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没必要直接就冲上去打人。”男人轻声，“有的是手段能让人付出代价。”就像他的手腕一样，不太厚道但每次都有用。
  苏音却忽然笑了笑，笑容璀璨。苏光霁定定地看着她，难得那张从容不迫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女孩却一笑不可收拾，最后竟然笑弯了腰，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爸。”
  苏光霁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这孩子可不是会和亲爸亲近的那种类型。
  “你们说话都好文艺哦，都不讲人话的。”林修念是这样，秦云然也是这样，万万没想到回到家自己爸爸还是这个调调。苏音觉得很好笑，乐不可支，“你们简直就像是一个辅导班出来的人一样。”
  这孩子……
  男人脸上高深莫测的神情终于褪去了，甚至还有点牙疼的感觉，当即伸手在她额头敲了下，“跟你讲社会上的道理，你就这样？”
  “好好好。”女孩敷衍学满分，眼睛亮闪闪地道，“那我下次打架可就直接在校外动手了哦。”
  “……”苏光霁抿唇。
  这孩子……他终于无可奈何地将话题挑明，道，“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能找一些朋友帮你吗？”
  “我没有朋友啊。”苏音笑着道，肖似他的眉眼也带着一丝凉薄。
  就这么一句话，男人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他这些年结了三次婚，每次都会搬到女方家里住，哪怕是他不在乎闲言碎语，可总是有闲话冲着苏音去的。所以他一般会叮嘱，直接在调查表上写上单亲家庭就好。可哪怕是这样，哪怕这孩子做事低调，可这么一张脸，还有这个难讨好的性格，的确怎么看都不是能交到朋友的类型。
  “不过也不好说。”女孩背着手，踩着地上大理石地边线，跳了几步道，“我最近看上了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
  一支烟快抽完了，苏光霁掐掉橙黄的光，“那挺好的。对了。”男人状似无意地开口道，“你以后尽量离你那些哥哥远点。”
  苏音毫不迟疑地点头，“行。”
  行个屁，就这孩子的个性。男人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这么多年不太亲近，有些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他去洗手间把烟蒂冲掉，这才回了卧室。苏光霁刚一躺下，女人白皙的胳膊就环了上来，话语带着浓重的睡意，“聊完了？”
  “嗯。”
  “毕竟孩子大了，有些事情咱们大人也别管太多了。”
  就是因为管的太少了，以至于现在连说一些话都得斟酌半天。男人应了一声。章芩睁开了眼睛，眼前的男人五官梦幻般的出众，慵懒风的白色睡衣冲淡了他白天那副社会精英的模样，让眉眼间都染上了一丝艳色，身上也萦绕着淡淡的烟草香气。
  真是绝了。
  章芩伸手揽过他，起身就是一个吻。
  “不想睡了？”
  “嗯，想你。”
  第23章
  自家来个妹妹, 还真是烦人。
  第二天一大早就醒的梁谨瘪了瘪嘴，今天还是得开着露娜带她去学校。梁谨垂头丧气地走到门口，一抬眼望着门口的人, 惊呆了, 一把就把正欲出门的人给拽了回去, 结结巴巴地道，“那, 那个是秦云然！”
  “嗯。”某人毫不意外地道，顺道把自己鞋子穿好。
  某人眼睛都亮了，他一边假惺惺地安抚着眼前这个便宜妹妹，“啊呀, 真是没办法, 我本来是很想带你去上学的，可是你看这盛情难却, 哥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呀。”
  苏音：……她现在觉得自己身边的男性都挺狗的。
