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的握住父亲的手。
  父亲声音沙哑：“她还好吗……”
  这句话刺激到了他紧绷的神经，他控制不住的大吼道：“那个仿生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别忘了，你之所以会躺在病床上都是拜她所赐，是她把你害成这副模样的！你为什么还想着她！她到底有什么好？明明我才是你的家人！”
  父亲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别怪她……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她杀了多少人吗？21个！还有15个变成了植物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你一样幸运的捡回一条命！你不怪她，那他们呢？你有没有为他们为他们的家人着想？”
  若是能够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说出这句话。
  他还记得父亲当时的样子，他瞪大眼珠似是不可置信般，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紧接着一直与他身体相连的心电图机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心跳逐渐归零。
  但在父亲失去意识的前几秒，他却只是在重复一句话：“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不明白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执拗地握住父亲的手，想要试图留住他即将逝去的生命，可父亲的手却在一点点的抽离，最后他只握住了一枚金黄色戒指。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记得了，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最先听到的却是一则噩耗：父亲的命保住了，但却成为了植物人，而且他身体虚弱，恐怕熬不过三个月。
  得知这个消息后，方家投入了大量的医疗资源，只为吊住父亲的性命，但这倒不是因为父亲曾为方家立下的汗马功劳，而是因为父亲还有利用价值。
  编号039，人造天使计划的核心人物，唯一一个拥有超凡能力的仿生人，若是039的成功可以复刻，将彻底改变方家的地位，因为对于人类来说的进阶门槛，对有着精密处理器的仿生人来说形同虚设，就像是039，她的成长他都看在眼中，她成为五阶超凡者的过程不过花费了短短一年的时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方家能够迅速组建出一支衷心耿耿、不畏生死的超凡者军队。
  第143章 发现
  ◎真叫人兴奋啊。◎
  如今他的父亲已经成为了失去意识的植物人, 039也在两年前的围剿战争中陨落，他们检查过她报废的躯体，可那只是一滩没有任何研究价值的破铜烂铁, 值得一提的是, 039的中央处理器不翼而飞，中央处理器是仿生人的核心, 是操纵他们行动的关键。但他们却没有找到039的中央处理器，甚至没有找到链接中央处理器的端口, 039似乎没有安装过中央处理器。
  对此结果，他并不吃惊。父亲一直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但实际上他早就撞破了039的秘密。
  039之所以能拥有意识, 根本原因在于她有一枚属于人类的大脑, 这枚大脑虽然没能赋予她属于人类的情感, 但却给予她灵魂，他想这大概就是039能够成为超凡者的根本原因吧。
  如果将此事情上报给方家，结果可想而知。普通人的性命在财阀眼中犹如草芥，为了人造天使计划的成功将会有无数人牺牲。他不愿意看到这一幕，或者说, 他只是不愿意成为落在他们身上的那把刀。
  所以他选择将此事隐瞒下来，他拟造了一份破碎的中央处理器, 瞒过了上级的检查, 所有人都没能发现039的异常之处，如今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父亲以外，只有他知道039的秘密, 他会牢牢守住这个秘密, 直至将它带入坟墓中。
  如今情况却有了不同, 也不知道家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将人造天使计划交给不学无术的二少爷来处理。
  他向来看不上方曜，在他眼里，他就个占据着优质资源的废物。但这样也好，至少他不用担心自己会在方曜面前露馅。
  方镜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仿生人，他曾与他们打过交道，或者说他对他们非常熟悉，他曾管辖的军队中就有不少仿生人，他们虽然比不上超凡者，但却无惧生死，是最可怕的战士。除此之外，他们还在每个仿生人的体内安装了自毁程序，自毁程序一旦启动就无法逆转，杀伤力堪比榴/弹。若是数百个仿生人一同爆炸，瞬间就能将1号城夷为平地。
  不过自毁程序很少有人启用，因为仿生人造价高昂，就连财阀也经不住大批量的损耗。
  但眼下时局动荡，方家已经开始不计成本的研发仿生人了。
  至于所谓的人造天使计划，虽然听起来非常高级，但方镜很清楚，这不过是一个边缘项目，是个锦上添花的存在。
  老头子之所以将这个项目交给他，究其根本是因为他对这个项目不抱有任何希望。
  039是在十二年前诞生的，但在无数工作人员日以继夜的努力之下，第二个039依然没有诞生。
  老头子也缩减了人造天使计划的资金，如今运营这个项目的，就只剩白洛一人。
  方家送来的仿生人也是前线淘汰下来的残次品，在经过无数次技术的更新迭代后，如今的仿生人不仅外表上与人类别无二致，杀伤力也更甚从前。
  但最终被派去监察仿生人制造的人却是方灼，这个结果他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方曜荒唐了小半辈子，就算开始洗心革面了，但他的根须早已经烂了，老头子不可能将方家的核心业务交给他。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老头子的意思，他属意的继承人依然是方灼。
  但方镜却觉得这也是他翻身的一次机会。
  方镜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白洛，笑呵呵的问道：“这么多年来人造天使计划一直停滞不前，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导致？”
  白洛在心里把方曜这个纨绔子弟骂了一通，面不改色道：“我认为039的诞生只是个意外，经检测表明她的身体各项数据与其他仿生人并无区别。”
  方镜若有所思：“这样吗？”
  白洛：“二少爷，人造天使计划是我父亲和我的毕生心血，我比谁都希望人造天使计划能够大获成功。”
