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作者:
棠下烟 更新:2023-05-07 07:55 字数:4249
大太太犹豫不决地看着她:“念念,旭儿他……行吗?”
“不行也要行。”柳念絮漠然道,“我日后要做太子妃,做皇后,身边若无亲信寸步难行,除却大表哥,还有谁可以?”
唐霖磐倒是可以,可惜曾对她有些不合时宜的情谊,稍稍避嫌,对彼此都好。算来算去,可用的人,唯有一个唐霖旭。
若不是为了让唐霖旭夫妇死心塌地跟着她干活,她疯了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在一个姨娘身上,早早将人杀了,什么事儿都没有。
柳念絮垂眸,慢悠悠吹着盏中茶叶。
她从不是个不求回报的好人,浪费的每一点精力,都有所求,都有用途。
除却对那个漂亮的小侄女,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
想起女孩软软的声音,柳念絮神色略略柔和,“大舅母不给妞妞取个名字吗?总不能一直妞妞的叫?”
“这孩子生下来身子骨弱,是道观里的师父说三岁以后再取名,如今算算,三岁生日已过,是要取名字了。”老太太沉吟片刻,“这一代的丫头,从水字……”
“唐滢。”柳念絮神色安然,“清澈澄透,一如孩童,老太太觉得好不好?”
老太太思索片刻,点点头:“是个好名字,就叫阿滢吧。”
闲聊半个时辰,茶水换了几波,柳念絮和唐兰嫣坐在小几前对弈,瞧见周氏苍白着一张脸,被丫鬟扶回来,精致的衣摆上沾着血,整个人落拓潦倒。
老太太看着她,问:“怎么样?”
周氏咬着下唇,受不住地颤着身子,慢慢哭出声,“老太太,她死了!”
第一次杀人,周氏怕极了。跪在老太太脚下,哭的不可自抑,一双手狠狠颤抖着,恐惧无比。
柳念絮“啪”放下一颗洁白的棋子,冷酷道:“多来几次,自然不会害怕。”
她像是一把没有感情的刀,闪着凛凛寒光,以刀刃对付所有人,冷酷到令人害怕。
周氏只觉得心头阵阵发凉,忍不住哭道:“老太太,我知道错了。”
亲手杀人,看着那人倒在自己脚下,这种冲击非寻常可比。可心中却有种快意,周氏才真正觉得,自己以前忍气吞声,伤害的不止是自己。
她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柳念絮微微垂眸,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清冷的笑意逐渐散开来。
她放下最后一颗棋子,漫不经心道:“表姐,你输了。”
唐兰嫣仔细瞧去:“唉……我怎么输了?”
刚才还好好的,看着势均力敌,怎么一下子就输了?唐兰嫣迷惑不已,“为什么啊……”
柳念絮戳了戳她的额头,含笑道:“因为我比你聪明。”
唐兰嫣不满的撅嘴:“念念讨厌,就会欺负我!”
柳念絮摇头一笑。
八月过去,今年的天冷的格外早一些,到了九月便已冷下来,穿上了夹衣。
因内务府置办婚宴的人要往柳府去,柳念絮这位新娘,不好再待在浔阳侯府,九月初一这日,便启程浩浩荡荡回了柳府,还带着两辆拉东西的敞篷马车。
路人有认得浔阳侯府标识的,都暗暗揣测那一个个红木箱子里装的是何等金银珠宝。
柳念絮却知道,两车箱子总共八个,装了四万两白银,两万是老太太拿私库给的添妆,剩下两万是两个舅舅一人给了一万。
她怀里还揣着一万银票,是大舅母从公中取来的。
浔阳侯府给她五万银子,纵使普通官宦人家嫁女,亦不舍得如此出血。
柳念絮漫不经心看着身边的丫鬟:“回头找两个人出去传消息,说浔阳侯府给我五万嫁妆,渭北侯这个继父亦给了十万,可我亲爹给的十万里头,还有五六万是我娘嫁妆!我亲生的父亲,嫁女儿只给四五万银子!”
“去找城外的小叫花子,等他们传完消息,带到京郊的庄子里养着,教他们读书识字。”柳念絮淡然道。
“是。 ”丫鬟应了,小声问,“姑娘这是何意?”
