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懂的东西不少。”邓展冷笑看了那个白发厉鬼一眼。
  只听他继续说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从古到今，唐太宗杀兄弟，宋太祖被弟杀，元人鬼子侵犯我大汉，将汉人当猪狗，这些谁记得？
  大家都只记得，呵，唐太宗多英明，宋朝多富有，元朝版图多大，多荣耀？可他妈得，谁脑子进水了也不去想想，杀兄弟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元朝是咱们汉人的朝代？
  他们做的恶事，被所有人遗忘。屠杀汉人村，屠杀汉人城，为什么现在没人说他们是恶人？
  清代的满清鬼子，他们干的恶事也不少，却为何现在还有那么多人对满清的皇帝歌功颂德？
  而我们只不过是区区抢劫而已，算什么，跟他们比算什么？
  他们死了依旧进入阴间，还享受着高规格待遇。而我们呢？
  枪毙了我们还不算？要我们流落在外，自我消散？
  这么多年来，你以为我们没去过城隍司？是他们根本不收，将我们乱棍打出。连送入地狱的机会都没有，这是连救赎的路都不让我们走。
  你让我们能怎样？”
  邓展听着他愤怒地讲完，然后说道：“扯远了吧？”
  “没扯远，你不是说我们是恶人吗？说我们没资格吗？我只是想举个例子而已。你呢？你恃强凌弱，不也是仗着武力欺压我们，难道不是吗？”
  “错，恃强凌弱这词不应该用在我身上，我是阳人，你们是死鬼，这是最大的区别。我欺你们，那是天经地义，而你们若是欺阳人，则该天打雷劈。”
  “公平何在？”
  “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虎吃羊，羊吃草，作为一头羊，你永远吃不了一头虎。实力不对等，就不要去讲什么公平不公平。”
  “呵呵，那也就不存在什么恶不恶了？”
  “错，恶依然是恶。拦路抢劫、杀人越货，这些我无所谓，但我最看不起的是劫财还劫色的人。欺负女流，那是连畜生都不如。”
  “如果就凭这一点，那刘邦呢？他玩的女人可不少，连别人老婆也不放过，根本就是一混蛋。可他死了，居然进入阴间还当差了。这该怎么说？”
  “你跟他比？他无论怎么混账，你也不能否认他的功劳，秦朝末年举国动荡，若无他安定天下，死的人又何止那些？功与过相比，瑕难掩瑜。你又算什么东西？读了点书，就把自己跟上古皇帝媲美相提并论了？谁给你的资格？”邓展没好气地笑道。
  的确是被这个鬼给气笑了。
  “你们这些恶徒，又做过什么好事？如果你们能拿出一件功大于过，甚至说可以功过相抵的功德事件摆出来，那我愿意向你们认错，甚至，我承诺送你们入阴间，如何？”邓展道。
  一群恶鬼，顿时再难言语。
  你看我，我看你。
  恶事他们的确干过不少，但你要说好事，好像从头到尾都数不出一件来。
  “还拿自己跟皇帝比？现在你们扪心自问，资格何在？”
  邓展字字铿锵。
  本来这次是要以【驭鬼术】强行压制它们的，但没料到居然就这么聊起来了。
  【驭鬼术】称，要驭鬼，首先要镇鬼，你要镇得住它，才能驾驭它。
  所以邓展祭出夜叉王，就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谁敢不服，当场击杀，来一个杀鸡儆猴，就能奏效。
  却未料，厉鬼当中有个奇葩，讲起了历朝历代之皇帝来。
  “我们还是不服，我们是干过恶事，可是无论如何，也总不该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
  地狱虽然可怕，但至少你如果熬过去，还能够有救赎的机会。
  从畜生做起，到以后，终究还能为人。
  可是，如果什么机会都不给你，任你飘散，那你就真的永远跟这个世界，跟这个宇宙说拜拜了。
  “呵呵，不服？依我看，你们都不是男人。”邓展说。
  “你说什么？”恶鬼们瞪大眼睛，面目狰狞。
  “如果是男人，谁不给你们资格，你们就该找谁去。一个个聚集在这里，平时吓唬平民百姓算什么？不过就是懦夫而已。”邓展道。
  恶鬼气得狰狞至极，却因打不过邓展，只得怒目而视。
  “如果是男人，敢不敢跟我端了城隍司，杀了那城隍爷？欺负民众不算男人，干倒狗官，才叫爷们。”邓展说。
  “干就干，谁怕谁，老子早就想干他了。”白发厉鬼咬牙切齿。
  “可……城隍司……我们连进都进不去。”一个弱一点的鬼说。
  那相当于阴间的衙门，一个牛头马面，就能死死压制它们，何况城隍爷？
  “呵，说到底，还是孬种。”邓展不屑地说。
  “谁孬了？干就干。”那个鬼不服地证明自己。
  “干！”群鬼咆哮。
  “呵。”
  邓展看着群情汹涌的样子，觉得似乎根本都不用【驭鬼术】的禁咒了。
  【驭鬼术】的驾驭法，是先震慑鬼怪，然后以自己的鲜血种下符咒在它们身上，达到驾驭的效果。这样一来，但凡有鬼不听话，就可以驱动符咒，让它们当场焚烧，魂灭魄死。
  可是，看眼下的效果，似乎不用【驭鬼术】也能达到预期效果了。
  如此群情奋勇，在自己振臂一呼之下，这些鬼必然会去城隍司拼命。
  其实关于这个地方，残留着这么多鬼魂的事情，邓展也感到奇怪。
  为什么呢？
  放任这么多鬼不管不顾？
  去了城隍司，还被赶了出来，这是为何？
  要知道，如果被阴司查到，有人这样乱搞，那肯定是要追究责任的。
  不管做过再怎么多恶事的人，总归还是要下黄泉的。由阴司审判，该怎样就怎样，万万不可能被你城隍爷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除非……
  除非是故意的。
  为何故意？
  这让邓展想到了一个词——养寇自重。
  这个词的字面意思是故意放着敌人不打，留着敌对势力或对立面，以此使自己的地位变得重要。
  此外，还可以故意留着这么一伙恶徒，先不剿灭，等到自己掌权之后，再去剿灭，这么一来，别就会说：“嘿，他一上任就干了件漂亮事，真能耐。”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