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张着嘴，抬着头，出声说道。
  中年男人闻声，有些沉默。
  再顿了顿脚，再转过身，中年男人再朝着厨房里走了去。
  看了眼这老人，和这中年男人，廉歌收回了目光，也没多说什么。
  堂屋里，再安静下来。
  ……
  “……我就在那床上，闭着眼睛，脑子里像是在一遍遍过着……过着她清早来找我的时候那模样……半夜，房子倒了过后，再从废墟里挖出来时候的那模样……”
  老人再缓缓转回了头，望向了那紧闭着的堂屋门，
  沉默了下，再继续出声说了下去，
  “……就在我这脑子里，反反复复过着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外面堂屋里，又有敲门声响起来了。
  像是有人在敲堂屋门，敲得像是很着急……听着那敲门声，迷迷糊糊的，我就从床上摸着，坐了起来，也没去开灯，就走到了堂屋里，走到堂屋门边……”
  “……堂屋门外，还在敲，越敲越急，不过，也没人出声……我摸着门栓，就把门栓拉了开……门栓一拉开啊，堂屋门外的敲门声也停了。我把门一拉开，就看到堂屋门外，低着头，站着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一个十几岁的男娃，女人啊，浑身都在颤，不过啊，手还是紧紧拉着旁边的男娃……男娃身上，背上的衣服像是黏在了血肉里……女人就是老沈家的儿媳妇，男娃就是她儿子……”
  老人说着，再沉默了下，望着那紧闭着的堂屋门，
  紧闭着的堂屋门下，丝丝雾气透过门下的缝隙，往着屋里溢散着，
  “……就是那，就站在这堂屋门外……”
  看着那紧闭着的堂屋门，老人再说了句，又再沉默了下，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拉着门，看着这孤儿寡母，她也慢慢抬起了头，望着我……脸上啊，就像是前天早上一样，满脸都很害怕，眼睛瞪着，浑身都在发颤……”
  “……看着我，她拉着她孩子就扑到了我跟前，很恐惧的，抓着我的手，哭着喊着，让我救命，让我‘救命啊，救命啊’……就前天早上的时候一样……”
  “……喊着，喊着，她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抓住了我的手膀子，脸上还是那样，很吓人，满脸都是恐惧，瞪着我身后面，这堂屋里。一边声音很尖的叫着，喊着，让我出来，出来……一边手拽着我，使劲着把我往屋子外面扯，好像想把我拖出去……我被攥着，倒在了地上，她拖着我，一边喊着叫着，往外拖着……
  就在这时候，房子塌了，整个塌了下来，一下就把我给压到了垮掉了的房子底下，就像是把她从那房子底下挖出来的时候一样，被一块预制板，死死压在地上，背上被撞得，像是凹陷下去了一块……像是看到我被压到了底下，她也不动了，就站在那废墟旁边，平静着，看着我……”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着了……那好像就是个噩梦，就是啊，那噩梦，实在是太真了……太真了……”
  老人说着话，眼睛瞪着，看着那紧闭着的堂屋门，浑浊的眼底流露出些恐惧，浑身颤抖了下，再沉默下来。
  看了眼这老人，廉歌也没多说什么，收回了目光。
  堂屋门下，那丝丝雾气，依旧往着堂屋里溢散着，
  堂屋里，愈加显得安静。
  ……
  “……开始的时候，我也没多想……”
  中年男人又端着几碟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放下菜后，听着老人的话，也沉默着，在旁侧坐了下来。
  老人再沉默了下，望着那紧闭着的堂屋门，平复了下情绪，再继续说了下去，
  “……想着，前一天遇到那么些事情，看到那么些……晚上睡觉的时候，梦到些什么，也是应该的……”
  堂屋里，老人的话语声响着，
  丝丝雾气随着清风，从后院墙上，门窗缝隙间，往屋里弥漫溢散着。
  第476章 梦魇
  “……第二天早上，还是起雾……做了那梦过后，也没再睡……天蒙蒙亮，我就起来，去敲了陈家二娃的门，让他载着我，去请师傅回来……”
  老人说着话，再缓缓转回头，看向坐在一旁，有些沉默的中年男人，
  “……看到他的时候，他精神啊，也不太好，眼睛红着，尽是血丝，像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我就问他，他就跟我说，他也做了噩梦，梦到了那对孤儿寡母……”
  老人说着，再看了看中年男人，沉默了下来。
  中年男人闻声，再沉默了下，也转过头，望向了那紧闭着的房门，眼神里流露出些恐惧，
  “……就跟陈叔梦到的东西差不多，梦到她带着她儿子，过来敲门，让我救命……还梦到她被几个邻居拖着，重新弄回了屋里，再被那塌下来的房子压到了底下，只是，在梦里，她变成了我……在梦里，我拼了命的想反抗，想挣扎……不想进去……但是没用……还是被弄回了屋里……被喂了药……然后就绝望的，困意一点点上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房子已经开始塌了……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那么被压在底下……”
