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一帆风顺。
  顾文茵和穆东明先了日落，也看了日出，俩人还为着是日出的壮丽更夺人心魄，还是日落的绚丽更叫人难以忘怀，起了一番争执。
  期间，顾文茵从穆东明那里了解到，臭鱼和烂虾是两兄弟，不知道什么原因，两兄弟混迹在阳州城外的难民堆里，那日阳州城内的伍大善人在城外施粥，不知道怎么的臭鱼和人起了冲突，愣是和烂鱼带着四个手下把另一伙结帮拉派的几十个难民打趴在了地上。
  十三欣赏两人的身手，出一人一年五十两银子的薪资把他们几人雇了下来，安置在了永福号上。
  “我看着这臭鱼和烂虾他们几人，应该是长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顾文茵和穆东明背靠着背坐在甲板上，看着远处欲要沉入海平面的太阳，轻声说道：“只是，看他们的长相和听他们的口音，却不似阳州府人，他们是哪里人，你问过吗？”
  “没有。”穆东明摇头。
  顾文茵拧眉看向穆东明，“为什么？”
  这不像是穆东明的行事风格。
  犹疑间，耳边响起穆东明的声音，“他们不是大周人。”
  顾文茵一瞬僵了僵。
  好半响，才回过神来，问道：“不是大周人？”
  穆东明点头，起身牵了顾文茵往船头走去，落日的余辉将海平面渲染成了一片金色，风吹过海面，海水泛着微波，像是碎了无数的金锭子。
  “朝庭有个四夷馆，你听说过吗？”穆东明问道。
  顾文茵默了一默，轻轻摇头。
  “四夷，顾名思义，四邻各国。四夷馆是由朝庭设立，专司负责翻译藩国文书以及培养翻译人才的官方机构。当然，也有别的国家的人来学习我们国家的语言。我那时候没事，就喜欢去四夷馆坐坐。”
  “臭鱼和烂虾，他们应该是大越国的人。”穆东明说道，顿了顿，又补充道：“大越国的人不论是体形还是外貌和我们都差不多，只是语言不同。”
  顾文茵之前并未留意这兄弟俩的长相，听了穆东明的话，不禁犹疑的朝不远处的臭鱼和烂虾看了过去。比起大周朝的人来说，这两人体形都显得较为瘦小，但却很是精壮，脸形也是瘦小形的，窄额头，小眼，高鼻，薄唇，这些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凶悍狡诈的感觉。
  顾文茵回头，目光复杂的看着穆东明。
  穆东明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阿羲，你连他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敢把你和我的性命交在他们手上？我是该说你胆大，还是该说你不把我的命当回事呢？”
  穆东明听了，脸上的神色微微滞了滞，接着却是陡然一笑，“丫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便是信不过他们，也得信得过十三啊！”
  是了，既是十三找来的人，自然是方方面面都考核过，才会送到穆东明跟前的！
  “快看啊，那边有个岛。”
  瞭望台上的烂虾突然大声喊了起来。
  岛？!
  顾文茵和穆东明环目四顾，果然在船的东南方向大约相隔几海里的地方，隐约能看到片浅浅的绿色。
  顾文茵想起穆东明关于鲛人的那番说词，仰头看了穆东明问道：“阿羲，你说你要找的鲛人会不会就在那座岛上？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穆东明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完全的落山了，目光所及处一片灰蒙蒙的，他摇了摇头，对顾文茵说道：“让烂虾把位置标示出来，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这次就算了。”
  顾文茵目光变了变，但却什么都没说，而是笑着应了声“好”。
  随着夜幕的来临，温度也跟着变得低了起来。
  顾文茵和穆东明没站多久，便回了船舱，略略吃了些东西，穆东明便催促顾文茵去洗漱歇息。
  刚出海时，包括顾文茵在内的诸人满满的都是新奇感，可当这新奇感过了后，接下来的便是枯燥和无聊。毕竟，每日睁开眼看到的都是一望无垠没有变化的海，是个人都会厌烦！
  “阿羲，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临睡前，顾文茵问道。
  穆东明坐在床边，轻拍着顾文茵的后背，安抚她入睡，听到她的话，想了想，说道：“快了，就这两天。”
  顾文茵“哦”了一声，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穆东明在顾文茵睡熟后，他半掩了衣裳，躺在了顾文茵身侧。
  与此同时，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负责掌舱的臭鱼和瞭望台上的烂虾招呼了两人替代了自己的位置，轻声的叮嘱了几句后，便朝站在船舷等候的傅六走了过去。
  傅六见到兄弟俩人来，什么也不说，而是纵身一跃，紧随其后的臭鱼和烂虾两兄弟也跟着跳了下去。
  孟槐、孟江兄弟俩脸色一变后，趴在船舷上往下看。
  这才发现，紧邻着永福号的海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艘可容纳四五人，形状像棱子的小船。而几乎是一眨的眼功夫，那艘小船便离开了两人的视线，一头扎进了夜色里。
  孟江看着兄长，问道：“哥，他们这是去哪里？”
  孟槐摇了摇头，看了眼隐约露出些许微弱灯光的舱室，轻声说道：“什么都别问，我们只管听老爷的吩咐，他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
  屠龙坐在灯火通明的船舱里，他的身前摆放着数个五尺长三尺宽的箱子，箱子全部被打开，珠光宝气使得原本昏暗的灯光变得明亮起来，屠龙用完好的左手摸摸这个碰碰哪个，脸上满是贪婪的神色，一对三角眼更是冒着狼一样的绿光。
  “老大。”黄貂鱼从外面跑了进来，同样一脸的喜色，“货全部都搬到我们船上了，剩下的怎么处理？”
  “老规矩。”屠龙头也不抬的说道：“男的全部扔到海里喂鲨鱼，女的绑了塞了嘴，回去卖楼子里去。”
  黄貂鱼应声退了下去。
  又看了一会儿，屠龙将打开的箱子一个一个的合上，很快，外面响起一片喧哗声，哭声，喊声交织成一片。
  屠龙无动于衷，甚至脸上还绽起了些许的笑意。
  想不到啊，他是真想不到。原以为只是条小鱼，谁知道，却是条大白鲨啊！这一单做下来，他歇个一年半载都没问题！但下一刻想到这到手的财富却要在靠岸后分一半出去，顿时肉疼的胃里直泛酸水！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能在渔帮立足，全靠了那姓潘的帮着在知府大人跟前打点，不然，凭着渔帮的所作所为，他早被当刁民悍匪给处置了！
  屠龙进舱内的床铺走了过去，打算打个盹休养一下，然而，他还没把被子捂热，船身突然一个震动，外边响起一阵“咚、咚”的步子声和黄貂鱼慌乱的喊声。
  “屠老大，不好了，遇见刨杆的了！（黑吃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