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寺雨一阵愕然，宁愿自己刚刚没说那些话。
  苏婉如也是一脸通红，这个怂蛋，就算上去被人打趴下，再抬下来，也比这有面子的多。
  竟然要和人家文斗。
  谷石回头看了顾兴河一眼，一本正经说道：“我家里穷，高中都没读完，就出来混社会了。”
  顾兴河一耸肩，“我连幼儿园都没上过。”
  两个四肢发达，没半点文化的莽夫。
  那文斗一个毛啊。
  伊州不以为耻，反而得意扬起头，“要是你们不敢，那就直接认输吧。”
  苏婉如捂着脸，都不敢见人了。
  但话已经说出口，没有后悔的余地，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赢了还好，文斗要还是输了，那就是真的颜面扫地了。
  “你们总不能让一个书生，和你们站在擂台上决斗吧，何况现代社会，知识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就文斗。”苏婉如说道。
  “现在怎么办？伊州你也知道，当年就是学霸，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了。”唐寺雨说道。
  赵钦箐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只论金融，我们随便一个，都可以吊打他，但论知识量，还有才艺，恐怕不行。”
  “这我是真的没办法，要不还是把他打趴下吧。”谷石小声对顾兴河说道。
  伊州好像看出他们怕了，又说道：“我想，你们也是上流社会的名人，大家都是有着高度素养的文明人，不会对我直接用武力吧。”
  他这一说，还怎么好意思对他动手。
  这么多人看着。
  上去一拳把他打趴下，那就是没素质，没文明。
  人们只会同情弱者。
  顾兴河站了出来，“你要比什么？”
  “君子，乐兮！”伊州指着一台钢琴说道。
  唐寺雨暗道不好，对赵钦箐说道：“我刚认识他那会，他就是十级钢琴演奏家了，如果他没有放弃，现在可能会更厉害。”
  赵钦箐皱眉，就顾兴河那唱歌，能全不在调的音乐天赋，会知道弹钢琴？
  “好。”顾兴河直接答应了下来。
  这倒是让众人有些意外。
  但看顾兴河好歹也是一表人才，可能也会一点吧，但和专业的，估计不能比。
  不过就算比钢琴输了又怎么样。
  谁也无法否认，伊州认怂了，这反倒显得顾兴河他们大度，挑了一个对手最擅长的。
  “他会弹钢琴吗？”唐寺雨问道。
  “我只见过他弹古琴，当时也没注意听，不知道琴技怎么样。”赵钦箐回道。
  当日，顾兴河背向她弹凤求凰，那琴声，似乎现在还在自己脑海里。
  只是非常的模糊，完全记不起任何一个音调。
  那时候，她被真相冲击的失去了思考能力，所以真不知道怎么样。
  再说了，钢琴又不是古琴。
  顾兴河古琴弹的再好，就一定会钢琴吗？
  “你先。”顾兴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伊州也没客气，直接走了过去，反正结果都一样，甚至听了自己的琴声，他连比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他非常有信心。
  苏婉如倒是松了口气，这家伙虽然没用了点，但好在头脑灵活，竟然能想出斗文。
  然后从斗文中，再牵扯到斗琴。
  还真是一个天才。
  说一句实话，现在伊州，不管怎么看，都看不顺眼，唯有琴技，还一如既往。
  勾动人心魄。
  伊州在钢琴前坐下，闭上眼睛，换了几口气，净量让自己显得优雅。
  三息之后，右手食指搭在了琴键上。
  一道音符响起。
  就让全场雅雀无声。
  他弹的是一曲梦中的婚礼，让人仿佛进入婚姻的殿堂，一切都是那么梦幻。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这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曲子，但被伊州弹出了画面。
  就连唐寺雨，也是眼眶微红，甚至有些心痛，他弹婚姻是这般美好。
  可自己的婚姻，还没开始，就被他破碎。
  她听的是另一种感觉。
  仿佛被嘲笑的感觉。
  这琴技造诣相当了得。
  一曲结束。
  响起震天的掌声，甚至很多情侣，都忍不住互相轻吻，整个宴会，散落一地新婚的甜蜜。
  伊州对周围群众，九十度鞠躬，然后举手示意他们安静。
  看向顾兴河，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该你了。”
  顾兴河直接大步过去，在钢琴前坐下。
  久久却不抬手。
  赵钦箐隐隐有些担心，伊州的琴技完全达到了大师级别，已经不期望他能赢了，只要别输的找不到北就行。
  甚至说，只要他会弹就可以，哪怕业余的都行。
  反正今晚面子挣够了。
  “不会是压根就不会吧，等你半天了，你倒是弹啊。”苏婉如催促道。
  “说不定，他还是第一接触钢琴，给他一点熟悉钢琴的机会。”丁云也笑道。
  唐寺雨站了出来，说道：“就算是这样，你们也输了。”
  苏婉如不屑一笑，“一个不遵守赌约的人，竟然也敢和我说输赢，真是笑死人。”
  “你……”唐寺雨无话可说，当初确实是自己输了，只是输的很不甘心。
  但是现在，她更紧张顾兴河。
  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丢人。
  这时候突然有人发现，顾兴河的呼吸越来越慢，而且均匀。
  “他不会是睡着了吧。”
  “好像是真的睡着了，这也能睡着？厉害了！”
  “看来是真的不会了，只能用睡觉躲过去，再说了，一个装睡的人，你难道叫的醒？”
  而就在这时候。
  顾兴河的手，缓缓抬起，小心翼翼的触碰到钢琴，又后退了一下，仿佛很是畏惧，试探了一下，才敢按下去。
  急切，心跳，以及黑暗。
  各种情绪上演。
  “好可怜啊。”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众人这才明白琴音的意思，这仿佛是述说一个故事，一个流浪的小孩，去厨房偷吃食物，当场抓到，被打了一个半死。
  角落里。
  顾天虎微微昂起头，看着灯光下的声音，叹了口气。
  梦游还在继续。
  顾兴河闭着眼睛，挑拨琴键，就当众人被这压抑的琴声，弄的心烦意乱的时候。
  一丝曙光突然出现。
  然后挣扎，抗拒，和未知。
  但依旧是悲从中来，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最可恨的是，这琴音为什么这么坚韧。
  如果把琴声中的小孩，换成任何人，估计早不想活了。
  琴音忽变。
  小孩突然就长大了，终于有了一些欢快的情绪，但没持续多久，一声裂帛之声传来。
  这是痛彻心扉的声音。
  这是天塌下来的声音。
  在极度压抑下，琴音反而越来越高昂，仿佛琴音里的主角，顶着万千的压力，终于站了起来。
  也让人担心，这压力随时会把他压垮。
  但他真的站了起来。
  所有人大松了口气，仿佛是自己卸下万千巨石，准备好好享受一下惬意的生活。
  琴声突然停止。
  让人像是如有鲠在喉，特别想知道琴音里主角的结局，和未来的生活。
  但什么都没有。
  顾兴河睁开眼睛。
  看着四周，雅雀无声，没人鼓掌，也没人欢呼，但人人脸颊上，都挂着泪珠。
  此时无声胜有声。
  要问坐中泣下谁最多？
  赵钦箐已然成泪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