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120节
作者:
青铜穗 更新:2024-01-17 14:46 字数:4204
拿出这封自那人身上搜查来的信,罗智会感到吃惊,且会被动,这是意料之中的,但他对着这张纸,以及韩陌的逼问,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却是出乎他意料。
比较起先前述说袁清的死,仿佛这件事才是真正要命的,不可触及的。
“你不想交代交代吗?”
韩陌忍不住出言提醒。
但就在此时,窗口传来异动,一枝冷箭伴随着窗下护卫的急呼破空而来!冰冷寒刃径直朝着罗智胸口射去!
韩陌陡然色变,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跃步上前,伸臂卷起罗智便翻倒在地下!
随着屋里的动静,窗外的护卫当下纷涌而去。
韩陌松手看着被卷在身下的罗智,立刻松开手来:“你怎么样?”
纵然他先前动作不慢,那箭也射中了罗智左臂。对于韩陌这种练家子来说,这种皮肉伤真是不足挂齿。
罗智惊惶坐起,顾不上回应他,也顾不上拔箭,抱着脑袋就朝着桌子底下钻去,随后就紧紧猫着不动了。
韩陌又好气又好恨,抬脚往他屁股上踹去:“还当你多能耐呢,原来也还是个废物!”
但这一脚踹过去,蜷着身子猫在桌底下的罗智却跟颗被推倒的草垛似的,顺势就倒在了地下!
随着他翻倒的动作,他露出来的眼耳鼻喉全都冒出了血,瞬间染红了大半脸!……
“该死!”韩陌箭步上前,略为一探,旋即大喊:“快来人!请大夫!……”
“不,没用了……”
罗智口中冒着血泡,气息奄奄的吐出这几个字。
韩陌紧抓着他的手臂:“杀你的人是谁?快说出来!”
“是,是兵部的人,我不敢说……说了你就会直接去抓他,你去抓他,他就会知道是我说的,他就不会放过我们罗家……看在你刚刚救我的份上,我,我也只能告诉你,他人就在兵部,你……快去查他!”
罗智紧紧地抓住韩沫的袖子,力道大得把韩陌的皮肉都给揪起来了。当他咬牙切齿的说完这些话之后,人就往后倒了下去。抓住韩陌的两只手,也骤然松了开来。
“世子!”
杨佑第一个冲进来。
韩陌扭头:“人追上了吗?”
“几乎把所有的兄弟都派出去了,已经尽了全力,但有没有结果还未可知!”
“还留下了多少人?”
“包属下在内只有三个人了!”
“那就所有人都出去,即刻去看看兵部衙门里所有当官的,不,是官职比罗智更高的,有哪些人今天夜里头不安份!”
“……是!”
杨佑被他暴露的神情所吓到,当下拔腿就跑出去了。
韩陌收回目光望着地下一动不动的罗智,咬一咬牙,也握紧拳头,大步跨出了门槛。
第237章 言而有信的人
走出门后正升堂的一众官员都闻讯迎上来,御史们问:“哪里来的刺客?”
韩陌逐一地扫过他们,说道:“罗智作恶多端,自然是他的仇敌。大人们继续审,当务之急是追究这批文书的责任,以及兵部存在的监管疏漏。”
御史们相视无语,余者议论纷纷。
韩陌没去管他们,穿公堂到了前院。
干清宫太监曹荣跟上来:“世子,究竟出了何事?”
韩陌扶剑略站了站,说道:“罗智被他后头的人杀了,箭上有淬毒。”
曹荣一时怔得说不出话来。
罗智背后有人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事,但是对罗智一党的图谋,大家也没曾往很要命的方向想,在当下太平年间,皇帝英武,群臣务实,倒不至于还能容许有逆反之事发生。对于见惯了风浪的各部大臣来说,只要不动摇国本,也就算不得什么。
但罗智死了,他是朝廷命官,谋杀命官本就该罪加一等,而加上他们居然还敢于在都察院衙门内行凶,这是有多大的胆子?
