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郁扬，“你在她面前掩饰得挺好啊，明明和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就凭救过她一次，就让她死心塌地对你好，连亲弟弟都比不上，也是厉害，我都没有你这样深沉的心思呢。”
  郁扬盯着他，没说话，眼底暗潮涌动。
  纪清河恍若未觉，继续道：“不过你说她要是知道，她心心念念维护的宝贝弟弟，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可怜柔弱又无助的小孩，并且还不是什么好人，手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血，她会怎么做呢？她还会认你吗？你说她会不会害怕得根本不愿意再见你？”
  桌子底下，郁扬紧握成拳的手轻轻颤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我的确是做过一些事，因为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没有告诉她，但是你说的什么手上沾血，我不知道，也不会承认，我从来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
  纪清河眯了眯眼，盯着他，不说话了。
  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他的确佩服郁扬。
  因为这些事，他虽然查出来了，但是没有明确的证据，就算是报警，警察也根本不能抓他。
  郁扬很聪明，他做什么都没有亲自动手，而且也没有亲口教唆。
  就比如张天林那几个人，被抓了才反应过来是被人刻意设计了。
  将那些人整治得那样惨，郁扬做的，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诱导上犯罪的道路。
  至于张天林跟他交代的，逃亡途中家人受到的那些威胁伤害，纪清河不用仔细去查都能猜到，是魏谦手下人的手笔，郁扬充其量只是暗示了些什么。
  要说他做得最明显的，还是杨晗那件事。
  那时候他可能是心急了，可能是对牧晴厌恶到了极点，所以暗示的话说得有些明显。
  但是即使是那样，事情被揭发，他也什么事情都没有。
  “承不承认都没关系，我也并不关心，荣欢她肯相信我就行了。”纪清河弯了弯唇，意味深长地看郁扬一眼，起身走开了。
  叶荣欢从洗手间回来，就发现郁扬脸色有些不对。
  “怎么了？”
  郁扬没说话，而是径直看向了纪清河所在的方向。
  叶荣欢立即就猜到和纪清河有关，多半是刚才她不在的时候纪清河来和他说过什么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郁扬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菜，低声说。
  叶荣欢看了那边一眼，道：“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好好想想。阿扬，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以后离了我也能过得很好，郁奶奶醒来能为你感到欣慰。”
  听到她那句离了她也过得很好，郁扬动作一滞。
  还说是不是不要他了，结果早就在谋算以后将他扔开。
  骗子。
  他低着头没有抬起，只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这场谈话比叶荣欢预想中的要顺利那么一点，从餐厅出来，亲眼见着他上了出租车，她才放心地收回视线。
  “你刚刚跟他说什么了？”她转头问纪清河。
  纪清河心里暗骂了一声，郁扬的心机果然不是一般的深，这时候了都要坑他一把。
  “也没说什么，就告诉他你和我在一起会过得很好，让他早点死心。”
  他这样说叶荣欢也没怀疑，毕竟除了这个，纪清河也没什么好和郁扬说的。
  见糊弄过去，纪清河弯了弯唇，搂着她回车上，“今天跟我去公司好不好？”
  “为什么？”
  “有些事在家处理不方便，得去公司才行，但是看不见你，我会很想你，没法专心工作。”
  他情话说得越来越顺溜了，叶荣欢想装作不在意，却又忍不住脸红。
  纪清河头上的绷带已经拆了，这也他愿意跟着她出门的原因，不然像之前那样出来可能要被人笑死。
  上车后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感受到了一道疤痕。
  “没事，已经好了，不疼。”纪清河抓住她的手，柔声说道。
  又抱着她轻哄：“跟我去公司吧？”
  叶荣欢想了一下，说：“好吧。”
  纪清河开心地亲了她一下。
  忽然他说：“还好我们好了，我实在没法想象，我们要是分开，我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回想一下之前冷战的那段时间，感觉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我之前是不是让你失望了？”纪清河轻声问她。
  叶荣欢怔住。
  “这次我……算了，这次我就不跟你保证什么了。”纪清河郑重地说，“你只需要看我怎么做就好。”
  他现在真的懊恼，怎么就因为郁扬和她闹起来了呢？
  现在都忍不住怀疑，当初是不是中了郁扬的奸计。