“何意?”柳念絮嗤笑,“败坏我爹的名声呀,我还能有何意?或者气死我娘和渭北侯,让她知道,她给我出了十五万两嫁妆,出了一大半?”
反正这个钱已经在她手中,谁都别想要回去。唐婉言一直以为,她和柳中郎各处十万,若得知这个消息,恐怕心中不太舒服。
更何况还有渭北侯。让渭北侯知道,自家两口子出那么多银钱给一个不是亲生的女儿,恐怕对唐婉言也会产生意见。
如果这点银子能让渭北侯夫妇产生嫌隙,柳念絮做梦都崩能笑醒。
柳念絮极认真点头:“你别说,这般一想,我心里还挺高兴。”
不管吃亏的是柳中郎还是唐婉言,她都高兴,若让两个一起吃亏,她能高兴地蹦起来。更何况是现在这样,损人利己的事情做出来,谁会不高兴呢?
丫鬟抽了抽唇角:“奴婢会办好的,姑娘放心。”
第58章 报仇雪恨
马车行驶到柳府时, 柳府大开中门, 迎接大姑娘回府。
柳淑人携着柳珍儿, 依照礼数在二门外迎接。
柳念絮下轿,温柔浅笑着看向柳淑人, 慢吞吞开口:“我爹呢, 他怎么不出来接我?他是对我有所不满吗?”
“老爷衙门有公务, 一大早就出去了。”柳淑人不耐烦地回答, “大姑娘有手有脚,还要老爷领着你吗?”
“去衙门好啊, ”柳念絮意味深长地拖长声音, 点了点头,“为国尽忠, 爹爹如此勤勉,我作为未来的太子妃, 深感欣慰。”
同样的话, 给不同的人说出来, 总会显露出不一样的效果。
“深感欣慰”这四个字,若是由皇帝皇后说出来, 柳淑人能感激涕零, 高兴的无法自拔。但让柳念絮说出来, 只能将她气到面红耳赤。
这四个字,□□裸的提醒她, 这个曾经卑微到没有人看得起的继女, 如今已经是太子妃之尊。
二门外冷风吹着, 柳念絮穿着披风不觉得冷,只笑眯眯看着二人:“珍儿的脸上没留下疤痕,那可真是好事一桩,否则可怎么找婆家呢。”
涂着大红蔻丹的指甲抚上柳珍儿的脸,美丽如玉的容颜露出个恶魔般的微笑,比划道:“若我现在划下去……”
柳珍儿惊骇不已,吓得后退一步,戒备地盯着她。
眉眼飞扬,柳念絮收回手,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你!”
“淑人。”柳念絮娇声道,“过两日我想在家里办个宴会,请闺中交好的小姐妹来做客,还请淑人给我准备好。”
“你哪来的闺中好姐妹?”柳淑人下意识问道,问完对上柳念絮带笑的眸子,才觉得说错话。
“林姑娘呀。”柳念絮歪头一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怎么就不算我的好姐妹?”
浑身战栗地看着她,柳珍儿咬牙:“你……你想对她做什么?”
“妹妹别吃醋嘛。”柳念絮温柔一笑,“我知道你跟林姑娘更要好,不愿看见朋友被我抢走,你放心就是,日后她还是你的好朋友。”
“其实,我也是没办法。”惆怅叹口气,神色幽幽,“等我入宫之后,凭林家人的官职身份,怕是一辈子都没资格入宫的,我再也见不到她,不趁机叙叙旧情,怎么对得起我们十几年的情分。”
她每说一个“旧情”“情分”,都好像在拿着一把刀,往人身上插。
一下一下捅着人,还能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地笑,跟地狱里的恶魔,也没有多大差别。
“淑人别忘了。”柳念絮仔细嘱咐,“若是不能将人请来,我就要怀疑,淑人是不是故意敷衍我,敷衍皇室。”
“我一定会把人找来的。”柳淑人闭上眼,恶狠狠道,“你尽管安心。”
她心里不禁嫉妒起自己的夫君来。早早借着公务躲出去,不用受柳念絮的闲气,不知多么舒心。早知道如此,她就该借机回娘家去。
老爷真是的,明明知道这个死丫头要回来,却只顾着自己躲开,完全不顾旁人,可曾将她们母女当作亲人?留她们母女两个被柳念絮百般欺辱,真是太过分了些!
