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作者:一春      更新:2024-04-03 15:45      字数:3969
  而一旁的赫连曜看他的手臂处理好了,邢大夫也说不严重,对邢大夫和青然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要事要问含岫。”
  来了来了!!!
  楚含岫的后背一下子绷紧。
  跟着去庆涛楼的青然其实也一脑袋的雾水,隐秘地看了一眼楚含岫,弯腰拱手:“是,小的告退。”
  邢大夫更没想到这么多,让退下就退下了。
  于是,屋里只剩下楚含岫和赫连曜。
  赫连曜坐在椅子上,俊美冷硬的脸半隐在黑暗里,凤眼望着楚含岫。
  第50章
  “含岫,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庆涛楼?”赫连曜的目光隐秘地在楚含岫的手臂上划过,落在楚含岫脸上。
  原本白皙的脸上沾了不少灰尘,被汗水一糊,乌漆嘛黑的。
  反倒让他那双的眼睛更加显眼,在点着几盏蜡烛的屋内,比屋外天穹之上挂着的月亮还要明亮。
  “好的,哥夫,这事儿有点复杂,我慢慢跟你说。”楚含岫舔了舔嘴唇,浅浅吸了一口气,既然赫连曜还没有发现自己替楚含云圆房一事,他才不会傻到自爆。
  反正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来看,离楚含云和楚家做的事儿被发现还要一个半月,这一个半月里他想办法治好赫连曜,就溜之大吉,到时候就算赫连曜知道了事情真相,应该也不会来逮他这么一个小人物了。
  楚含岫双手放在身前,乖得不得了地道:“之前在慧音寺,发现羊皮谶语一事,其实我隐瞒了一些。”
  赫连曜看着他,“继续。”
  “其实我去净手的时候,就遇到了那个把羊皮谶语弄到树上的人,他不仅提前告诉了我羊皮上的谶语是什么,还对我说,因为天机不可泄漏,他不可对赫连一族透露过多,只能告诉跟赫连一族牵扯不深的我,让我若有余力,在此事中提前做一些准备。”
  这个有点扯的理由,是楚含岫回侯府的路上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解释了。
  不然的话,说只是凑巧,看见南城有火就跑去看一看,然后顺手救了老侯爷?
  那比推给那个神秘的神棍更鬼扯,事后赫连曜肯定会严查,到时候,说不定他每天从进府必经之路经过,探查老侯爷行踪一事就会被查出来。
  而且怎么这么凑巧,南城一起火,老侯爷出事,他就要出府?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出府之后救了老侯爷就从庆涛楼离开,那样既救了老侯爷,又没有暴露,谁也不会想到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架不住赫连曜居然在庆涛楼留了人,还这么快就赶过去了,跟他撞了个正着。
  果然不愧是镇守霁州和永州的武安侯,要不是他多活了一世,跟开了天眼一样拥有上帝视角,根本不可能在他眼皮子下面搞这么多事。
  也不瞧瞧上辈子楚含云和楚家做的事,三个月不到就被揭露了,这还是楚含云披着他夫郎的皮,表面上又对他情深义重,天然处于不容易被赫连曜怀疑的处境下。
  “你是说,你知道老侯爷今日会出事,是那个写了羊皮谶语的人,告诉你的。”
  “嗯,哥夫,其实他也没跟我说老侯爷出事的具体时日,只是跟我说,老侯爷出事的地点在庆涛楼几座楼阁后边净手的屋室内,”楚含岫真假参半,“所以我带着平安过去的时候,才会直奔荣景楼荣岳楼这几个楼阁后边的屋室。”
  当时在庆涛楼的不止他和平安,侯府的暗探也在。
  只是他们不像楚含岫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以为老侯爷会在几座主楼里,从几座主楼开始搜查。
  赫连曜一问他们,就知道他这些话的真假。
  楚含岫最后给自己打了块补丁:“所以我这些时日不是去夫人那里,就是借着去邢大夫那里,从进府的那条道上过,就是担心老侯爷进出的时间有异,可以及时出府。”
  他坦坦荡荡地站在那儿,无一不在表明,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一句都挤不出来了。
  而赫连曜信吗?
  赫连曜信他是真心实意,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救自己的父亲。
  至于楚含岫跟那个写出羊皮谶语的神秘人,赫连曜信了六分,那件事本就疑点重重,至今那个人是如何在青天白日里让火球凭空出现的手段依然是个谜。
  而父亲如羊皮谶语上出事,更是给那个人蒙上了一层难以捉摸的色彩。
  所以,赫连曜信了六分。
  望着站在跟前,脸灰扑扑,头发凌乱,手臂还受了伤的楚含岫,赫连曜凤眼微微软化了几分。
  就是这么个看起来娇娇弱弱,漂亮得跟画一样的小哥儿,救了他的父亲。
  想到自己赶到庆涛楼,看到他和下人拼死从轰隆倒塌的房屋里扶着父亲出来的场景,赫连曜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的鼓动声,他想……
  “含岫,我代父亲,母亲,还有侯府,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赫连曜放在腿上的手暗暗收紧,“你也累了,手臂上的伤也正是难受的时候,先回去歇息。”
  “是,哥夫,”楚含岫在心里比了一个yeah,抬眼望着赫连曜,“那哥夫我先回存曦堂了。”
  赫连曜点头。
  院里等候着的青然望着离开的楚含岫,回到主屋:“侯爷,含岫少爷出现在庆涛楼,救下老侯爷一事——”
  赫连曜抬手:“中间或有你我不知道的事,但是他对老侯爷,对我,对侯府,都无暗害之心。”
  赫连曜对青然道:“有人搅弄风云,想要置我和老侯爷于死地,所图谋的,一是我手中兵权,二是老侯爷手里的三千禁军。”
  “立即收拢人手,顺着今夜大火彻查。”他坠马之时伤势过于严重,昏迷整整一个多月,才缓缓醒来,却已经成了废人,不能动弹。
  那时候去查,本就专为他设的局已经清理得不留丝毫痕迹,所以赫连曜对自己坠马一事,一直存疑。
  但这次,赫连曜不信,他们能够一夜之间,把所有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青然面色一凛,想到有人暗害侯爷和老侯爷,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他道:“侯爷,有一部分人手正在查夫郎在霓裳阁那日的动向,是否要把他们抽调回来,先查今夜大火一事。”
  “既然他们能够暗算侯爷和老侯爷,说明在京都早已盘根错节,树大根深,慢一步,可能就让他们跑了。”
  赫连曜点头:“嗯,先彻查今夜大火一事,霓裳阁那里暂且放一放。”
  “是!”
