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周毅下葬的日子。
  因为周毅失去了身体，便用木头做成了躯干，跟头部一同放在棺材里。
  程涵一家负责帮办丧礼，来吊丧的不在少数。
  不过多是王芳那边的亲戚和朋友，可见周毅凄惨的处境。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程涵又得知了一个消息。
  朱紫雯被卸职了！
  他去见朱紫雯，在咖啡厅里，程涵问道：“怎么回事？”
  朱紫雯一边喝咖啡，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带去的五十三个人，三十五人殉职。”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咎由自取，我对不起死去的同事。”
  程涵皱了皱眉头。
  “这么说，你辛苦这么久，无功反而有过？”
  “嗯，这次的功劳全部被安插在了彭局身上，他得到了市委省委干部的表彰，估计距离升官发财不远了。”
  朱紫雯喝了一口咖啡，恼火的一粉拳砸在桌子上，吓得周围的顾客都惊慌失措的看过来。
  她郁闷的说道：“我不是为了这区区的功劳，我只是为那些死去的同事不值。”
  “苦差事由我们来做，出生入死也交给我们，他却坐收渔利！”
  “你知不知道，这次彭局还严格限制行动，如果真按他的指示来办，罪犯肯定就这么跑了！”
  她低下头，眼眶变得红肿。
  没想到一向凶悍的暴力女警官也会有现在的这一幕，程涵说道：“为什么不向上级检举揭发？”
  “没用的。”
  朱紫雯说道：“彭局背后有不少势力，没那么容易对付。”
  她惨笑道：“我现在跟你一样，也是无业游民了。”
  程涵脑袋一蒙，原来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个无业游民？
  朱紫雯说道：“有时间陪我出去走走吗？”
  程涵沉默片刻，答应了。
  他们从天桥上走过。
  看着桥下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群，两个人都很有感触。
  朱紫雯说道：“在我小的时候，一直认为人民警察是为人民服务的。”
  “他们抓坏人，打击犯罪，是大家的榜样，所以我一直都想做警察。”
  她苦笑：“等我做了警察之后，才发现一切跟想象中有很大不同。”
  程涵道：“你不想做警察了？”
  朱紫雯摇摇头。
  “这段时间我先休息一下，这几年来，我太累了。”
  她看向程涵，问道：“臭小子，你的伤，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她一直忙于公务，甚至连慰问一句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无官一身轻，她就想到了程涵的事。
  程涵微笑：“在你眼里我很脆弱吗？”
  “我如果真这么不堪，谈什么对付酒店里的三个杀手？”
  又有杀手？
  朱紫雯先是一愣，而后不屑的吼道：“就你这臭小子，不就是仗着有两把刷子，神气什么啊！”
  程涵没说话，两个人良久无语。
  最后，朱紫雯小心的问道：“你的朋友那边……还好吧？”
  程涵还是没有回应。
  朱紫雯不爽了，咆哮道：“喂你小子怎么回事啊，老是不理别人，很不礼貌知不知道！”
  程涵道：“今天是他的葬礼。”
  朱紫雯默然，她说道：“那你是该回去了，我也过去一趟。”
  程涵看向她，发现朱紫雯一副坚毅的模样，便答应了。
  两个人回到家，窝棚已经搭了起来。
  程家夫妇习惯了农村式的仪式，但这儿是小区，引起了周围居民的不满。
  但他们知道这家子的儿子是个狠角色，一个个也都不说什么了。
  来的人不少，窝棚里坐得人满为患。
  这其中有不少是王芳的人，但更多的却是程家这方面的亲戚，这就让人啼笑皆非了。
  不过这也跟人情冷暖脱不了关系。
  之前程家夫妇泥菩萨过江难以自保的时候，这些亲戚一个个跑得远远儿的。
  现在一听到他家出了个有出息的儿子，还住上了好房子，连黑社会老大都不敢得罪，这尼玛还得了？
  他们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儿的窜了过来。
  程涵刚进来，好几个亲戚站起身，那模样恭敬的跟孙子似的。
  “诶，是涵儿回来了啊，涵儿快来坐坐。”
  “不行，那边太挤了，涵儿来姑妈这里坐。”
  “那怎么成，来大外公这儿来！”
  朱紫雯在旁边变了脸色，程涵也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程萌萌迎了过来。
  “哥，你回来了啊，嫂子那边情况不太好，我带你去……诶，这位是？”
  她狐疑的看向朱紫雯。
  今天的朱紫雯穿着一身黑，显得成熟稳重，但端庄的五官和细长的身材让程萌萌有些嫉妒。
  这才多久没见，哥哥身边怎么又换美女了？
  程萌萌心里酸酸的，就听到程涵说道：“这是我朋友。”
  “只是朋友吗？”
  “嗯？”
  程萌萌赶紧解释道：“没事儿，哥，你进去看看嫂子吧。”
  在堂屋里，王芳守在周毅的棺材前，眼神浑浊的看着眼前。
  就连程涵等人过来她也无动于衷。
  程萌萌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说道：“嫂子？”
  王芳眼神呆滞，程涵又上前问道：“嫂子，你没事吧？”
  朱紫雯在旁边觉得奇怪，想问问，却又不好开口。
  她虽然平时脾气火爆，但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还是清楚的。
  王芳看到程涵，忽然傻笑起来，伸手扶着他的脸说道：“阿毅，你来了。”
  众人一蒙，程涵说道：“嫂子，我是程涵。”
  王芳还是傻笑着，一边抚摸程涵的脸，一边说道：“好久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她伸手将程涵揽入怀里，忽然泪如雨下。
  “你知道吗？阿毅，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真的好孤单，我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这么久一来我都走不出失去你的阴影，我好恨我没有这个勇气早点跟你在一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她的泪水晶莹剔透，颗颗掉落在程涵脖颈，连他的衣服都被润湿了。
  程涵没有说话，他能深刻体会到王芳对周毅真挚的感情。
  他不想打断王芳，就让她好好的抱着，并伸出手在她后背拍打。
  但程涵情商不高，也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无声的陪伴。
  这一幕看得程萌萌有些嫉妒，但她并没有介意，毕竟王芳已经到这个程度了。
  只是朱紫雯不知道为什么，也感觉心里不太舒服。
  虽然她和程涵看着关系不怎么样，经常骂他，但亲眼看到他跟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心里总感觉有些古怪。
  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变成了别人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