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八几的周建安从后面将宋青青夹着挪开，动作格外自然。
  “……”宋青青侧着身子站着，转头心虚的望向旁边，毫不意外的对上周母像是要吃人般的视线。
  “没出息的玩意儿。”王淑芬恨铁不成钢的瞪一眼周建安，踩着怒气的步伐走向堂屋，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用力。
  “……”
  “建安可真会心疼媳妇儿。”于秀美在旁边看完全程，羡慕又真心实意的开口。
  在白云乡这边，养孩子照顾孩子基本都是女人的责任，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觉得是应该的事情。
  可如果哪家男人愿意舍下身段心疼你，护着你，即使日子再苦再累，女人又有什么不甘的呢！
  “他确实很好！”宋青青赞同点头。
  白云乡贫穷落后，男尊女卑颇为严重，男人不管有没有本事，大男子主义思想却都根深蒂固。
  仿佛女人天经地义就该洗衣、做饭、带孩子。
  周建安可以说算是白云乡这边，大男子主义中难得的另类。
  宋青青想着，抿唇纠结要不要和周建安抢着洗尿布。
  可周建安却已经动作利落的倒掉盆里的水，换上了清水。
  哗啦啦，周建安利落的搓揉尿布，再拎起拧干。
  “帮我晾晒一下。”周建安将洗干净的尿布递过来给宋青青。
  “哦，好。”宋青青心虚接住一片尿布，走了几步晾晒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
  周建安又利落的拧干几块尿布，跨着大步走到宋青青边上一起晾晒。
  宋青青晾晒好手中的尿布，侧头看看周建安，悄悄回头看向堂屋，又看到了婆婆王淑芬怨怪的眼神，心虚的连忙回头，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丝丝淡笑。
  周建安却根本不当回事，他平静的晾晒尿布，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甚至还细心的拍打几下皱痕。
  ……
  自从连日暴雨过后，白云乡的好天气也持续好一段时间，山上的茶叶长势也快，一茬一茬的跟韭菜似的特别多，就是茶叶的价格也跟着暴跌。
  王淑芬每天都带着几个儿媳妇早早上山采茶，中午日头特别大时回家吃午饭，午饭后又上山，忙得连轴转。
  宋青青刚出月子，王淑芬本来想让她在家里多玩些日子，毕竟孩子还小。
  可昨天傍晚看到周建安帮忙洗尿布后，王淑芬忍不住对宋青青的舒服日子下了毒手。
  早晨宋青青才坐到餐桌上，王淑芬就发话让宋青青也上山采茶。
  “……那小竹叶怎么办？”宋青青先是震惊，随即询问出声。
  小竹叶才一个多月，这么小的娃娃，随时随地要喝奶的，她上山采茶，那孩子谁带？
  “带到山上让小草帮忙看着。”王淑芬很平静的脱口而出。
  乡下地方，大家都这么带孩子，王淑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宋青青却心疼外加心梗，小竹叶如今被她喂得奶呼呼、白白嫩嫩像是一颗小笼包。
  想到要带她上山，风吹日晒就算了，还得担心山里各种蛇虫鼠蚁，她的心都揪成一团。
  “妈，小竹叶还小，家里事情也挺多的，就别让青青上山采茶了。”周建安自然护着宋青青。
  他也是没想到一大早的周母会提出这般要求。
  周母对周建安昨天不听劝还很恼火，白了他一眼：“不想上山就在家煮猪食，做中饭。”
  毕竟家里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没有宋青青就舒服的带孩子，喂喂奶当千金小姐的道理。
  之前还能说在坐月子，现在也出了月子，乡下地方，能在家里踏实坐满一个月月子的人家都是极少的，否则其他两个儿媳妇也该有意见了。
  “行。”宋青青对此倒是没意见，不用带小竹叶上山就好。
  李春芳吃着饭，默默转身给女儿喂一勺米糊糊，听到宋青青不用上山采茶，羡慕嫉妒的撇下嘴。
  “妈，我家春芳早上也有点不太舒服，要不让春芳跟着在家先歇一上午。”李春芳没说话，周建设就表情讪讪的开口了。
  “……”周母严厉的眼神如刀子般飘向三儿子。
  这可都是她生的孩子，撅屁股想干什么她都心里门清。
  一个个娶了媳妇忘了娘，倒是都很会心疼自个媳妇儿，呵！
  “是啊妈！我早上起来人就有点犯恶心，头也晕得很。”李春芳和周建设结婚三年，小两口感情很不错，性格契合亦默契十足。
  周建设开口，李春芳立刻就知道男人的意思。
  如果喊上两句不舒服就可以不用上山采茶，她自然高兴，要是还得上山采茶，她反正也不吃亏。
  于秀美闻言端着饭碗再吃，却也竖着耳朵，眼神暗暗看向婆婆王淑芬。
  几个儿媳妇里，她是大儿媳妇，进门早，再加上生了两个女儿，她底气不足，平时也都很听婆婆安排。
  可她听安排，不代表她憨傻不知道疲累。
  但凡今天婆婆点头让三弟妹李春芳在家歇着，她也能开口说自己身子不爽利。