  ——
  京都,吏部尚书府密室中。
  郑德泽面色阴沉,望着惊慌失措,全无皇子风范的周滓启:“这事怎么会有纰漏!”
  “你的人是做什么吃的,怎么让人把靖国侯救走了!”一向以儒雅著称的郑德泽全无那天在阁楼上的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周滓启慌得像无头的苍蝇:“祖父,孤的人亲手把靖国侯带到了庆涛楼,并且放了火,亲眼看着火势不可能扑灭后才离开的。”
  “您也看到了,现在一半南城还被烧着呢,谁能想到还会有人往庆涛楼那里钻,还把靖国侯拖出来了。”
  “行了,”郑德泽让他闭嘴,神情阴翳地望着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涉及到这件事的人全都料理干净。”
  周滓启连连点头:“孤明白,按照祖父您说的,做完事情之后,所有人都被集中处死了。”
  郑德泽坐到椅子上,道:“现在,就看靖国侯能不能醒来,醒来之后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只是想救老侯爷,并不知道这里边有多少弯弯绕,水有多深的楚含岫回到存曦堂,就被夏兰包围了。
  没错,真包围了。
  一下子拉着他的手腕瞧伤势,一下子看着他脸上的灰尘瘪嘴巴,一下子拉着他要给他洗漱,一个人团团转,把楚含岫包围了。
  楚含岫眼睛都快被他晃花了,赶紧拉住他:“就手臂上的伤看着唬人一点,其他地方都没事,你瞧。”
  楚含岫在他面前转了两圈,还甩甩手动动腿脚,展示自己没缺胳膊少腿儿,健康得不得了。
  夏兰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拉着他道:“好好好,小的信少爷您没事了,但您得洗漱一下了。”
  他转头对同样灰头土脸的平安道:“平安哥,你去把钱么么叫起来,让他烧两锅水,少爷和你都需要洗一洗。”
  平安有武功在身,没受伤,只是衣袍和头发也被火焰燎到了一些,看起来有些狼狈。
  楚含岫摆摆手,对他道:“对,夏兰说得对,让钱么么起来烧水,你也坐着休息休息。”
  “是。”其实这点体力活对平安来说,并不算累。
  但是望着楚含岫和夏兰,平安应了他们两人的话。
  存曦堂本就是落云轩隔出来的小院子,小是小了点,但一应设施都齐全。
  热水一烧好,楚含岫被夏兰伺候着脱了衣裳,坐到浴桶里头,那只被火烧伤,被邢大夫处理过的手臂搭在浴桶边缘。
  夏兰还怕他难受,把高脚的凳子搬过来放在旁边,让他手有放的地方。
  然后一边给他梳理凌乱的头发,一边道:“出去之前,少爷说北城租的院子那儿有急事,带着平安急匆匆就走了,怎么北城没起火,您倒带着一身烟火气回来了。”
  额。
  楚含岫嘴巴埋在水里,咕嘟嘟吹着泡泡。
  他救老侯爷这事儿在赫连曜那里过了明路,最迟明天,侯夫人也会知道,没道理瞒着贴身伺候的夏兰。
  于是楚含岫抬了抬头,下巴沾着水,省略了一些东西,把自己救了老侯爷一事说了。
  第51章
  夏兰听得合不拢嘴:“少爷你和平安去了庆涛楼,还救了老侯爷!”
  “嗯,所以才弄得灰扑扑的嘛,”楚含岫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现在这件事只有侯爷,我,平安,还有你知道,先不要传出去,知道吗?”
  “好的好的。”夏兰连连点头。
  晚膳都还没吃,经历过末世和乱世,挨不得饿的楚含岫让夏兰不用在存曦堂的小厨房里做了,跟钱么么直接去侯府的大厨房端点现成的饭菜来。
  “平安,”他们两人去大厨房了,坐在桌子旁边的楚含岫叫和以往一样站在门口的平安,“进来,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刚刚在另外一间厢房洗漱了的平安毫不迟疑地走进来,站在楚含岫面前。
  楚含岫道:“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平安一下子怔住,但是想想他这位主子做的那些事,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就像老侯爷出事这回,平安至今也想不通,楚含岫是怎么知道的。
  那张羊皮谶语上只写了老侯爷会在京都东南方,带有涛字的地方有性命之忧,但是楚含岫带着他去庆涛楼的时候目标明确,直接往几座楼阁后边净手的屋子去。
  平安不由得想起在慧音寺时亲眼看见的那几团无缘无故的火,片刻后道:“主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楚含岫实话实说:“你身在侯府,但是没有一个家人,身上没有任何一点别人的痕迹,这固然跟你的性格有关,但却给我一种这里并不是你久留之地的感觉。”
  “后来,让我确定你真正的主子非楚含云,而是另有其人的,是那次三皇子来拜访侯爷和侯夫人老侯爷,你问我,三皇子天潢贵胄,我为何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