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城？”
  元氏和罗烈好半响没反应过来。
  顾文茵点头，解释道：“听说县里过几天就要开始建秀女的花名册了，这个时候，我出去避避风头最合适不过。”
  “文茵，为什么你就不能……”
  顾文茵知道元氏想说什么，叹了口气，顾文茵看向元氏，沉声说道：“娘，我说了，如果我心里没有他，我无所谓要嫁的人是谁。可，我心里已经有了他，那这世上除他之外的男子，都只是我的将就。你真的愿意这样吗？”
  元氏红了眼眶，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她愿意吗？
  如果，她和顾晔霖不曾两心相许，而是像这世上大多数的夫妻那样，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她想，她会愿意的。
  可是，在她偿过了两情相悦的滋味后，却让顾文茵放弃自己心中的那个人，随意选择一个男人将就着嫁了。那她该是有多恨这个女儿，才会愿意顾文茵这样做啊！
  倘若顾晔霖还在，他肯定会说，我们的女儿值得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人和事。
  罗烈拍了拍元氏的肩，抬目看向顾文茵，“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吧。”顾文茵说道。
  “明天？！”元氏和罗烈齐齐失声，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顾文茵，“这也太仓促了吧？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我是去避祸，又不是去探亲访友，要准备什么。”顾文茵好笑的说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不是有苏管事在吗？他会打理好一切的。”
  罗烈和元氏都见过苏本东，对他的办事能力是绝对信服的。是故，顾文茵这样一说，俩人便再也没说什么了。
  不多时，作坊同喜来请了罗烈，屋子里就只剩下元氏和顾文茵后。元氏犹豫再三，轻声问道：“文茵，去了京城，你会去长乐街吗？”
  顾文茵早就想找个机会把她谋划的事和元氏说一说了，可一直以来都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她马上就要去盛京城了，再不说，更没有机会了。
  “娘。”顾文茵在元氏的身边坐了下来，抓住了元氏搁在膝盖上的手，“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元氏虽然因着顾文茵的亲事着急上火，气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打死顾文茵，可心里到底还是疼她的。对上顾文茵一脸专注的神色，顿时心头一紧，问道：“什么事？”
  “那个……”顾文茵犹疑着说道：“我到京城后，可能会回顾家。”
  元氏被顾文茵握着的手刹时冰凉如铁，急声问道：“你回顾家干什么？”
  “你别急，听我慢慢和你说。”顾文茵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试图让元氏安静下来。可元氏却根本听不进去，而是一迭声的说道：“从前，我让你回去，你说顾家是狼窝虎穴回不得，现在日子好过了，你怎么还要回去呢？”
  “娘！”顾文茵双手按住了激动的元氏的肩，迫使元氏安静下来，“我想自立宗祠，把祖母的坟迁出来。”
  元氏顿时如被雷劈，目光呆滞的看着顾文茵，张着嘴，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自立宗祠！
  别说顾文茵只是个女孩子，就是个男孩子，在顾重山尚在世的情况下，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开春，我让喜宝去阳州府，就是让他去买祭田，再找个风水先生选一块风水宝地……”
  “文茵。”元氏哆嗦着嗓子打断顾文茵的话，僵着脖子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文茵默了一默，轻声说道：“不是我有这样的想法，是爹他有这个打算。我们离开顾家的时候，有一天夜里，我们宿在山里的破庙里，你睡着了，爹说如果有一天，他会重返顾家，便是他自立宗祠迁坟之时。”
  “你爹为什么重来没和我说过？”元氏颤声问道。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顾晔霖的打算，只是她顾文茵的托词而已啊！
  “爹不告诉你，可能是不想让你担心吧。”顾文茵说道。
  元氏想到死去的顾晔霖，瞬间心痛如刀割，眼睛一片猩红，大滴大滴的泪掉了下来。
  顾文茵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元氏揽进了怀里，柔声说道：“娘，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叔看到了会难过的。”
  元氏深吸了口气，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道：“顾家不会同意的。”
  “会同意的。”顾文茵笃定的说道。
  元氏一脸茫然的看向顾文茵，顾文茵将她散落的发捋到耳后，轻言细语的解释给她听，“苏管事打听到，顾家已经落迫到靠典当产业过日子了。我已经让苏管事将扇子铺是我名下产业的消息放了出去，顾家只怕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顾文茵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元氏一张脸顿时白得如同见了鬼。
  “文茵，那可是一群吸血鬼啊！你这样……”
  “放心吧。”顾文茵打断元氏的话，安抚她道：“他们不来找我则罢，一旦他们找上我，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话落，不愿元氏再纠缠这件事，转而问道：“娘，我祖母当年当年死的时候，是不是把她的嫁妆留给我爹了？”
  元氏点头，“留了，只是那份单子一直在你祖父手里，当年我和你爹成亲的时候，你爹去找他要过，被他搪塞了过去。这么多年，怕是早就被败光了。”话落，看着顾文茵，“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文茵自然不会告诉她，大周氏的这份嫁妆单子，会是压死顾家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什么，就是正好想起来了，问一声。”
  元氏当了真，便也没有继续往下问。
  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顾文茵“自立宗祠”这件事上。
  能成功吗？
  与此同时，位于盛京城闹市中取静的一处二进小院。
  司牧云一脸郁卒的看着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穆东明，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爷，真的不回大宁县？”
  穆东明摆弄着手里的折扇，头也不抬的说道：“不回，想回，你自己回。”
  “我回去干什么啊？”司牧云哀嚎道：“又不是我看中的小媳妇被人抢！”
  穆东明将手里折扇“啪”一声扣在桌上，抬目看向司牧云，“云叔，她多大？我多大！你这样乱点鸳鸯谱就不怕姑娘家的人跟你急？”
  “我哪里乱点鸳鸯谱了？”司牧云嗷嗷叫了起来，“你年纪虽然大了点，可大点的人会疼人不是吗？再说了，你救了她那么多回，这救命之恩，不都是以身相许的吗？”
  穆东明放弃了和司牧云说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司牧云这种一根筋的，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司牧云没有办法左右穆东明的决定，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心里有人家小姑娘，干嘛偏偏要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男未婚，女未嫁的，不就是年龄差距有点大吗？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也才大了八九岁的样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