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顾文茵没有同意让穆东明给自己上药，而是让尚小云怡红院找了个他相中的那个清馆，把人请到家里来，让她给顾文茵仔细上了层药。
  这个将尚小云迷得不要不要的姑娘，年纪与顾文茵相仿，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瓜子脸，杏眼、琼鼻朱唇，身姿玲珑窈窕有致，整个人鲜嫩的宛若清晨才被露水浇过的花骨朵。
  “水湄？”顾文茵看着眉眼间染了三分羞涩的小姑娘，问道：“是取，所谓伊人，在水之湄吗？”
  水湄抬目看了顾文茵，“我不知道，名字是妈妈取的。”
  楼子里的妈妈，那肯定是没有这样高的文学素养的，这个“水湄”显然是因为眼前姑娘的水灵和清纯中透着的几分妩媚而得。
  顾文茵于是笑着将话题换了，聊起了小姑娘都喜欢的胭脂水粉什么的。
  不多时，外面响起了尚小云的声音，原来，水湄出来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时间到了，尚小云得把人送回去。
  水湄起身向顾文茵道辞，却在下一刻，步子一顿，回头看了顾文茵，问道：“姑娘，我能求你件事吗?”
  “什么事？”顾文茵问道。
  水湄垂了眼睑，轻声说道：“下个月，妈妈便要我挂牌接客了，我……我知道，让尚公子替我赎身是不可能的，能不能，能不能……”
  水湄没有说出来，但顾文茵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水湄想让尚小云做她的第一个客人！
  只是，这种叫人去嫖妓的事，顾文茵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说得出口？她扯了抹干巴巴的笑，轻声说道：“他没和你说吗？过几天我们就要离开京城。”
  水湄清纯秀丽的脸上一瞬僵了僵，末了，绽起抹自嘲的笑，对着顾文茵福了福，轻声说道：我明白了。”
  话落，转身走了出去。
  水湄才离开，穆东明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文茵指着适才水湄坐过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穆东明却是嫌恶的拧了眉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目光在顾文茵身上搭着的锦被上扫了扫，问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小云的药很好，涂上去凉凉的一点也不痛。”顾文茵说道。
  穆东明少不得自责的说道：“都是我不好，我太疏忽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顾文茵哭笑不得的说道，不想让穆东明再自责，她转而问起智拙的丧事来。“隆福寺那边有什么消息？”
  “先诵三天三夜的经，再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梵化依老和尚生前遗嘱，不设佛塔，遗灰撒入后山桃林。”穆东明说道。
  顾文茵闻言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既然我们在京城还有几日，不若让大胖和小胖回去送老和尚一程？”
  穆东明笑着嗔了她一眼，“大胖和小胖不懂，你怎么也不懂了？”
  “嗯？”顾文茵不解的看向穆东明，“什么意思？”
  “老和尚的死，在佛家来说功德圆满往生极乐，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有什么好伤心哭泣的？你看大胖哭得伤心，小胖不哭，是不是就觉得大胖和老和尚感情好，小胖是个寡情的？其实不然，小胖的佛性比大胖深！”穆东明说道。
  呃！
  顾文茵到没有想到，还有这说法。
  “这几天，盛京城的人肯定都跑隆福寺去了，历来高僧坐化都有舍利，智拙这样的高僧，舍利肯定更异于常人……”
  顾文茵却突然打断穆东明的话，问道：“阿羲，老和尚他单独留下你，说了什么？”
  穆东明脸上的神色僵了僵，只是，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过去，说道：“没什么，就是说了把大胖和小胖托付给我的事。”
  顾文茵却没有错过他脸上那微微一僵的变化，心下越发好奇了，智拙到底和穆东明说什么了呢？
  “那智拙怎么又约了武玄风呢？”顾文茵问道。
  穆东明，“我怎么会知道，那老和尚向来喜欢故弄玄虚，我猜着他喊武玄风去，许是想替隆福寺再求些好处吧？”
  顾文茵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
  “那你说他约了武玄风干什么？”穆东明问道。
  顾文茵当即瞪了他一眼，“我要知道，我还问你？”
  穆东明：“……”
  他怎么忘了，自家小媳妇可不是温驯的小绵养，而是爪子尖利的小野猫，一个不留神就会亮爪子挠你一道血口子！
  穆东明默然不语，顾文茵因他有事瞒着她，也失了说话的兴致，屋子里慢慢的便静了下来。
  顾文茵原本还想着怎么套穆东明的话，可不知道是尚小云的药效太好，还是太累的缘故，她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再睁开眼时，屋里已经没有了穆东明的身影。
  “阿羲。”顾文茵试探着喊了一声。
  燕歌不在，她不方便下床行走，按说穆东明是不会离她太远的。
  可，顾文茵喊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她最终确认，穆东明这是出门办事去了。
  “大胖，大胖。”
  果然如顾文茵所想，穆东明把大胖和小胖留在屋子外，以备她有事情时喊不到人。
  几乎是顾文茵的话声才落，大胖便一边应着“来了，来了”一边推门走了进来，“你睡醒了？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喊小胖把吃的端过来。”
  顾文茵摆手，对大胖说道：“我不饿，穆东明呢？他是不是出去了？”
  大胖点头。
  顾文茵于是又问道：“他去哪了，你知不知道？”
  大胖摇头。
  顾文茵：“……”
  好吧，她想多了，穆东明去哪问司牧云可能还有结果，问这个小和尚……问了和不问有什么区别？！
  顾文茵正欲开口让大胖出去时，小胖却在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相较于大胖的情绪外露，顾文茵觉得内敛的小胖应该是比大胖更要悲伤智拙的死，她招了招手，示意大胖和小胖上前。
  待两个圆溜溜的小脑袋齐齐站在她面前时，顾文茵轻声问道：“难过吗？”
  大胖重重点头，小胖犹疑了一下，最终也跟着点头。
  “难过就对了。”顾文茵说道：“虽然说你师祖往生极乐，是件功德圆满的事，可到底你俩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圆满不圆满哪里有他在不在你身边来得重要，难过就哭。”
  大胖眼眶一瞬红了，小胖默了一默，轻声说道：“不能哭，哭了师祖就走得不安心了。”
  大胖连忙把眼眶里的泪逼了回去。
  顾文茵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你们平时跟着师祖除了念经种菜，还干什么啊？”
  “学药材。”大胖和小胖齐声说道：“师祖教会我们认很多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