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类的思维困在动物的身体里，只是想想就令人绝望。纪雅素的眼睛红了，怕外孙看见，连忙背过身去擦拭眼泪。
  郁璟深吸一口气，忍住心里的绝望，强撑着大声喊到：“外婆！外婆！”
  纪雅素匆匆跑过来，焦急地问道：“我在，出什么事了？”
  郁璟把爪子伸到纪雅素面前，装作委屈巴巴的模样：“抽筋了。”
  纪雅素破涕为笑，将他抱进怀里轻轻揉爪子，垂眸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黑猫动了动耳朵，今天的药剂也没什么感觉，但为了不让纪雅素担心他撒谎了：“感觉不错，身体很轻盈。”
  “那就好。”纪雅素扯扯嘴角。
  这几天裴翊一直守在郁璟身边，今早接到一个通讯出门了。郁璟正在想他出去干什么，就看见裴翊从门外大步走来。
  裴翊喊了一声外婆，从她怀里把郁璟接过来，从头摸到脚，摸得郁璟差点炸毛才把人放开。
  他掏出巴掌大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郁璟好奇的凑过来，昂着头问：“这是什么？”
  盒子打开，里面是几个指甲盖大小的仪器，精密的做功一看就知道是军部出品。
  裴翊解释：“仪器可以把你的身体数据实时反馈给陈文德，他最近在研究一种新药物，或许会对你有用。”
  在郁璟已经心灰意冷，接受自己是只猫的时候，裴翊仍没有放弃。白天陪郁璟散心，晚上等他睡着了就联络陈文德。
  陈文德那边的进展不错，现在只需要实时记录郁璟的数据就行。
  仪器被挂在脖子上，郁璟用爪子拨弄两下，发现不会妨碍自己行动也就随他了。
  “老裴，写剧本写得爪子疼。”郁璟的表情很是沉痛。
  裴翊勾唇，提醒他：“去全息舱，它可以读取你脑中的文字，不用手写。”
  听到这话郁璟直接傻眼，是啊，有全息舱！想到这几天自己对着笔咬牙切齿的模样，黑猫顿时想捂脸，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老裴，陈文德教授真的没说其他的吗，比如猫的脑容量有限，智商很低之类的话……”
  裴翊哭笑不得：“没有，你别多想。”
  郁璟歪头盯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将人赶进卧室休息，自己则是一头扎进全息舱，把脑子里的剧本全部转化出来。
  他原本就打好了关于剧本的腹稿，只是碍于爪子不灵活不能写出来而已。有了全息舱的帮助，短短一个上午就搞定了。
  接着郁璟又马不停蹄联络几位熟悉的演员朋友。
  虚拟会议室内，不断有白光闪现。
  凡是接到联络的人都来了，已经进组的盛涛甚至不顾导演的怒吼执意请了假。
  “好久不见。”端坐在沙发上的黑猫口吐人言。
  尽管已经在新闻里看过了，但是真的面对面的时候，众人仍是倒吸一口凉气。
  “璟导？”盛涛小心翼翼地叫道。
  郁璟脸色很臭，但是有毛挡着，他又跟黑煤球一样，竟然没有任何人察觉。
  “是我，很意外我会找你们？”
  几人疯狂摇头：“原本我们想去探望你，可是想着你或许在忙着检查身体，就没有过来。”
  田云一脸担忧：“新闻里说的都是真的？璟导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孟小枫嘴里低咒几句，不知道在骂谁。
  “就这样呗，目前仍在研究。”郁璟提到这个就心烦意乱，只能当鸵鸟，“今天来是想找你们拍电影，剧本我已经写好了。”
  几人的表情凝固，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盛涛掏掏耳朵，弱弱地问：“对不起璟导，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郁璟冷笑，提高了音调：“我要拍电影，剧本已经写好了，你们有空吗？”
  盛涛的语气越来越虚弱：“我以为当务之急是治疗你的身体……”
  怎么还有心情拍戏的？
  每日例行检查后郁璟也想躺在家里休息，但是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温启白把坏事做尽了，现在想拍拍屁股去找儿子，他偏不让那人如意！
  比起裴翊的手段，他更喜欢杀人诛心。
  “我在配合治疗，就是想做点喜欢的事转移注意力。”他要让自己忙起来，否则一定会疯的。
  郁璟不想冲无辜的人倾泻怨气，言简意赅：“怎么样，你们有空吗？因为身体原因，拍摄进度肯定会慢，你们不方便就直接告诉我。”
  孟小枫嘿嘿一笑：“度假中，随意可以开工。”
  盛涛搓搓手：“我也可以。”
  剧组那边只差个大结局，不碍事。
  “我正想转型呢，璟导我们这次拍什么！”
