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罪证 第147节
作者:斑衣白骨      更新:2023-04-28 05:58      字数:3981
  石海诚洗过手,在傅亦对面坐下,摆出的态度还算配合。
  在傅亦问他问题的时候,楚行云站在电视背景墙打的几排窗格前看里面摆放的照片。
  照片里时常出境的女人想必就是他的妻子,也是苏延多年的朋友,王蔷。
  王蔷身材娇小,在高大的石海诚身旁显得尤为小鸟依人,挽着丈夫的手臂笑的一脸甜蜜。从照片上看来,他们的感情很好,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王蔷此时与‘植物人’无异,石海诚还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床前病榻殷勤伺候。这两人也算一对模范夫妻。
  石海诚踊跃健谈,即使警察屡次登门也没有表现出烦躁,不过多问了一句:“之前来找我的好像是另一位警官。”
  傅亦道:“是的,现在苏延的案子由我们接手。”
  石海诚道:“好吧,苏延是我太太的好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会尽力协助你们调查。”
  虽然他说的诚恳,但是傅亦心里对他的怀疑并没有减少,道:“谢谢,那你先说一说,你四点钟离开婚礼现场都去了那里,为什么八点终才到家?”
  石海诚道:“我去拍照片了。”
  一旁许久不做声的楚行云忽然问道:“石老师,喜欢摄影?”
  石海诚回过头,道:“我妻子以前是摄影师,追她的时候为了投其所好,上过速成班。谈不上喜欢,慢慢的养成了习惯,经常给她拍一些照片。”
  楚行云从墙上拿下来一张王蔷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穿着长裙披着白纱在沙漠里行走,风吹动菱纱和她的黑发的画面有一种苍凉浑厚的凄美感,尽管他是外行,也看得出石海诚的照片拍的不错。
  “你把你太太拍的很漂亮。”
  楚行云道。
  闻言,石海诚站起身走到他旁边,提起他的妻子,他粗狂刚毅的脸上涌现出既骄傲又幸福的神色,道:“她本来就很漂亮,这是她的摄影作品得奖的证书。”
  随着他的指引,楚行云抬头看向窗格顶层的三本烫金的获奖证书,在征得石海诚同意后,把年份最早的一本证书拿下来,打开翻看。
  石海诚笑道:“这是我们交往第一年,她第一次在国际上获奖的证书,她还说是我带给她的幸运。”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一五年八月二十五号,我记得很清楚。”
  一五年八月二十五号,也就是王蔷获奖后的第三天。
  “你追了她多久”
  楚行云好像和他唠家常般问道。
  石海诚从他手里接过证书,细心的抹去封面不存在的灰尘,道:“久了,一年多吧。”
  楚行云又看向窗格上的照片:“哪些是你妻子照的?”
  石海诚指了几张,道:“其他大部分都保存在电脑里,她不喜欢自己的作品挂在除了艺术展之外的地方。”
  话题转了一周,又绕回最开始的问题,楚行云问道:“你刚才说,十月二十三号,你参加完婚礼去拍照片了?”
  石海诚道:“是,因为我太太现在行动不方便,我带的又是高三年级,学生课业重,学校里的事情又太多,没有时间经常带她出去散心。好不容易才借着参加婚礼的理由跟学校请假,其实主要是为了拍一些沿途的风景回来给她看,这样她就不用总是看着楼下的小花园了。”
  “我可以看看吗?”
  “哦,稍等。”
  石海诚转身去了卧室。
  楚行云回头看向傅亦,低声笑问:“傅哥,有何感想?”
  傅亦轻轻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石海诚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相机,递给他道:“全都在这里,我选了几张拍的好的洗出来了。”
  楚行云把相机接过去,依靠自己那点对电子仪器无师自通的天赋,找到相册,粗略的翻了翻,发现里面全都是些风景照,照的都很不错。
  把相机还给他,楚行云问道:“你和苏延的关系怎么样?”
  石海诚道:“他是我太太的朋友,但是我跟他不常来往,也就算个熟人吧。”
  “吴涯呢?你和吴涯关系怎么样?”
  楚行云悄无声息的盯紧了他的眼睛。
  石海诚笑了一下,笑容里陡然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深意,道:“吴涯是他男朋友,这种事其实很常见,我不忌讳这个。”
  楚行云也笑:“你和吴涯有联系?”
  “算不上吧,只是从朋友嘴里听到过他,见过两回,因为我太太的缘故,我和苏延有一些共同朋友。”
  楚行云点点头,目光移向傅亦,傅亦默不作声的看了看他,没有表示什么。
  “我可以见见你太太吗?”
  楚行云提出的请求让石海诚有些诧异,石海诚稍作沉默,然后道:“可以,但是你不要跟她讲话,她现在很容易受刺激。”
  说着,他转身走在前领路去向卧室,楚行云跟在他身后,转过客厅来到了卧室门口。
  石海诚打开卧室房门,他站在门口,首先映入视线的就是坐在阳台晒太阳的女人的侧影。
  王蔷坐在一张轮椅上,衣着整洁齐整,头发也被精心梳理过,皮肤呈现一种常年居于室内而不健康的苍白色。她双眼僵滞无神的望着楼下,像是所有感官都被关闭,感知不到任何响动似的,对丈夫和警察的探访无动于衷。
  楚行云往前走了几步,没有走到阳台,而是停在了卧室里的衣柜前。一张摆在床头的照片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准确来说,不是一张照片,而是一张图片,一张出现在一部好莱坞电影中的画面被打印了出来,然后裱如镜框。
  是‘潘洛斯阶梯’。
  楚行云走过去把‘照片’拿起来,石海诚也连忙跟了过去,怕他弄坏似的,道:“这是我太太送给我的礼物。”
  虽然他没有丝毫艺术造诣,也对潘洛斯阶梯略有耳闻,潘洛斯阶梯在他眼中只是永远走不到头的迷宫般的绝境,为什么会有人把它当做礼物送给爱人?
