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棋缘 第56节
作者:真费事      更新:2023-05-04 23:10      字数:3949
  贯二百文,也就是一千二百文,一两多银子了,计缘皱了皱眉头,这价钱稍贵。
  “若是等客同行,先生需在此稍待片刻,我会立出揽客牌,写明春惠府,先生亦可自行寻找欲往者,船费均摊或者先生愿意稍出多点亦可,只要商量妥了就行,先生请放心,前往春惠府的人每天还是有那么些的,只是我这船小,至多可载十人,否则晚上可没地休息了。”
  计缘看了看这船,长约三丈,中段一丈宽,中竖桅杆,靠后段才有乌篷遮盖,大概就是可供船客躲雨休息的地方。
  “嗯,打扰船家了,容在下去别处问问价!”
  “先生请自便吧,不过咱这船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船家说了这么一句,就继续和船上年轻人清理船舱了,似乎是很有自信。
  果然,计缘转悠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这,不是没有更便宜的船了,而是综合所需时间和整洁度舒适度看,这艘真的最合适。
  看到他回来,老船家也是笑道。
  “怎么样,先生可是决定了?”
  “嗯,船家,我们等上半日,有客同行最好,无客前来那么在下就包船了。”
  “好好,先生您做主就好!三日行程,船上的餐食自有鱼鲜,无需额外银钱!”
  这下语气都边恭敬不少,去春惠府的人确实每天有,但是都中意大客船,他们这小船大生意不多的,而计缘偏偏就不喜欢大船的嘈杂。
  挂出前往春惠府的招客牌之后,计缘也不去拉客,而是就在船头坐下看书,一副来不来人完全随缘的态度。
  并且计缘让船家定价船费一百二十文,剩下的那部分计缘承担,不是计缘摆阔,而是均摊真不合适,人家花少一点的钱挤大船也行的。
  到了临近中午,一共才来了六人,两名结伴的书生,一老一少爷孙两,另外两个互不相干,是个络腮胡的壮汉和一个消瘦中年男子。
  船家只言船费百二十文,只字未提计缘会包圆剩下船费的事,这也是计缘事先要求的。
  看船客们基本没有相互打招呼,计缘也就从头到尾都没动,但这些人的声音都听在耳中,这时代背景,女性出门还是少啊。
  待到中午,船家特意来问了问计缘的意思,得到首肯之后才解开绳索开船,摇着船尾的大橹顺着小顺河东南方向驶去。
  老船夫一边摇橹,一边随着摇橹的节奏,以浑厚的嗓音唱起嘹亮的渔歌,节奏起伏尤有韵味。
  “渔舟哟~~~~起桨哟~~~~渔人哟~~~~乐悠悠~~~~”
  始终坐在船头自顾看书的计缘,也是闻歌会心一笑,转头望向船尾方向,老人在唱歌的时候,模糊的身气之色较之前略有不同。
  抬头望望天空,计缘有感而发。
  “人身之气象,亦犹如天象,变化万千!”
