉中，转向谈荔的幅度越来越大。
  谈荔笑道，“不过，那个人可比你惜命多了，就算断了两条腿，少了一只胳膊，他还想活下去。你见过用一只手在地上爬着走路吗？”
  “我见过。”
  谈荔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又丑又狼狈的，还痛苦，也不知道他想活着干什么。”
  男人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扭过头去，“笑得丑死了。”
  ……
  谈荔慢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又春风和睦地看着他，“哥们，比起腿，我觉得你需要先去治疗一下你的眼睛。”
  她贴近男人，手指着自己的脸，“美女，懂？”
  眼看她的脸庞瞬间在自己面前放大，男人下意识脑袋往后仰——
  谈荔看了男人一眼，站直了身，嘲笑道，“胆小鬼。”
  男人双手再次紧握成拳，苍白的脸泛着诡异的红，“我不是胆小鬼。”
  谈荔耸了耸肩。
  男人仰着头，看着谈荔那张背光的脸，胸腔起伏着，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7章
  顶楼天台，裙子少了半截的女人，坐在地上下巴乌青的男人，相互对视着，不远处，是变形了的轮椅。
  当医院的医护人员赶到顶楼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谈荔微笑着，慢慢伸出手——
  狠狠揉了揉男人松软的头发后，“问别人名字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是礼貌哦，知道吗？小屁孩。”
  ！！！
  刚想上前的医护人员的动作僵住了，他们看到了什么？！！！
  怎么会有人敢去摸vvip01房那个大魔王的头？！！！
  男人呆住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他第一时间就想去推开谈荔的手——
  没推动。
  这一会功夫，男人松软的头发脆弱地掉了几根。
  腿废了，声音难听，这男人浑身上下就一张脸还算拿得出手了，这要是秃了——
  谈荔良心发现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啧啧”了两声，“弱鸡。”
  男人苍白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我不是弱鸡！”
  谈荔“哦”了一声，“理解。”
  有些弱者是这样的，越弱声音越响，好像声音变大，人就会变厉害了一样。
  对于这种人，谈荔给予充分的尊重。
  谈荔：“小朋友别每天想那么多，会长不高的。”
  一句话，男人的脸，更黑了。
  男人深色的眼眸酝酿着危险，“你到底是哪家的……”
  “谈小姐！谈小姐！”
  谈荔一转头，就看到她的专属护士在向她拼命使眼色。
  谈荔：？
  她迈开脚步，走向她的专属护士，“怎么了？”
  护士一愣，余光中还能看到背后的男人死死盯着谈荔，她压低声音赔笑道，“谈小姐，咱们还有几个体检项目没做完，要不……”
  谈荔：“行，走吧。”
  “啊？”护士原以为还要一番劝说，没想到谈荔这么爽快，她反而没反应过来。
  谈荔瞥了一眼乌压压的人群，“让让？”
  哗啦啦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默契地给谈荔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等等，你……”
  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谈荔头都没回，只挥了挥手，径直和自己的专属护士走进了电梯。
  已经来了这么多人，那个男人就算想死至少今天是死不成了。
  只要没死在她眼前，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