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泡沫不仅让瑜哥儿感到新奇，李翠、兰芝和田满也都围拢过来看稀奇，一时满院子都是孩子们的欢笑声。
  就连李翠也忘了再追问自己的问题。
  江婉自打来到这个时空，始终有一件事无法适应，那就是——洗涤用品。
  在小柳树村，洗衣服还算好，至少有个草木灰可以用，洗澡、洗头的干脆没有。去到临江县城后，江婉专门去找了，花了五十文就买了一个猪胰子加了烧碱、面粉以及一些中草药揉成的小团子回来，这种叫‘皂豆’的玩意儿丑不丑、洗不洗得干净暂且不说，光那种古怪的气味就让前世全身都要洗得香喷喷的江婉忍受不了。
  她一早就打上了皂角的主意，可惜找了很久，都没见到皂角树的踪迹，本来都已经死心了，想不到被李翠发现了无患子。
  趁着这个孩子玩得开心，江婉也洗了个头。
  丰富的泡沫让江婉感受到久违的细腻感，哪怕她入了夏每天都洗头，但仍然感觉搓揉出了一盆污水。
  再次清洗的时候她滴了几滴桂花头油进去，等头发变干，她终于拥有了一头顺滑芳香的乌发。
  洗完后，江婉整个人都清爽了，感觉自己又突破了一层桎梏。
  “娘好香啊！”首先发现江婉有变化的人是李翠。
  她虽然一直都觉得自己娘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但现在从娘身上传来的桂花香还是让她更加欢喜，吵着自己也要洗头。
  “娘，用这个洗头后头发不打结了！”李翠边梳着头发边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出声。
  她的头发已经留起来了，以前江婉没穿过来之前，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梳头。后来江婉便时不时的给她洗头，头发打结的现象才慢慢好转。
  可是今天洗头之后的感觉还是与以往不同，从梳子里落下的头发根根顺滑，一点滞涩的现象都没有。
  兰芝在她的怂恿之下，还正在接受江婉的‘摧残’，一颗小脑袋直接洗出了一盆黑水。
  她那张比李翠尖细的小脸上通红一片，很为自己的脏头发不好意思，但她对无患子洗头后的感受比李翠更加强烈一些。
  “是真的很好哦，还香！”兰芝跟李翠差不多大，只是皮肤要黑上一些，但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特别可爱，“翠儿，咱们还去捡好不好？我想让我娘也变香。”
  第174章 啥是小女婿
  再次踏上进山路的队伍里增加了一个江婉，显得更加庞大起来。
  才到山脚，江婉就发现了不少无患子树。
  与楠树等混长在一起，毫不起眼。在小柳树村的人看来，此木笨重，制作的家具不方便移动，它最大的用处就是当烧柴。
  这次要不是李翠很少上山对山上的植被不熟，且又急于‘寻宝’，小孩子独特的好奇心将它的果实捡回去，恐怕江婉又要与它失之交臂了。
  江婉就是受原主江氏的记忆影响，先入为主的认为前山的树木都是烧柴，即使来来回回路过好几回，都对它视而不见。
  如今成片成片的无患子树上结满了累累果实，江婉才将它分清。
  “开捡！”一声令下，几个已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的孩子便忙碌起来，就连最小的瑜哥儿都撅着小屁股呼哧呼哧的在地上扒拉。
  今天的泡泡浴他还没玩过瘾，只记得姑姑说捡了果子回去还做泡泡水给他玩。
  其实这时候无患子的果实还没有完全成熟，落到地上的远远不及树上的百分之一，但没花多少功夫，他们几个人就满载而归了。
  江婉这回熬得有些多，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李记和蜜雪饮的后厨，用草木灰浸水洗碗的方法太麻烦，用上无患子水正好合适。
  “娘，这东西实在太好用了，咱们早前怎么就没想到呢！”继江婉、李翠和瑜哥儿、田满之后，下一批享受无患子水带来的好处的人是江梅等人。