  这都是给人当儿媳妇的，她做的事情可不比两个弟妹少，凭什么忍气吞声的就总是吃闷亏。
  “啪！”周母拍了下饭桌：“我人也难受，我能在家歇着吗？也不看看家中里里外外多少张嘴在等着吃饭，不趁着现在茶叶有点收入赚一些，等过年要债的坐到家里来讨钱吗？”
  “一个个的做点事情这难受那难受的推三阻四，这个家让你们当好了，你们能耐，你们说了算。”周母可谓是怒火相当高涨。
  为了娶几个儿媳妇，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她已经愁得头发都白了。
  结果娶进门三个儿媳妇，有一个算一个的都生闺女，每个儿子还宝贝得很，舍不得让她们多干一点活儿，也不知道都宝贝个什么劲儿。
  “……”周建设有些傻眼了，没想到周母会拍桌。
  “嘶，嘭……”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周家大房家的周小月突然脸色煞白的趴到餐桌上，还差点将碗筷给摔了。
  众人目光顿时看向周小月，才发现周小月脸色煞白。
  “呕！”紧接着，周小月猛的转头就呕吐到堂屋饭桌地上一堆污秽。
  “小月……”于秀美被吓得提高嗓音，心急如焚的伸手揽住周小月的肩膀。
  “……妈，呕，我难受……”周小月抬头想说话，却白着小脸弯腰继续呕吐。
  “呕，呕……”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快，建城你抱着小月送到街上何瘸子的诊所看看去。”周母皱着眉头担忧出声。
  她是想要孙子，可她也不会完全不把孙女性命当回事。
  这一大早的突然吐成这样，她哪里还顾得上发火。
  “嗯。”周建城应着同时伸手就将周小月抱起来。
  于秀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站起来也要跟上去。
  “等等，我给你拿点钱。”周母弯腰连忙从自己的左脚袜子里翻出几张折叠的钱，抽出一张十块塞到于秀美手里。
  “好。”于秀美手里捏着十块钱，三步两步的就跑去追周建城。
  “姐姐……”周小草傻完眼后也迅速丢下碗筷跑了出去。
  第9章
  “唉，这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周母皱着眉担忧出声。
  周小月的突然呕吐令周家兵荒马乱了一场，大家也就随意吃了几口早饭便下桌。
  李春芳不敢再躲懒，很有眼力劲儿的跟着周母一起收拾碗筷进厨房。
  周建安站起来去厨房装了些草木灰出来，把周小月的呕吐物盖上，再拿来竹制扫把扫掉。
  周家大房带周小月去街上小诊所，王淑芬处理好家务便领着李春芳上山去采茶。
  周父和周建设、周建安父子三人则结伴去田里，等田里事情忙完还准备去荒山开几行菜地，撒点青菜种子。
  很快，眨眼之间上午八点不到，偌大的家里就只剩下宋青青母女两个。
  “我们小竹叶乖乖睡觉，妈妈去煮猪食哈。”宋青青去房间里看了眼小竹叶，小家伙吃饱在酣睡，倒也没让宋青青发愁，好带得很。
  周家只养了一头猪，是年头抓的猪崽子，现在养了有几个月，长了不少膘，一顿得吃上小半桶的猪食。
  宋青青系上围裙来到厨房，从搁置在厨房边上的箩筐中拿出一堆猪草切碎。
  切完猪草丢进大锅里，又按照记忆去堂屋隔壁的杂物间里装了一小盆的米糠出来。
  这年头喂猪的猪食，大都是家中孩子去山里拔的猪草，好一些的还会搭配米糠。
  而周家的猪草，基本上都是周小月带着妹妹周小草上山拔的。
  宋青青煮好猪草准备喂猪时，周建城也背着吐虚脱的周小月回家来了。
  “怎么样，小月人没事吧！”宋青青放下提出厨房的猪食桶，上前关心周小月。
  周小月这会儿吐倒是不吐了，就是瘦小的她趴在周建城的背上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没事，不过是死丫头嘴馋上山乱吃东西闹的。”于秀美无奈解释。
  “乱吃什么了？”
  “唉，都送到街上诊所了，她也不肯说吃了什么，直到何瘸子说得打上一针才怕得老实交代。”
  “昨天她不是带小草上山拔猪草嘛！拔猪草那片地周围没什么人，边上还种着一小片玉米，她就嘴馋的跑去偷偷掰了颗生玉米吃，身体又不好，才吃两口就成德行了。”于秀美是好气又心疼。
  小孩子容易嘴馋，家里一日三餐饭是管饱，可零食却没有，实在馋了就自己在外头乱找吃的。
  “小婶婶，小草也吃了生玉米，都没事，嘿嘿。”周小草抬着头，没心没肺的和宋青青炫耀。
  “可不是，她也吃了不少。”于秀美没好气的伸手戳两下周小草脑袋。
  四岁的周小草吃的其实比八岁的周小月还要多，周小月是姐姐，对妹妹也好，一颗生玉米一大半都进了周小草的肚子。
  但周小草什么事情都没有，活蹦乱跳的能吃能喝，周小月却又吐又拉差点去了半条命。
  “嘿嘿！”周小草被戳脑袋还龇牙高兴傻笑。
  “说明我们小草身体很健康对不对。”宋青青俯身摸了把周小草的脑袋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