  石海诚像是察觉到他疑惑般,解释道:“她说这种建筑的设计原理叫做什么……莫比乌斯环,代表永远走不到尽头的爱情。”
  一种原理,用于不同的事物,所表达的感情也是截然相反。
  楚行云把镜框放下,随后又看向阳台,被困在自己孤独封闭的世界中,向楼下遥望的女人的侧影。
  傅亦正在翻看石海诚相机里的照片,见他们从卧室里出来,就放下相机站起身,看向楚行云。
  楚行云递给他一个一无所获的眼神,然后对石海诚道:“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你的车。”
  于是石海诚把他们领到小区楼下的公共停车区,在角落处找到了自己的蓝色吉普。
  楚行云着意看了看四只轮胎,确定四只轮胎都是刚换的新胎,联想起石海诚提供的维修单,此时看来他的嫌疑几乎为零。如果他的车灯没有碎裂,车头没有出现划痕的话。
  不等他问,石海诚就积极解释道:“别误会啊警察先生,这是我参加完婚礼回来,被邻居的车不小心蹭到的。”
  正说着,忽然开过来一辆白色卧车,卧车甚不熟练把车倒进蓝色吉普的隔壁,随后从车上下来一个青春靓丽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套修身精致的套装,做白领打扮,留着妩媚的长卷发,带着遮阳的墨镜。
  “石老师。”
  女人向石海诚打了个招呼,礼貌性的对另外两位男士点了点头。
  石海诚笑道:“你回来的正好,林小姐,麻烦你再向警察解释一次,我的车是怎么回事。”
  女人闻言,连忙走过去,摘掉脸上的墨镜,对楚行云笑道:“您是警察吧?您好,我叫林钰,住在石老师楼下。我刚拿到驾照,倒库倒的不好,前些天我晚上加班回来已经很晚了,小区里路灯又坏了,我就不小心把他的车划了。”
  说完,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楚行云的目光在她俏丽的脸上停留了须臾,即是问她,也是问石海诚:“怎么没有修理?”
  石海诚答道:“这几天太忙了,而且我现在住的地方离学校近,平常很少开车,就搁这儿了。”
  林钰算个人证,证明蓝色吉普的车头损伤和车祸无关的人证。修理单算个物证,证明车祸现成的轮胎痕迹不属于蓝色吉普的物证。
  如此一来,人证物证聚齐,石海诚看似很清白。
  离开石海诚的小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他和傅亦各有思虑,一路无言的回到停车的公园旁。
  楚行云坐进副驾驶,关上车门,说:“真巧。”
  傅亦坐在驾驶座,看着挡风玻璃略出了片刻的神,才开车上路,道:“嗯,是很巧。”
  楚行云胳膊架在车窗上,手撑着额角轻轻一笑:“就是太巧了,我才会怀疑他。”
  傅亦有些无奈道:“他的证据很完整。”
  楚行云却道:“的确很完整,但是他提供的一项证据难辨真假。”
  傅亦想了想:“你是说那些照片?”
  楚行云点头:“你也看到了,那些照片的确是下山沿路的风景,但是具体是什么时候拍的,我们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
  说着,楚行云打趣儿道:“不过他的那些照片拍的真是不错。”
  傅亦正待说什么,就听他的手机响了。
  是杨开泰,楚行云刚接起来把手机放在耳边,就听杨开泰急哄哄道:“楚队,你快回来吧,贺先生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到最后了,莫比乌斯环单元,里面的每个人物,都是致敬。
  第147章 莫比乌斯环【19】
  加疾赶回警局,一路飞奔上楼,楚行云推开办公室房门,才想抬脚进去,猛地又站在门口停住了。
  贺丞没什么事,他好端端的在沙发上坐着,胳膊支在腿上,双手交握抵着下巴,正低着头看着湿漉漉的地面发怔。只是脸色不大好看,白的很有几分阴郁,身上的风衣不知为何沾了水,湿淋淋的。
  “怎么回事儿?”
  他走进去问。
  杨开泰正拿着扫帚扫地,见他回来了,便道:“刚才我听到办公室里有动静,就打开门看了看,结果看到鱼缸坏了,贺先生躺在地上,没有反应。”
  他的注意力全在贺丞身上,连满地的水和碎玻璃都没有上心,经杨开泰这么一说,才发现贺丞对面,资料柜旁边竖着的鱼缸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裂开了,像被人抡起锤子砸破了似的,四面玻璃碎了三面,里面的水流出来漫了一地。
  楚行云走到贺丞面前,蹲在地上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怎么会晕倒?”
  贺丞的脸色很不对劲,见他问,竟然拧着眉头想躲,眼睛里闪烁不定,微微侧开头避开他的眼神,语气虚浮又疲惫:“我不知道。”
  楚行云皱着眉看了他片刻,然后回过头对扫地的杨开泰说:“三羊,你先出去。”
  杨开泰应了一声,把扫地往茶几上一靠,快步出去了,还不忘帮他们关上门。
  杨开泰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两人,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暂居于纸杯中的几尾鱼在狭小的领地里行动不便,头尾撞击杯壁发出的声响。
  贺丞对这种声音似乎很敏感,很排斥,听到鱼在纸杯中挣扎,脸色又白了一些,紧皱着眉心,竟显露出几分痛苦,压抑着颤抖的鼻息道:“行云哥,把它们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