  方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就不一定了，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没把外面那层皮剥下来，是人是鬼谁知道呢？”
  白洛顿时怒不可遏：“二少爷，您在质疑我对方家的衷心吗？我……”
  方镜打断他的话：“别着急。”
  他调出一个界面，正是当年有关于039损毁后的调查报告。
  方镜：“这份调查报告是你做的，没错吧？”
  白洛呼吸一窒，梗着脖子道：“是又怎么样？”
  他提交上去的证据完美无瑕，就连他的上级都没能发现任何端倪，更何况方曜？
  只要他找不到自己伪造中央控制器的证据，他也不可能找到，他每日经手的中央处理器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个了，而且每一个都清楚的标明了来源和去向。
  想要找证据就需要从头开始调查，方曜这种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有这闲心，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方镜轻笑一声，从口袋中拿出一枚小巧玲珑的黑色处理器。
  “这是我从仿生人的脑袋里拆下来的，今年正好是那个仿生人度过的第十个年头。你看他的中央处理器，周边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痕，不仔细看根本观察不出来，但你看你提供的那枚中央处理器。”
  方镜将荧幕上的画面无限放大，只见白洛提供的那枚中央处理器似是被某种武器击中了，早已化为无数碎片，可那些碎片散落的碎片表面都无一例外的光滑无暇，根本看不到隐裂的痕迹，说明这是一枚新的中央处理器。
  看到这里，白洛身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中央处理器的材质特殊，使用时间再长，肉眼也无法察觉到变化。
  正常情况下中央处理器的更换期限是十五年，所以说这些裂缝还没能来得及扩散，就会被彻底丢弃。
  所以他在伪造的时候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问题，他没想到，两年后，会有人指出这个问题，这个人还是向来废物的方曜。
  方镜：“你告诉我，一个使用了十年的仿生人，她的中央处理器怎么会如此干净？”
  白洛哑口无言：“我……我……”
  方镜：“我今日来不是为了给你定罪，我只想问你一点，你到底能不能再制造出一个039。”
  白洛陷入了沉默之中。
  答案自然是可以，但他不想这么做。
  只是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来决定了。
  方镜抬起手，泠冽的冰锥凝聚于掌心，尖锐的冰锥带着蚀骨的寒意，在他脆弱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狭长的血痕。
  “可以还是不可以？”
  白洛嘴唇翕动，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可以，但我需要人，需要活人来做实验样本。”
  方镜：“要多少？”
  白洛心神一震，对方这种对于人命毫不在意的态度深深刺痛了他。
  这就是财阀，他早就明白他们的劣根性，为什么还会对他们抱有期待呢？
  白洛疲惫的合上双眼：“先准备五个人吧。”
  方镜：“行，但我有几点要求。第一、你要以最快速度制造出下一个“天使”，第二、我只需要一个天使。研究成功后，你可以停止这方面的实验。”
  白洛下意识的反问：“为什么？”
  “天使”难道不是越多越好？
  方镜笑得意味深长：“你没必要知道。”
  他现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对于方家的权势他并不感冒。
  而人造天使计划一经研发成功，老头子必然会重新关注这个项目，并会重新予以投资。人造天使计划需要的投资数额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哪怕是方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会被一点点拖垮，而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方家能够走向衰败。
  至于方灼，他天生善妒，必然因为这件事对老爷子心生不满，到时候他再从中挑拨，气上心头的方灼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
  真是叫人期待呢。
  临走之前，方镜问道：“对了039死后生成的超凡物品，现在还储存在收容所吧？”
  白洛：“听说被加西亚家的人拿走了。”
  方镜好奇道：“那个人你认识吗？”
  白洛摇头：“我听人说来得是加西亚家的代理家主，但这个人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从来没有人见过她。但是加西亚家现在都已经成这样了，代理家主上位也无济于事吧？”
  方镜：“你可不要小瞧这位代理家主。”
  虽说3号城是他亲自递给代理家主的一把刀，但对方的所做所为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她要比他想象中的更为果敢狠辣，是个非常棘手的对手。
  但方镜不打算与这样的人为敌。
  他们之前就有过合作基础，若是能与她联手，方家的没落指日可待。
  方镜：“对了，她既然来过收容所，样貌应该被监控记下来了，稍后你将这个代理家主的相关资料全部发给我。”
  白洛点头答应。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左右，他终于将冷亦的资料发了过去。
  “这个人叫冷亦，除了名字和照片之外，其他的一切资料我都没办法查询到。”
  看着荧幕上的熟悉身影，方镜扬起一抹病态的笑容：“啊，这个发现真叫人兴奋啊。”
  第144章 双重人格
  ◎她就知道，方镜一定会找上门的。◎
  “为什么骗我？！”
  杀意沿着相连的精神触须不断灌入冷亦的大脑中, 她感觉自己好像也被这股狂躁的力量影响到了，毁灭一切的冲动在心中蔓延，她的身体甚至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冷亦走向封存着039的玻璃展柜, 在它满含期待的目光下, 将玻璃展柜一拳砸碎。
  “嗡嗡嗡！”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紧接着数道激光射线一同朝着冷亦的方向扫射, 冷亦强忍着手上的刺痛感，一把抓住埋在碎玻璃中的039。
  激光射线也在此刻到达, 冷亦迅速闪躲，在039的精神影响下，一股妄图毁灭一切的意志几乎完全占据了她的大脑, 但039带来的并不只有负面效益, 在它的影响下, 冷亦如今的的速度和爆发力都更上一层楼。但比起激光射线，她的速度还是太慢，冰蓝色的激光射线划过她的后背，一种烧灼般的疼痛迅速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