  “嗷！有生之年还能在剧组重聚，感谢璟导！”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郁璟微微一怔，那种无处不在的焦躁总算缓解几分。
  几人挤在沙发上，盛涛一时不察被挤下来，搓搓手，一点一点蹭到郁璟的沙发坐下。
  他嘿嘿一笑，伸手戳戳郁璟的尾巴尖。
  “从刚才我就想说了，璟导这个样子真可爱，一点也没有片场大魔王的威严。”
  这次拍戏ng了，应该不会被古器敲后脑勺吧。
  黑猫意味不明盯着他：“胆子倒是挺大。”
  没等盛涛解释，沙发上的黑猫一跃而起，弹出指甲，恶狠狠地在盛涛脸上划出六道胡须。
  一边二道，很对称。
  “嘶——我错了我错了！”盛涛抱着头滚下沙发，嘴里不断求饶，其他人笑得东倒西歪，蠢蠢欲动的手也缩了回去。
  郁璟慢悠悠来一句：“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发布演员招募，而是找了你们吗？”
  一群人面面相觑，动作统一的摇摇头。
  “因为手痒了可以直接揍。”
  去招募新演员一来麻烦不说，还要面对他们同情的目光和明里暗里的打量。
  还是熟人好，不会同情他，敢毛手毛脚直接上爪子。
  郁璟做事雷厉风行，确定几人的行程都没有问题，很干脆的分配角色，让他们回去熟悉剧本。
  等所有人下线，自己则是构筑虚拟场景。
  会议室逐渐消失不见，黑猫从沙发跳下来，静静站在虚空中。
  一片赤红如火光一般乍现，滚滚黑烟迅速遮挡天空，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震动，沸腾的岩浆张牙舞爪，眨眼间吞噬了大片土地。
  在岩浆的尽头，一座巍峨的城池冉冉上升，酆都二字游龙走凤，尽显磅礴大气。
  地府场景很多，原以为构筑一个鬼城脑袋就会隐隐作痛，没想到恰恰相反，郁璟越来越精神了。
  [嘀嘀嘀——]
  有人在外面叫他。
  郁璟连忙将场景保存，退出全息舱。
  两位长辈站在外面一脸责怪的看着他，裴翊周身低气压环绕，冻得郁璟一哆嗦。
  这时候他倒是很庆幸，自己有毛。
  “小璟，适可而止，要注意劳逸结合。”纪雅素语重心长地叮嘱。
  郁璟这才注意时间已经接近傍晚，连忙蹦出来：“抱歉外婆，我忘了。”
  他来到裴翊脚边，顺着男人的裤脚往上爬，趴在肩膀那里讨好的蹭蹭。
  裴翊永远无法对眼前的人生气，一个示好就能让他溃不成军：“别玩太久，当心头疼。”
  黑猫高兴的摇头晃脑：“这个倒不会，今天没有头疼。”
  “没有头疼？”裴翊很惊讶。
  他沉思良久，准备晚上趁着郁璟睡着去一趟研究所，查看实时数据。
  吃完饭的一家人正在花园散步消食，管家告诉陆阳，陈文德教授登门拜访。
  原本精神抖擞的陈文德这两天苍老不少，依稀能看见逐渐露顶的头皮。顾不得跟陆阳打招呼，陈文德急不可耐的问：“今天你都干了什么？”
  纪雅素示意他先坐下慢慢说。
  郁璟回忆了一下：“写剧本，找演员，没了。”
  听到这话，陈文德的表情有两秒的空白，思绪也歪了：“你竟然还有闲心拍戏？”
  怎么感觉郁璟一点也不紧张？
  郁璟气得眼睛缩成一道针尖，恶狠狠的咬牙：“我当然急啊，所以才会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非要在屋里一遍遍焦躁转圈才叫急是吧，裴翊和外公外婆已经很难受了，他怎么能加重他们的压力。
  两人都没抓住重点。裴翊深吸一口气，强行拉回带歪的话题：“教授，你急匆匆过来有事吗？”
  “哦对对对！”陈文德急得一拍脑门，打开光脑对郁璟说道，“再重复一遍今天的行程，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今天又没出门。
  郁璟把今天的行程再走一边，陈文德就举着仪器和光脑在后面当跟屁虫。
  当郁璟进入全息舱后，老人激动的全身都在剧烈颤抖。
  “就是这个！”他连忙扭头问裴翊，“小璟在里面干什么？”
  裴翊眯眼，若有所思：“他在构筑虚拟场景。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脑电波很活跃，简直超出我的认知。”陈文德嘴里喃喃着一堆专业名词，两眼放光盯着全息舱。
  不等郁璟出来，他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临走前给裴翊打了一针强心剂，说是研究有头绪了。
  郁璟从全息舱里出来听到这话也很振奋，拍戏的时候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使劲鞭策几位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