  明朗高中是个学风极好的学校，女生校服和男生校服也没有什么区别，并没有传说中的小短裙。此刻秦云然穿着蓝白色校服站在门口不远处, 笑着冲两人打了招呼, “早上好。”清晨的阳光温暖和煦, 花丛的香气扑鼻，青春靓丽的女孩再一笑, 简直是个完美无瑕的早晨了。
  某只狗骑着摩托就冲了出去，绞尽脑汁地摆出了一个格外潇洒的姿势，“早上好，我骑摩托送你？”
  “不用了。”秦云然彬彬有礼地拒绝了他, 道, “我是来找苏音一起上学的。”
  我是来找苏音……
  找苏音……
  苏音……
  真是个烦人的妹妹！
  某只狗表情绷不住了, 幽怨地看了一眼自己妹妹，骑着露娜悲伤地离开了。等到了学校，梁谨理都不想理她，但又绷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好半天才气鼓鼓地伸手戳了戳她，“哎，你和秦云然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前两天的事。”自己帮她背了整整两口黑锅，怎么着友情值也能赚点回来吧。更何况有了友情值，到时候甩锅也就更方便了。
  没错，她就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妹妹和秦云然怎么看都搭不到一块儿去。某人头都要挠秃了，刚准备开口继续询问，可眼角却突然捕捉到了一丝阴狠怨毒的眼神，他循着视线望去，李睿杰。
  苏音把李睿杰给打了，今天还被贴大字报批评了。梁谨脑海里迅速闪过了这个消息。
  娘滴乖乖，这可了不得啊。李睿杰家境是相当不错，但性格格外小家子气，别人只要说他一句不好，他都能记个好几年，更别提现在是直接动手了。
  他眼睛转了转，又伸手戳戳她，“李睿杰这人心眼可小了，你得当心。”
  “我知道。”她从课桌里掏出了一封挑战书，拆都没拆开看，当着男生不可置信的眼神径直将这封东西扔到了垃圾桶。“等这周末有时间搞他一顿。”
  这个搞字听的人热血沸腾，“我我我我，我有时间。”某人眼睛亮的发光，脸上全是看热闹吃瓜的舒心笑容，“我可以载着你去搞人。”
  她几个哥哥都不好搞，唯有这么一个傻白甜，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套，还一副幼儿园孩童快乐郊游的表情。
  希望他到周末的时候也能如此快乐。
  “好啊。”苏音应了一声，手机上麻溜地打开了论坛，论坛上原本的举报信帖子已经被删除了，但下面又开了一个新帖，标题是《特权人士校园霸凌》，点开还是那几张照片。
  女生楚楚可怜地缩在角落，双眼含泪，嘴角带着流血的伤痕，一副被欺负殴打的场景。
  下面还是义愤填膺的一群议论，听语气恨不得把双胞胎抽皮扒筋才好。她在路上的时候问过秦云然这件事情，秦云然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篇帖子，好半天才笑着道，“以为是只可怜的小兔子，没想到最后还被鹰啄了眼。”
  来了来了，就是这种充满哲学意味的话，再配上一淡淡却蔑视一切的眼神。以后不去读哲学系或者心理学都浪费人才。
  梁谨凑上来对这些照片嗤之以鼻，“这些照片也太假了吧，明明连双胞胎都没出来，这群人脑子呢？”
  连梁谨都看出来这人的化妆技术烂透了。苏音看了会儿恶毒的评论，直接拉开了“作业保姆”的微信，“给你个活，做好了有钱。”
  那边回复得贼快：“好嘞，老板请说。”
  ……………………………………………………………………
  高二三班的午休很安静。
  前排睡觉的不少，后排睡觉得却寥寥无几，一个两个眼里全闪着吃瓜兴奋的光，“我就说假的嘛。”
  “这人可真有意思，拍这么多照片，连沈千宇他们都不上镜。”
  “还有那个伤口，看着就是假的。”
  “拍这些照片的人好损哦。”
  后排一阵嗤笑声。
  “太损了吧，关键现在真的有人跟风了。”
  一大中午的，吵什么吵。沈千宇的睡眠本来就浅，一听这话当即睁开了眼——自己身边的弟弟拿着手机，一脸古怪地刷着论坛，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你咋了？便秘？”
  真是粗俗，沈千宙直接翻了个白眼，把手机丢给了他。
