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认真的地提问。
  此时此刻，徐婉芳真的不想和林轩再什么隔阂，有什么话可以说出嘛？再说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既然林轩不开心，却为何又执着坚定里在这里开设分厂，而且还把虞山镇的年轻劳动力都招聘进？这需要勇气，也需要魄力，更需要金钱的支持，可是她也明明看出林轩的不快乐、压抑。好吧，徐婉芳决定开门见山直接了当地问林轩：“如果你后悔，或者是有别的想法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她说得很含蓄、婉转。她很清楚。林轩能明白她的意思。果然，林轩半蹲了下来，摘下一根茅草，把玩了一下。看了看远方，对着徐婉芳说道：“没错，其实按照我的本心来说，我宁愿把厂子建在别的地方，或者离虞山镇远远的。可是我又不能这样做，我是喝着鱼山镇的水，吃着鱼山镇的蔬菜长大的。我不能忘本，不管我走得多远。这里始终是我的家乡。我的痛苦是渺小的，甚至微不足道。可是发展于全镇经济是一件大事。干好了，这一举措就能够改变许多人的命运。所以，我不管怎样都要去坚定地完成。这话听来的。虽然有些矫情，却是我内心最真挚的想法。现在我对你完全敞开心扉，我告诉你，我的母亲死于我父亲的刀下，他们都埋葬在这里。这对我母亲不公平，所以我把父亲的坟墓迁徙得远远的，我必须要为母亲做点儿事。我是她的儿子，不然我将终身愧疚。可是人的一生是漫长的，回想往事，我的父亲对我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也给过我关爱，我不想谋杀他对我的亲情。我是林家的人，留着林家的血脉，但我也是虞山镇的人，我是一个企业家，目光必须要长远。我这样做，早已经把父亲母亲这一代的恩怨抛在脑后了，朝前看是我的终极目标。”
  这样的解释未免有点罗嗦，可徐婉芳听得很投入，也很凝重心酸。林轩一定经历了很多的挣扎与纠葛，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这很不容易，毕竟他还这样年轻。
  徐婉芳理解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林轩的肩膀，安慰道：“你说的我懂了，以后这样的话，我不会再问了。”
  林轩低沉着嗓子，沉闷了片刻：“谢谢你的理解。”
  徐婉芳继续道：“可即便你不说，我还是能够理解你。的确，相对于个人的痛苦，整个镇子的未来更加重要。换作是我，可能一时之间也难以取舍，但最终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紧紧地握住林轩的手。
  林轩也很感动：“婉芳，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他也将婉芳的手握得紧紧的，二人默默无言。有微微的风吹过来了。吹得二人的心头，第一次起了难言的默契。这是默契，也是难以名状的惺惺相惜。
  “那么，还带我去你家吗？”这个问题，徐婉芳仍旧要问。
  林轩点头：“去呀，这不是之前就说好的事情吗？不改的。我家虽然很久没人住过了。但我知道，这些年来，忠伯一直将它打扫的很好。还有那些郁金香，肯定都绽放了。”
  这些，林轩很笃定。
  提起忠伯这个老人，林轩的心里是很感激的，忠伯单身一人过了这么多年。他把半生的精力都放在了整个林家身上。
  他以为林家是能够让自己安心养老的地方，可没有想到世事多变，林家遭遇了很多坎坷，最后人去屋空，不再有往昔的繁华。想到这些忠伯是心痛的，现在老主人也不在了，听说二少爷也极不像话，花钱无数，让大少爷吃了不少苦，后来还进了监狱，想来也只有大少爷林轩是唯一能够支撑家族事业的可靠的人了。
  忠伯虽然在乡下，但也经常打听林轩的情况。听说他在城里，辗转继承了家业，将家族企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又开设了不少分厂，是泰城难得的优秀企业家。忠伯心里非常高兴，也觉得非常安慰。
  这下，林家有盼了。
  也不枉他这么多年来一次次地打扫，一次次地呵护，一次次地修理。他没有看走眼，当初大少爷那么落魄地离开，他看着不忍，上前送别大少爷，告诉他，老爷其实是爱着他的。大少爷说他一定回来的，一定会奋起的，他没有看错呀，大少爷果然做到了。
  林轩拉着徐婉芳的手，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老宅走去，风继续吹着，现在正是春天，天气极好，他真的闻到了一点淡淡的郁金香的花味，不会错的，郁金香就是这个味道。不同于桃花的浓郁，不同于梨花的淡雅。
  妈妈，我又回来了，你知道吗？我在做一件大事，希望你能支持我，希望一切都顺利。徐婉芳在林轩身后，没有说话，但她的心里是懊悔的。早知那个时候，也就是和林轩的婚姻在存续期内，应该回来看看的，可她没有。也许早一些踏上虞山镇的土地。她就能早一点了解林轩，那么，也就不会有后来这许多的遗憾了，一切都是人为。一切又都迫不得已。人啊，必须要经历这些，才能明白之前的可贵。
  这条路很长很曲折。
  当初房子修建的时候，林轩的妈妈就可以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路虽然长。但四周都是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小花草，路面新修了，也很平坦。路旁，不时飞来一些蝴蝶。树丛里，鸟儿也不时鸣叫。环境真的很好。
  终于，徐婉芳看到一幢白色的房子。
  中西合璧，又有一点南亚的风味，反正挺特别的。
  林轩看着徐婉芳眼里藏着的一点点兴奋，告诉她：“没错，那里就是了。我想，如果晚上来不及回城里，今晚就要住宿在这里了。”
  是吗？
  “那么大的房子，你是不是看着有点害怕？何况，只有我们两个人住。不，还有忠伯。你放心，房子虽老，但不会闹鬼什么的。”林轩还不忘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