  两人说着悄悄话，直到车子在家门口停下来。
  叶荣欢最后还是答应了纪清河的要求，进门收拾了一会儿，就和他一起去了公司。
  车在公司停车场停下，纪清河先下车，然后回身将叶荣欢搀扶下来。
  “不用这样。”叶荣欢有些无奈，嘟囔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纪清河笑着说，“你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但是你是我的大宝贝，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宝贝，我当然要小心。”
  扶下车还不算，他小心地搂着她，一起走进了公司。
  叶荣欢能感觉到周围有八卦的眼神蹭蹭蹭地亮了起来。
  纪清河神色自若，甚至旁人惊异地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挺想炫耀。
  叶荣欢听到周围有人说出羡慕的话，她有些不自在。
  纪清河凑在她耳边，低笑：“怎么还不好意思？他们说的难道不是真的吗？我就是特别宝贝你。”
  “走快点。”纪清河搂着她，故意磨磨蹭蹭，速度跟蜗牛能有一比了，叶荣欢忍不住扯了他一把。
  “不行，要慢点走。”纪清河说，“地上那么滑，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明明一分钟能走的路，他硬是磨了两分钟，也是厉害。
  到了办公室，他让叶荣欢坐下，然后打了个电话，“事情办好了没有？”
  叶荣欢以为他问的是工作上的事，结果没一会儿，就有几个助理和秘书鱼贯而入。
  各种各样的零食、玩具，还有一些特意挑选的书，被放在了她身边。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纪清河。
  纪清河邀功道：“我特意安排的，怎么样，喜不喜欢？”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这是你上次在家看还没看完的那本，还有下册也给你买好了。”
  “还有这些零食，也是你平时比较爱吃的那些，我问过医生了，都可以吃。”
  零食里只有少部分是在超市里买的，很多她看了一下，认出来应该是酒店里现做的，纪清河给她买过，精巧又美味，完全不用担心食品安全问题。
  “还有这个——”他拿起一个九连环，“你上次在家那个还没解开对不对？”
  他随手摆弄了几下，竟然就将刚开封的九连环弄到了和家里那个一样的进度，递给她，“感兴趣的话可以继续接着解。”
  “不用这么麻烦……”叶荣欢呐呐道。
  那个九连环，上次解到一半，就搁置下来了，后来她和纪清河吵架，就给忘了，至今没有解开。
  “一点也不麻烦，我就打了个电话而已，这些事情都有人去办。”纪清河说，“我在一边工作，你就照顾好自己，无聊的话就用这些打发时间，如果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让人去准备。”
  纪清河温柔又细致的样子，让他的面瘫女秘书都忍不住用羡慕的眼神看了叶荣欢一眼。
  “看看还缺什么？”
  东西已经很多了，哪里还缺什么。
  叶荣欢就摇摇头，“这些就够了。”
  将她这边安置好，纪清河就去了另一边，坐到了办公桌前。
  办公室很大，但是纪清河并没有把她安排得太远，竟然也不怕她吵到他。
  开始的时候他还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后来就渐渐投入了工作当中。
  叶荣欢就躺在一堆零食玩具还有书本里，舒适得跟个老佛爷一样。
  她拆了两包零食，又开了两盒点心，倒了一杯果汁，一排排放在面前，然后拿起了九连环。
  一边动着脑子，一边伸手去拿想吃的东西。
  纪清河无意间一回头，看见这场面，无声地露出一个笑。
  下属进门来汇报工作，一次两次叶荣欢还有些不自在，但是后来就习惯了，有人进门她连头都不会抬。
  倒是那些下属看见办公室里的情景，都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尤其是后来，纪清河竟然让叶荣欢坐到他身边去，把身边的东西也搬了过去，两个人紧紧地挨在一起，他时不时还要侧一侧头，示意叶荣欢喂他吃东西。
  一开始叶荣欢还不明白他意思，两次之后就默契了，他一侧头就随手往他嘴巴里扔东西。
  进来汇报工作的下属出去之后，都忍不住感叹纪总真是会玩，娇妻在怀，权柄在握，人生赢家莫过于此了。
  叶荣欢解九连环解半天解不开，感觉脑细胞都要死得差不多了，只能选择放弃，转而又拿起旁边的魔方。
  纪清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就盯着她看，见她好半天没有进展，捉急得都想要亲自上手，但是求生欲让他及时克制住了冲动。
  “这个有诀窍的，要不要我教你？”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叶荣欢抬头，“你不工作了吗？”
  “歇一会儿。”纪清河说，又问她：“要不要我教你？”
  “不要。”叶荣欢摇头。
  “为什么不要？”
  “我转的不是魔方，是缘分，我就随便转转，要真能转好了，说明我和它之间有缘分。”
  纪清河：“……”之前解九连环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