  第0075章 半壶米酒入江心
  像这种全是木结构的小船,因为本身船体较轻,风浪大的时候,在小顺河河面上前行自有一种摇摆感。
  最晃荡的地方就是船头和船尾,而计缘在船头却很享受这种感觉,偶尔会放下书往往河面和河岸两边的风景,看看过往的其他船只。
  在出了码头行船一段时间后,船中已经扬帆,顺风之下老船夫也就不再摇橹,只需掌舵控制船向就好,渔歌停了下来。
  船上老青两个船夫确实是一对父子,而且家就在老桦山边上的那个村子中,这个村子大多数人以这个渡船码头为生,生意不好的时候也打打鱼,所以船上并不缺渔具,计缘还想着有机会的话借来钓个鱼。
  开船后大约两刻钟左右,计缘才打算离开船头往里头去坐坐。
  船身的圆拱乌篷罩下就是还算宽敞,后端还另有一个木框船舱,放的是船家杂物,两排钉在船身上的长凳其实足够能坐下十几人,只是考虑到晚间躺一躺的空间,才说十人客满。
  其他六名船客各自坐在那显得有些泾渭分明,两个结伴的书生偶尔相互小声攀谈几句,那个小孩子靠着爷爷昏昏欲睡。
  计缘其实刚刚在外头就觉得这气氛有点问题,走近罩棚的时候这感觉就更明显了,究其原因,应该全出在那名络腮胡子大汉身上。
  虽然计缘视力总是如同隔了厚重磨砂,但基本轮廓和一些不是很细节的体貌还是能瞧见的,之前那汉子上船的时候就发现其身材着实魁梧,简直不输魏无畏。
  但魏无畏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胖,而这个汉子就只有壮,偏偏人身上还带着一丝酒气,脸凶不凶计缘看不出来,但旁人说话声音都尽量压低了。
  若非这汉子是最后一个上船的,计缘真怀疑有没有其他人敢登船。
  好歹也要共度三天,这气氛可要不得。
  在计缘进来的时候,几人都下意识的望向他,还有人以为这个一直在船头看书的人是船家的亲戚。
  看着壮汉两边都空出一大截的凳面,计缘很随意的就坐到近处。
  “这位兄台可是刚刚饮酒?”
  壮汉有些诧异的看看计缘,似乎是想确认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见计缘面部确实朝向自己,才开口发出粗犷的声音。
  “临行前长辈在码头酒肆宴请,带了家酿美酒,稍许喝了几碗。”
  “哦,兄台是九道口县之人?见你颇为健硕魁梧,可曾习武?”
  计缘问到这,似乎是激起了汉子的兴致,说话语气明显带了一丝兴奋。
  “我李大牛是东崴村人,自幼体格健壮,村里人都说我干起农活来赛的过一头耕牛,我从小就渴望有飞檐走壁的大侠收我做弟子,教我武功除暴安良,可惜没遇上过……然后……”
  说到这汉子情绪低落下去。
  “前些年进县城,县里武团老教头看到我,说我可惜了,过了练武打基础的年纪,这辈子都难有武功建树了……”
  梦想破灭了啊。
  “奥呵呵,兄台不必丧气,天无绝人之路,据计某所知,江湖上还是有些功夫对年龄要求不大的,以兄台的先天条件不愁将来无作为。”
  “嘿嘿,大先生不用安慰我了,早就不想了,这次去春惠府也是奔亲去的,舅舅在那有个小场面,缺个力气大的自己人,等攒了钱讨老婆安生过日子!”
  这汉子外表满凶悍的一个人,说起话来嗓门虽大却透着一股憨厚和拘谨,绝非一个恶人,是个实实在在的淳朴乡人,怀揣着一种对大府城的憧憬和不安。
  “好,知足常乐!”
  计缘笑了笑,略微拱手朝向罩棚下的诸位转了一圈。
  “鄙人计缘,前往春惠府游玩,这三天要与列位同舟共济了!”
  看计缘朴素间气度自成,加上刚刚对壮汉的那点惧怕感也消除了,其余人也纷纷自我介绍,船内气氛也热络了许多,开始相互攀谈。
  两书生算是游学,一老一少则是有亲人在春惠府过世前去奔丧,还有那名消瘦中年人只言去春惠府有事。
  老船夫的儿子有时候也会过来聊几句,听听新鲜事。
  行船至临近傍晚,入江口已近在咫尺,远远就能望到更广阔的春沐江。
  “壮子,准备下网!”
  “好嘞~~!”
  坐在舱内的众人能听到船夫之间的吆喝声,好几人十分感兴趣的出来看看,正好看到年轻的船夫已经取了一张抛网到了近船头的一侧。
  “这入江口最易捕得大鱼,诸位且等着,今晚让你们吃个鲜!”