不知她心里对柳中郎的怨气,柳念絮摆着袖子离开,大摇大摆的模样,气的柳淑人胸脯一起一伏,起落不定。
心中恶狠狠诅咒她,早死早超生!
可纵使她有一万点不满,在宫中派人盯着的情况下,也不敢对柳念絮有所不满,只能尽心竭力去安排宴会的事情。
主人翁指定的宴会客人只有林姑娘一个,太难看也太萧瑟了些,柳淑人便自作主张请了几家相熟的女眷来做客,在其中,还特意请了她的娘家侄女们过来,热热闹闹聚了一园子,都在议论柳念絮的嫁妆。
京城中人尽皆知,这位据说爹不疼娘不爱的柳家姑娘,出门将有二十五万两银子傍身。
那是满打满算的二十五万!
几乎相当于一府岁贡。
今日来的女眷们,大都与柳府交好,极少有浔阳侯府这样的世家大族,多的则是新晋官僚,家中资产有限,这些女孩子出嫁,能有二三万嫁妆,便极了不起了。
当然,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渭北侯给这个便宜女儿准备十万两银子做嫁妆,一时之间,满京城都在议论,这位侯爷是个厚道人,对便宜女儿出手这般大方,等亲生女儿出嫁之时,只怕嫁妆更为丰厚。
除此之外,让人在私底下咬嘴的,便是柳中郎柳大人了。
这柳大人官居二品,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结果拿前妻的嫁妆充作女儿的妆奁不算,自己只出四五万银子,还不如渭北侯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便宜父亲。
京中人私下说起来,都说柳中郎太过吝啬,不如渭北侯大气。
可“大气”的渭北侯高不高兴收到这样的夸赞,便唯有渭北侯自己知道了。
不知柳淑人安的什么心,没有请柳念絮的正经外家浔阳侯府,却特意邀请了孟瑜孟瑶两姐妹,将人放在园子里尴尬不已。
听见旁人的议论声,孟瑜咬紧牙关,抑制住怒骂的冲动,捏紧拳头,一言不发。父亲说过,这个钱给了柳念絮,便再也不可能要回来,不如拿钱买个名声,若谁说出去真相,日后便不必再回家。
孟瑜知道父亲说得对,却怎么都不甘心,让柳念絮白白占了自家十万两银子的便宜!
她恨恨瞪着眼睛,瞧着在丫鬟簇拥下翩然走来的少女,少女精致容颜在阳光下灿烂生辉,因身份不同以往,特意在头上簪了根九头凤钗,凤身拿点翠制成呢个,每只凤头都衔着一颗浑圆硕大的珍珠,流光溢彩,更甚宝石。
孟瑜心中暗恨。九头凤钗唯有皇后太后太子妃能用,再富贵的人家都见不到,瞧见柳念絮的头,孟瑜恨她一边勾搭太子,另一边却引着表哥不放。
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凭什么做太子妃?
她有什么资格戴这样珠钗?
柳念絮含笑走过来,身为主家招呼一通千金闺秀,落落大方,温婉可人,倒不像寻常那般柔弱可欺。
可见这身份地位才是女人的底气。做了太子妃的女人,纵使原先柔弱怯懦,人人都能欺负,也能因着身份的缘故,变得大方起来,丝毫不比旁人差。
这般想着,众人更和善几分,心思各异。
太子妃若立得住,凭借她的相貌姿容,想送姬妾进东宫争宠,怕是艰难。
每个人都有眼睛,知道单靠容貌万万比不过柳念絮,更知道对于男人而言,没有比美貌更有吸引力的东西,是以许多有意进东宫的少女,这下子都息了心思,专心奉承柳念絮,盼着太子妃日后照拂一二。
柳念絮弯眉应付完众人,没忘记自己今日的目的,笑眯眯走向林姑娘,和善的握住她的双手:“林姑娘,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若是能忽略她掐在肉里的指甲,这话林姑娘或许还能当作是问候。可是显而易见,她是在挑衅,也是在故意折磨人。
林姑娘勉强笑道:“我很好,恭贺柳姑娘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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