  少年一瞄到上面的界面就皱眉，是学校论坛。“你看别人骂我们都能看笑，你是不是——”首页的帖子大多的标题都变为了“听说这样化妆拍照能火？”“我也来蹭一波热度？”“听说这个很火，我也试试。”
  然后一点开，全是化着伤疤妆躲在角落含泪欲落的可怜模样，有男的有女的，下面的评论早已和早上完全不同了。
  ——“我跟林燕一个班的，就没见过她脸上有过什么伤痕。”
  ——“林燕平时和她那帮姐妹的评价就不是很好，总是喜欢乱七八糟开一些玩笑，结果把玩笑开到了双胞胎身上了。”
  ——“是啊，以前就开玩笑在楼梯间把人绊倒，结果别人连牙都摔断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觉得拍这些照片的人好损哦。”
  ——“双胞胎是很可恶，但也不能故意编一些照片吧，太搞笑了。”
  ——“一看就能看得出是化妆的，怎么有这么多人傻乎乎，就往套上钻。不过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的确好损哦。”
  完全想象不到是同一个学校对同一件事情的评论，总归还是有人有眼睛的。沈千宇哼了一声，心情大好地问道，“你刚才想笑啥？”他从来不避讳自己做的事情，反正被退学就退学，但有些故意栽赃的手段看着就恼火。
  沈千宙指了指一个很活跃的id，含笑道，“苏音的。”
  “？”
  “你咋知道的？”
  “昨天你翻手机翻到了论坛，我瞄了一眼。”苏音的手机上明晃晃挂这个id，他的记性很好，尤其是有关她的事情。
  哼哼。看着这个id上蹿下跳各种带节奏的话语，沈千宇重新枕着自己的胳膊，看向手机，嘴角不自觉带了一丝笑意，嘟囔道，“还算她有良心。”
  可前几排的林燕表情就没那么惬意了。
  她忙着和几个id对线，可很快被更多人群起而攻之，“你是不是傻，还是真的眼瞎，一眼看出来那是番茄酱啊。”
  “林燕这人可真有意思，上次恶作剧把别人门牙都摔断了，连句道歉都没有。现在又开始发这种照片带节奏了……”
  “就是欺软怕硬呗。”
  不是的，不是的，她急得头顶都冒汗了，她承认为了好玩才给双胞胎送情书，说那些两个人几乎一样的话语来激怒两人，但双胞胎的确做得很过分啊。哪怕照片是假的，哪怕他们没打人，难道之前那些扔蟑螂把她关厕所，都不算数了吗？
  这些人……太过分了。
  她气得都要哭了。可下一秒，学校论坛这些照片被清空了，就连原本林燕自己的帖子也被清掉了，一则红色的公告出现在了首页，双胞胎因为校园欺负同学，被记过处分。
  学校对这件事情的反应速度相当之快。
  哪怕是午休时间，三班班主任也直接将三人叫了出去，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们，“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我警告你们，你们要是在学校再欺负同学的话，就直接退学。”这种刺头学生没一个班主任想要遇到。
  不过自己这么说话，这两个人八成就要怼回来吧？班主任内心有些忐忑，却也做好了准备。
  可……
  双胞胎同样的眉眼带着愉悦的笑意，愉快地应了下来，甚至其中一个还很有礼貌地说了句，“给老师添麻烦了，对不起。”
  这两孩子，本性也没这么坏。
  班主任把心放了下来，看向林燕。他身为三班班主任，当然知道林燕本身的性格，她和班级里的一些女生组成了一个小团体，总是开一些过分的玩笑，好几次都闯出了一点小祸来，还好班上的人脾气都好，没怎么计较。
  可这次偏偏开到了会计较的双胞胎身上，才惹了这么多事。
  “你以后也不要再开那些玩笑了，好好学习努力考个好大学才是正经事。”老师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不要把心思用在搬弄是非上。”
  她怎么搬弄是非了？本来错的就不是自己，这些人根本就是看双胞胎家境好，所以都欺负自己。
  林燕委屈得眼泪都要下来了，等老师一走径直趴到桌上，大声哭了起来，丝毫不管不顾现在还是午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