再加上射往罗智身上的箭淬了毒,这就说明对方除患之心无比坚下。
当时在屋里的不止罗智,还有韩陌,凶手拿着淬过毒的武器杀人,这是一点也不怕把韩陌也给拖进去!这种压根不计后果的作派,难道不正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吗?
“那罗智可曾交待凶手?”曹荣赶紧问。
韩陌看了看天边鱼肚白,说道:“皇上该更衣早朝了,曹公公,你我先进宫面圣吧。”
……
顺利从鬼手变回苏家大小姐的苏婼趁夜回房,不及洗漱更衣,闭上帐幔,就在灯下研究起韩陌给她弄来的那份地库机括图。
在地库里她其实已经记了个大概,因为不是要复制同样一套,所以知道了这些难度便差不多了。但是拥有机括布局的图,那她就更方便辨认分析哪些地方是重中之重,需要格外花心思,这些也更容易得到皇帝和镇国公的采纳。
她既然出了手,那自然是希望不辱曾祖爷的名声了。
就着灯,她提笔把要紧的地方都简单临摹在纸上,韩陌那里还瞒着镇国公,她最好是一早起来就让人把原图送回给他手上。
抄着抄着,不免想到先前选择在镇国公眼皮底下逃出去。说起来其实有些愧疚,无论如何她乔装进入地库还是给镇国公带来了麻烦,如今韩陌又骗了这份图给她提供便利,可她当时露面拜见一下他都没能做到。
可是她眼目下又只能如此,苏绶身上还有秘密,他跟谢家怎么回事她约摸知道了,但他跟薛容之间又是何故?为何凭吊薛容之前又要缅怀谢氏一番?他对谢氏,到底是有多恨?这些她统统想知道。可是苏绶对她的排斥防备是显而易见的,她直截了当地问,他不可能会告诉她,甚至还会对她产生更多的反感。
她回来的目的是要查清谢氏死因,绝不能半路就自行破坏了。
如果先前她露面跟镇国公坦陈来历,以及来龙去脉,镇国公即便能理解,能接受,她又有什么理由请镇国公替她在苏绶面前隐瞒呢?换句话说,人家堂堂国公爷,一军之都督,又凭什么配合她演戏呢?反正他配不配合她都要帮苏家拿出方案。到那时,苏家面临的麻烦解决了,而她就要面临一地鸡毛了。
退一万步讲,她也冒不起向一个陌生的当权者坦露秘密的风险。
“姑娘,”回来后扶桑也问到了这个,尚存担心地说:“那要是韩世子跟国公爷吐露了呢?”
苏婼手下微顿,颇为自信地扬起唇角:“他既然肯这么帮我,我倒是不担心他。”
“若万一呢?”
“若有万一,那也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不得已的情况。既然是不得已,那自然说了也不能怪他。”
扶桑服气了。一面磨墨一面看着她:“别的不说,韩世子倒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先前她拜托韩陌保护好苏婼,他果然没出什么差池呢。
绮玉苑帐里的灯一直亮到天色大亮。
正院书房里的灯其实也直到两更天才熄。
深夜时分吴淳来报,烟雨胡同客栈里留守的护院在子时左右给那鬼脸人放了行,随后跟踪其到了中军都督府附近,见他隐匿在屋宇阴影里便不见了踪影。约摸一个时辰的样子,那鬼脸人又重新冒了出来,怀里鼓鼓囊囊地回到了客栈。
几乎都看不出什么不妥。在苏绶猜想里,鬼手一行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取得他们所要的东西。
但这鬼脸人竟然有如此高强的武艺,是让人想不到的。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鬼手竟然会跟他提出那样的交换条件。
要制作出一套完整的地库机括绝不是件容易的事,鬼手有这个实力,却必然也要花费不少时间精力。其实只要他答应离开京城,就完全没有这些烦恼,而他宁愿替苏家揽下这活,也要留下来,是为什么?他明明可以在天下任何地方公开开铺扬名立万,为何却要死守京城?
