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我之前跟你讲的那些你都忘光了是不是？犯了错不道歉不努力弥补就算了，你还跟人生起闷气来了？难道还等着人过去跟你道歉？”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那么我得告诉你，你肯定要失望了，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我要是荣欢，我肯定比她更生气，还等着我去道歉？做梦吧你！”
  “她跟你说了什么，你就认定是我错了？”纪清河声音阴沉。
  邵崇杉：“她没跟我说什么啊，我猜的，不过我不觉得我猜错了。”
  纪清河：“呵，你跟她谈话后能这么猜，这么说她是觉得自己没错？”
  邵崇杉闻言，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猜错了，纪清河这么理直气壮，难道真的不是他的错？
  他试探道：“那你跟我讲讲怎么回事？”
  纪清河却忽然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他说：“你说她真的有把我当成她的丈夫，真的有在乎我吗？”纪清河说这句话的语气，平静得几乎异常，邵崇杉却明白，这意味着这次的情况有些严重。
  他张口就想安慰纪清河，然而想到之前和叶荣欢说起纪清河的话题时，她冷淡的反应，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叶荣欢好像……真的不太在乎纪清河。
  皱了皱眉，邵崇杉为难许久，才无奈一叹：“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搜刮着脑海中的可能性，“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她很不信任你的事？或者是你做了什么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不知道为什么，纪清河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他用那个视频威胁她签下的那份协议。
  他有好几次，都想着，要不要把那份协议，还有那个视频都给她，直接毁掉。
  但是又忍不住想，她现在之所以还留在他身边，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不就是这份把柄的钳制吗？
  要是这东西不存在了，她真的还愿意留下来吗？
  他清楚，她对他其实没多少感情，真的要说，可能还是厌恶等情绪更多一些。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悄悄和那个郁扬一起跑了。
  心脏被捏紧一样的难受，纪清河沉默着不说话。
  邵崇杉幽幽道：“清河，我跟你说，你这样不行啊，你如果真的有做过这些事，得赶紧和她说清楚，把所有后患都解决掉，还有，我真诚地劝你一句，对着媳妇，千万不要作，否则没准哪一天，人就被你作没了。”
  邵崇杉说的这句话实在是太不中听了，纪清河的脸当即就黑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他直接挂了电话，扔开手机。
  ……
  一中高三年纪人比较多，班级就有二十多个，虽然目的地相同，但是行动时却并不一起，只有关系比较好的班级会合并成一组。
  乌溪山其实也就那么点大，叶荣欢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一片蓝白的校服。
  她找了条小路，朝着那方向走过去。
  因为山上也有其他的游人，所以学生们看到她并不惊讶。
  叶荣欢遇见是文科班的几个班级，她一边伪装成游人跟着他们一起爬，一边跟他们搭话。
  学生们都没什么戒心，性格也很热情，叶荣欢没一会儿就打探到了郁扬他们班的大概所在方位。
  她花了些心思找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了带队的蒋老师。
  又仔细找了一下，在队伍末尾找到了郁扬。
  他身边跟着一个人，叶荣欢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下，认出是那个叫杨晗的女生。
  他手上还拎着个书包，不是他自己的，应该是那个杨晗的。
  没想到郁扬还和那个女生这么密切，叶荣欢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其他人家的孩子怎么样和她没关系，她也不关心，但是和她弟弟搅和在一起，她免不了就要想很多。
  想到上次的事，她对这个杨晗印象不太好。
  她不敢靠近队伍，默默地又退回去，坐缆车到了山顶，然后找了个适合藏身的地方坐下，等着。
  期间邵崇杉给她打电话，问她去哪儿了。
  叶荣欢说：“别墅人还少，我待着无聊，就自己出来玩了，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会回去的，崇杉哥你别担心我。”
  离宴会开始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她这理由也很正当，邵崇杉跟她叮嘱了几句就挂了。
  叶荣欢等了一段时间，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体恤学生爬累了，蒋老师让大家原地休息一下。