  自从江婉从县城回来之后，李延宗也忙着回家建房，小柳树村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江梅在镇上也住不下去了，正好家里又有了马车，每天李记打烊之后，跟曾三娘婆媳一起又回来住了。
  “要不咱们也做了拿去卖？我觉得这么好的东西肯定有人买。”劳累了一天，收工之后的李家人清洗干净之后都聚在院子里纳凉。
  江梅现在已经很有生意人的觉悟，从当初做个浇头都心不在焉，现在已经主动开拓商机了。
  “做，肯定要做。不过我得事先说清楚。”江婉望了望李延宗，又看看江梅，“无患子本身是翠儿发现的，咱们能用上都是托她的福。这事要做成了，我打算将来交给翠儿打理，将来给她做嫁妆。”
  江婉一早就想过的，这个时代女性地位低下，哪怕李翠做小姑娘时在家里很受宠爱，但她早晚要长大嫁人，这是无法阻挡的趋势。
  江婉能做的，只有尽量遂她的心意，不包办婚姻。
  但前世无数事例告诉她，女人的幸福更取决于自己的财务自由。
  往后李家的日子肯定只会越过越好，但娘家的财产再多，分到李翠的头上也有限，况且当下主流的思想摆在那里，若江婉强行给李翠分配的嫁妆过多，很有可能让家里成员心中生出隔阂。
  与其到时候起纷争，还不如事先就说得清清楚楚。
  再说给再多也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万一自己立不起来，嫁妆多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江婉要求李翠学认字，想请夫子教她，也正是出于这个目的。
  正好眼下的无患子就是一个完美的契机。
  李延宗还没开口，倒是江梅抢了先，“那当然！老话说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就算丈夫有，还隔着一双手。”
  江梅一看就是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叹了口气：“我是遇到了娘这么疼我的婆婆了，若搁在别人家，早不知成什么样了！”
  不知想什么正神游方外的李延宗这回倒是回神快，“不值得的人总在乎做什么？我的就是你的，有我一口吃绝对不会把你饿着。”
  “是呢是呢，我这不是有感而发嘛。”江梅笑着嗔了他一眼，脸上再不见任何阴霾。
  江婉知道江德纲一家横在江梅心里的那根刺正在慢慢软化，看来这段时间留给他们的二人世界过得还挺好。
  不是江梅想起，江婉都要忘记了，江德纲一家自从王昌秀被发配之后，他们也搬离了村子，听说回到了余婆子娘家的村子里搭了个小棚子住着，这回倒是很自觉的没再来往她跟前凑。
  “老大，马上就中秋了，哪天去镇上买匹布回来，再配上两份点心，得空了给你外婆送过去。”江德纲离开村子时将家里的田地都卖了，连同李家的十亩都是他收了银子的。
  李家倒不欠他们什么，但介于李延睿科考在即，该做的样子还是不能少。
  “嗯。”李延宗的声音闷闷的，显见还在生江德纲一家的气。
  绑架李翠的事他们全都推到了王昌秀的身上，她被发配罪有应得，但江德纲不该将田地卖给外村人！
  真是临了都不忘恶心人。
  “娘考虑得对，也是时候开始给小妹攒嫁妆了。等到咱们家翠儿长大，铁定风风光光大嫁，要比……”李延宗有意转移话题，可是说到最后又自动闭了嘴。
  他见过成亲最大的阵仗就是秦丽芝出嫁，不仅男家聘礼丰厚，女家的陪嫁也不少，当真是十里红妆，热闹非凡。
  可就是这个秦丽芝的事，差点害得小妹没了，而且她的下场也凄惨，听说宋家根本拿她当牛马使唤，不送官故意搓磨着呢。
  哪怕是打比方，这个例子还是不要了。
  “总之，咱们家小妹出嫁，一定要比谁都热闹！”
  他停顿了下，再开口时大手一挥，极有长兄的气魄。
  “娘，娘，你真的要交给我打理？”明明闭上眼睛睡了的李翠，听了江婉的话再装不下去了，不过她还只是个孩子，对婚嫁之事全无理解，关注点只放在娘说要将生意交给她打理这句话上，一咕噜就坐了起来。
  纳凉闲聊着的几个人全都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逗笑了，江梅更是拿着扇子笑闹着点她的小鼻子，“偷听咱们说给你找小女婿的事，真羞！”