苏绶想不通。
越是想不通,他越是放不下。
三更天一到,他索性直接更衣洗漱去了早朝。
他以为自己今儿算最早的,没想到,午门外还候着比他更早的,兵部,大理寺,都察院,还有顺天府尹林逸与镇国公,都来了。大家议论纷纷,依稀讲的是昨夜顺天府查了桩什么案子,又谁谁在都察院出事了。
正听得出神,有那么两个人快步走到他跟前:“苏少卿!您也来这么早,可是知道罗智被刺杀之事?”
罗智被刺杀?
苏绶蓦地抬头,望着面前大理寺的同僚江枚与平日与自己关系不错的礼部郎中孙睿。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先前不久,事发还不到一个时辰呢。现如今现场出事的屋子被封锁了,韩世子早早地进了宫,此时正在御书房向皇上回话。那枝杀人的箭,也已经被送到大理寺了!”孙睿说到这里朝宫门口看了看,说道:“呐,大理寺卿付大人正好来了!”
第238章 信鸽带来的消息
苏绶顺眼看去,果然见到宫门外已经匆匆走来了大理寺正卿付练。
苏绶拱了拱手,正打算打招呼,付练却先说道:“苏大人,今早衙门里有急务,皇上方才已差人下旨须当即刻有人着手,故而你先回衙主持。会早朝这边本官替你告假,待散了朝我会即刻赶回!”
因为苏绶与同僚及上司关系都还不错,便问道:“可是罗智遇害一事?”
付练叹了口气,点点头,然后给了个回头再说的手势。
苏绶当下便与诸官告辞,去往了大理寺。
当初罗智暗中算计苏家,苏绶不但没忘,且还时常提防着此人,此时罗智死了,也算是去掉了苏家一块心病,但这事未免也太突然了,到底罗智背后还有什么秘密?
去衙门的路上天色还没大亮,苏绶的心情也跟这天光一样阴沉沉的。
苏婼忙碌了一晚,把要紧的信息筛选了出来,早饭后就着人把机括图送回给韩陌。
正开始着手画草图的时候,木槿和苏祈就先后把罗智死在都察院的消息送来了。
除了苏祈对此事表现出了莫大的兴奋之情,在场所有人都只有错愕震惊。
苏婼和韩陌告别前还在惦记着审讯的结果,没想到韩陌那边没有消息,反倒是罗智已经死了!背后真凶杀人灭口,更加昭示着罗智一党的不单纯。苏婼率先想到的是,罗智一党盯着伍儿屯的田庄,其目的是不是也可以大胆深究呢?
也不知道昨夜审出来了多少。
苏婼琢磨着,就打发苏祈出去探听消息。只是消息都在衙门里封锁着,打听起来谈何容易?
苏祈在外头转悠了半日,也没捞着什么有用的,因听到罗智出事的时候是与韩陌在一起的,又打听到韩陌正在大理寺,便犹豫着要不要去寻韩陌问问。
刚准备抬脚,这边却看到自家父亲苏绶带着衙役匆匆地出了衙门,脚还没停稳他就快速地上了马,然后往街头走了。苏祈本想上前打个招呼也没能打成,索性在衙门对面找了个地儿呆下来,决定伺机而动。
韩陌进宫把事发经过向皇帝禀明,皇帝在原地踱了三圈,就打发人去都察院提人前往大理寺。大理寺少卿付练因早知了消息,衣冠整齐在家等候听命,旨意一到,他即刻就去了大理寺。正好陈家兄弟以及一干人被押解到来,安顿好后他又去赶早朝。
韩陌在大理寺看了一阵,苏绶随后就来了,双方交接了一下,韩陌又将写好的供录交给他,随后就在临时腾出的一间耳房里等候窦尹与大理寺仵作们共同验尸的结果。
宋延和杨佑陪着他在屋里,看窗外人来人往,屋里静默难耐,气氛沉抑得慌,宋延便问起来昨夜之事:“听杨佑说,世子昨夜心里偷闲,还去见了回苏姑娘。”
韩陌满脑子都是罗智所指的兵部的疑凶,甚至这一早上的功夫,还把有作案可能的凶手列在了纸上。一共五个,这会儿他就正在对着纸逐个地自作分析呢。听到宋延问起,他从纸后撩眼看了看他:“怎么,还得跟你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