  叶荣欢就待在上方的凉亭里，悄悄看郁扬。
  他和杨晗坐在一起，远离队伍。
  一段时间不见，叶荣欢发现，他身上好像发生了些变化。
  好像……更沉默了。
  杨晗在他身边不断地说话，但他一直都没有回应过。
  他看向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晗似乎有些不满，扯了他衣服一下，“喂，我说得口水都干了，你回我一句会死？”
  他转头，默默地看了杨晗一眼。
  杨晗一缩，被吓到了。
  她愤愤地别开脑袋，不再和他说话。
  郁扬又看向之前的方向，面无表情。
  叶荣欢感觉有些心疼。
  她看着郁扬这个样子，突然就想起四年前，郁奶奶出事之后，她跑去医院，就看到那个身形单薄瘦弱的小少年，蹲在病房外的墙角，面无表情，看着虚空，一言不发。
  休息时间结束了，蒋老师站起来，“走啦走啦，我们去和二班汇合！”
  看着队伍离开，叶荣欢站起来，走出了凉亭。
  她不打算再跟下去了，怕被发现。
  郁扬腿长，迈开的步伐大，杨晗只慢了一下，就被扔下了。
  “你等等我啊！”她不满地追上去，将自己的书包挂在郁扬身上，“等我，我鞋带散了。”
  郁扬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等她。
  无意间一回头，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声影。
  他猛地再看过去，然而人已经不见了。
  毫不犹豫将手中的书包一扔，他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喂！郁扬！你去哪？”
  郁扬没理，他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然而却没有发现那个人。
  难道刚才……是幻觉吗？
  他喘着粗气，将四周仔仔细细找了一遍，而后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
  “——郁扬！”杨晗不满地追过来，“你在找什么？”
  郁扬没搭理她，转身径自往回走。
  杨晗跟上去，“你对我就这么不耐烦？有你这么当男朋友的吗？”
  郁扬蓦地顿住脚步，“从现在起，不是了。”
  杨晗愕然：“你说什么？”
  郁扬说：“这是最后一次，我欠你的，都还清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杨晗上前拉住他，质问：“你什么意思？”
  郁扬双眸之中毫无波澜：“上次派出所一次，这次一次，两次，已经够了，我不欠你什么了。”
  他不习惯欠别人，除了叶荣欢之外，他也不想欠任何人。
  杨晗之前帮过她，所以派出所那次帮她顶罪，这次又答应当她男朋友，不过杨晗想和他交往，为的不过是膈应叶海菱，现在事情完了，这段关系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我是真的喜欢你啊，”杨晗睁大眼睛看着他，“虽然之前说是为了在叶海菱面前做戏，但是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见郁扬不为所动，她一咬牙，又说：“你不是也很讨厌那个叶海菱吗？看见我们在一起，她那么生气，多半是喜欢你，那人那么可恶，每次看见你都对你冷嘲热讽，你咽得下这口气？我们这么快就分手，她肯定能猜出来之前的交往都是做给她看的，我们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要是继续在一起的话，每次都能膈应一下她，这不是很好吗？”
  郁扬扯出被拽住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叶海菱不喜欢他。
  他能感觉得到的，她甚至可以说是很讨厌他。
  之所以看见他和杨晗在一起会生气，是气他辜负叶荣欢的期待，和杨晗这种人混在一起。
  杨晗和叶海菱不对付，之前两人吵架，杨晗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挽住他的手，说他是她的男朋友。
  他没有否认，不是因为喜欢杨晗，只是心里怀着一点微小的期待，希望叶海菱能将他的“堕落”告诉叶荣欢。
  他找不到她，联系不到她，却不愿意相信她真的那么绝情。
  要是知道他早恋，对象还是杨晗，她一定会很生气吧？到时候会不会来找他？
  只要她愿意来找他，骂他多狠都没关系。
  只是到现在，事实证明，这个计策根本没用。
  ……
  等郁扬和杨晗走远了，叶荣欢才从洗手间中走出来。
  看了一眼队伍离开的方向，她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水，然后从原路返回别墅。
  她没有立刻进别墅，而是找了个清净偏僻的地方待着，等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进去。
  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叶荣欢一进去，就发现她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
  邵崇杉跟她说过他表弟喜欢交朋友，所以今天请了很多人，并不是只有几个朋友。
  看了眼精心打扮过的众人，她低头一看自己的休闲着装，默然无语。
  光想着趁这个机会去偷偷看看郁扬，却忘了准备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