  “娘，啥是小女婿啊？”李翠的小脑瓜还无法将嫁妆与小女婿划等号，问得天真无邪，“是不是像白衣小哥哥那样的？”
  这回就连江婉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第175章 没有当主角的命
  无患子水的洗涤效果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赵芸娘那里又要了一大缸去洗碗，大家对江婉要将这门生意留给李翠的事也全都没有异议。
  只是江婉自己却犯了难。
  无患子简单萃取熬成水贩卖，别说没有技术含量，人人皆可模仿，无法走得长远，包装、运输也是个大麻烦。
  这时代可没有简单方便的塑料瓶子，玻璃更是难于登天，用瓦罐、竹筒首先就过不了密封那一关。
  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变无患子制品的形态，比如肥皂！
  江婉前世可是个手工爱好者，手工皂就是她尝试过的小制作之一，按说不存在技术问题。
  可是当时的原材料全都是她从网上买的现成的，只拿回来加工就好。可当前第一个令她头痛的就是没有皂基，而制作皂基最主要的材料是氢氧化钠。
  大虞朝做为农耕国家，一切都还是未开发的样子，全都是天然的状态，除了大自然中能得到的资源，没有丝毫人工的痕迹，化学领域更是一片未知的处女地，纵有万金也没地方弄这个氢氧化钠去。
  江婉前世是个文科生，初、高中学的那点儿化学方程式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面对一屋子刚收上来的无患子果实，一时措手无策。
  这些果实全都是她发动村里不方便跟大人一起上山的小孩子和体弱上不了山的老年人，在山脚捡回来的，一文钱两斤。
  村里这下真正的空了，白天难见半个人影。
  赚到钱家家户户喜笑颜开，只留江婉一个人独自望果兴叹。
  前世那些小说中，穿越女主手指头一动就做出了肥皂，做出了玻璃……可轮到她才知道根本没这么容易。
  看来自己果真没有当主角的命啊！
  所幸茶叶作坊已上步入正轨，有严格的生产流程和规章制度约束，又在江里正的儿子江云川的管理下，有她没她都能井井有条。
  江婉接下来的日子便将自己关进了屋子，独自面对一屋子的无患子果实，发誓非倒腾出肥皂来不可。
  旁的暂且不说，她也必须为自己谋个福利。
  人心都是不知足的，用草木灰水洗澡、洗头的时候只感叹落后和不方便，用上无患子之后又开始怀念前世香喷喷的肥皂，眼看着目标实现在即，哪能轻易放弃？
  江婉在临江县倒是买到过碱，李记做包子都用过，是天然碱矿里的产物，但它的主要成份是碳酸钠，并非做肥皂要用的氢氧化钠。
  江婉绞尽脑汁的回忆，又动手做过无数次实验，终于想到碳酸钠与石灰水反应生成碳酸钙的方程式，过滤掉碳酸钙，剩下的就是氢氧化钠的溶液。
  将这些溶液与猪油进行皂化反应，再添加食盐促进凝固，最终让她得到了皂基！
  第一批带着桂花香味儿的无患子香皂面世，那半透明的晶莹膏体立即在李家引发无数赞誉。
  最夸张的要数李翠，小丫头将一块方方正正的香皂拿手帕包了随身带着，不仅仅是方便自己随时拿出来洗手，还时时拿着轻嗅。
  第一次见她如此宝贝一个东西，连最亲近的瑜哥儿都触碰不得。
  “娘，桂花香味儿好浓，香皂还能有别的味儿吗？”稀罕了几天之后，李翠就发出了新的疑问。
  “我觉得挺好啊，多香啊！”江梅如今恨不得每天洗两次澡洗两次头，听了李翠的话很不以为然。
  江婉做出的香皂第一批总共也就四块，她一个人就抢了一块，才几天过去，那块已经用去了大半，还没稀罕够呢。
  江婉倒是料想到有人会问出这个问题，只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提问的人是李翠。
  “不仅能有别的味儿，还能有别的颜色。不过这就要看你能找到什么了。”江婉看着李翠调动她的积极性。
  “别的颜色？”果真李翠惊得张大了嘴。
  无患子汁的颜色是深褐色，制成的香皂成品颜色并不出彩，只是大家欢喜，一时没顾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