  老船夫在船尾稳住船,笑着朝船客吆喝一声,而船帆已经收了起来。
  年轻船夫抓好一张大网在手,身子扭转一个角度,然后猛然发力,朝前一个巧劲抛出大网,飞出直接化为一个大圆朝着河面罩下去。
  “哗啦……”
  网面入水的声音十分悦耳,在待网沉下去后片刻,船夫开始奋力顺着网绳往上拉往。
  “啪啦啦……啪啦啪啦……”
  网还拽到一半,网里的鱼已经拍打出诸多水花。
  “嚇~~今天运气真不错,好几尾大鱼!谁来搭把手!”
  年轻船夫高兴的冲着船客叫唤一声,本就很感兴趣的计缘直接走了上去,壮汉李大牛也连忙一起上前帮忙。
  “哗啦啦……”“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收网之后,前头的船面上鱼儿跳动得热闹。
  “哈哈哈哈,收获不错!”“各位等着吃我爹拿手的鱼头汤和干菜蒸鱼吧!”
  “哦哦哦,太好了太好了,有鱼吃咯,有大鱼吃咯!”
  惊呼声和孩子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
  一条足有二十多斤的大青鱼,一条十来斤的草鱼,还有两尾胖头鱼和一些跳来跳去的河虾,让整船人都兴奋,若是坐大船怕是不会有这般光景了。
  船尾升陶土炉,蒸饭蒸鱼又煮汤,在驶入春沐江后不久的夜色中,趁着江面平静,这艘小客船上抛锚开饭了。
  而此时的江面边缘,同样也有另一艘大楼船停泊着,比起小船来算的上灯火通明,嬉闹和欢笑声不断,期间琴瑟声幽幽,似乎正载歌载舞开船宴。
  计缘所在的小船虽然简陋,可有后舱在,并非前后通透的乌篷不放前帘也遮风,小船舱的灯笼光也摇曳在江面上,白天还泾渭分明的一群人,现在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却极其融洽。
  老船夫的手艺将河鲜的美味完美呈现出来,又有自酿米酒相伴,尤其是一道乌干菜蒸鱼,无需老姜生葱,撒上一点盐,好吃又不腥,一群人吃得好不热烈。
  “噗通~”
  一声不算明显的水声传来,其他人还在吃着,计缘却已经侧脸向外。
  “有人落水~~~有人落水啦~~~~!”
  外头有尖叫声响起,这下乌篷下的其他人也听到了,纷纷一起出舱一看究竟。
  “好像是那艘楼船那边有人落水?”
  “嗯,像是。”“哎呀,那人救上来没啊?”
  楼船距离这边大约有近百丈,远远的看不太真切,只知道那边乱糟糟的一片,而计缘更不用说了,这么远他那视力就真的抓瞎了,只能听见一片喊声和惊叫声。
  不过也因为听力出众,所以清楚那落水之人还没救上来,似乎是某家喝醉的公子,而且还不会水。
  “噗通~”“噗通~”“噗通~”……
  远处楼船边有人脱了衣服跳下江面,要在水中救人,不过离船稍远的江面就乌漆嘛黑的根本看不清了,上头的人提着灯笼的照明范围实在有限。
  “哎呀,又跳下去几个人呐,看来还没救上来啊!”
  “是说啊……”
  醉酒落水外加旱鸭子,计缘摇了摇头,运气差点怕是难救了,可惜他也不是法力通玄的大罗神仙,就算施展小避水术跳下水去找,也不会比几个水性好的船夫更有用的。
  “嗯!?”
  忽然间计缘眼睛微睁,死死盯住远处江面之下。
  “公子在那!公子在那!在那飘着呢,你们快去救他!蠢货看不到吗,就在那啊!”
  楼船上有人激动的尖叫,在水里的那几名船夫只好往刚才经过一圈的方向回身游去,居然真的看到那个白衣公子哥正面朝上浮在水面,遂赶忙一起踢水游去,将之带往楼船边。
  听着大船那边隐约传来一阵欢呼,小船这边一群人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