  说着话，中年男人脸上有些痛苦，眼里恐惧着，似乎再看到了那一幕。
  “……从那时候开始，村子里，就开始越来越不对劲了……”
  老人转过头，接过了中年男人的话，望着紧闭着的堂屋门；说着，
  “……开始的时候，也没多想……只是觉得啊，是看到了这些事情，难免做这些梦……
  让陈家二娃他啊，载着我，我们两个啊，就那天早上去请了隔壁不远一个村子里，一位先生回来，给这对孤儿寡母，操办葬礼……
  等我们啊，带着那师傅回来的时候，到那停尸人家屋里的时候，就看到，那孤儿寡母附近的几家邻居，都在……所有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眼睛啊红着……说着话，浑身不禁颤一下，眼睛里，很害怕，像是看到了什么怕人的东西……
  问了圈啊，才知道，那周围几家邻居，那天下午，家里有人去帮忙，把她弄回屋里的，一家人，那晚上，都和我，和陈家二娃一样，做了差不多的噩梦……所有人做的梦啊，都很真，就像是啊，也被压在那房子里一遍一样……”
  “……从那会儿开始啊，慢慢的，就察觉到些不对劲了……不过啊，这些个人，都是和这事情啊，有关系的，也看到了这孤儿寡母最后那模样，做这些梦啊，好像啊，也是应该的……几家人啊商量了下，给这孤儿寡母上了几柱香，通明了几句，也就把这事儿先搁下了。”
  “……那葬礼啊，请回来个师傅，加上村里人也都过来帮忙，也就那么操办起来了……做了天法事，晚上的时候啊，想着这周围几家邻居前晚上都没怎么休息好，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又给留下来守灵的两个人说了下，我也就回了去……”
  “……等我洗了把脸，重新摸上床，闭上眼睛啊，堂屋门外，敲门声又响了……”
  说着话，老人瞪着那紧闭着的堂屋门，浑身颤抖了下，浑浊的眼底再流露出恐惧，
  “……我摸索着，没开灯，再打开了门……那对孤儿寡母，又低着头，站在那堂屋门口……”
  “……那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一模一样的梦……不光是我，陈家二娃，那周围几家邻居，那晚上都在做了前一天晚上那梦……”
  “……不光是这些人，那天晚上听到那房子塌了，赶过去帮忙的人，前天晚上，在那守灵的两个人，那晚上，也都梦到了那对孤儿寡母，梦到了那差不多的梦……做那噩梦的人，变多了……”
  老人说着话，浑身微微颤抖着，
  一旁坐着的中年男人，浑身也颤抖起来，眼睛瞪着，眼里流露着恐惧，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这老人和中年男人，手一轻挥，这两人紧随着，情绪又再渐渐平复下来，
  “……做了那噩梦的人，开始觉得这事情邪门了……心想着，是不是这孤儿寡母在……”
  老人沉默了下，继续出声说道，
  “……正好那又有个在主持葬礼的师傅，几个商量着，就让这师傅帮忙看看……”
  “……这师傅看了过后，说啊，这孤儿寡母是横死的，按说也不该死，偏偏被这么给被塌下来的房子压死了，怨气难消，才有现在那些事情，只要做几场大法事，把这对孤儿寡母的怨气化解了，也就没事了……”
  “……我和村里人想着啊，也是……明明不该死，却偏偏就这么……怎么会没怨气……就按着这师傅的话，凑钱，给这对孤儿寡母的，办了几场超度法事，想要把这对孤儿寡母的怨气给化解了，免得……”
  说着，老人再停顿了下，缓缓抬起头，望着紧闭着的堂屋门，
  “……但是没用，一点作用也没用……”
  “……虽然从那天，就开始做法事，但那天晚上，做噩梦的人还是变多了，不仅仅是这事情有关系的村里人，就连葬礼上，过来帮忙的村里人，也开始做那噩梦了……”
  “……然后，就那么，村子里一边做着法事，一边做噩梦的人越来越多，等到下葬的前一天晚上，那晚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做那噩梦……”
  “……就连那几个做法事的师傅，也开始做噩梦……”
  “……那过后，第二天早上，那几个做法事的师傅不敢再在村子里待了，天一亮就走了……下葬的棺木都还停在那屋子里。”
  “……村子里的人聚在一起商量，还是决定要把那对孤儿寡母先给安葬了，不然就放在那儿，怕……也想着，等着这把尸体给安葬下去，这入土为安了，会不会就好了……那天白天，我和着几个村子里，就把那棺木，给安葬了下去……”
  “……安葬了过后，村子里，这邪门的事情没停下来，反而是啊，越来越严重……”
  老人说着话，瞪着那紧闭着的门，再沉默了下，
  “……村子里所有人晚上吓得都有些不敢睡觉，那梦啊，实在是太真了……但没用……到后面啊，只要你想歇歇眼睛，把眼睛闭上一会儿，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你一睡着，就会做那梦，梦到那孤儿寡母，梦到那房子塌下来，压在身上……”
  老人说着话，浑身微微颤抖着，眼神里流露着恐惧，
  “……而且我看啊，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像，越来越像……当初她来敲门时，脸上那样，一样瞪着眼睛，一样浑身发颤，一样满脸的恐惧……是不是，之前，她也是这样，梦到了什么……”
  说着话，老人浑身颤抖着愈加厉害。
  第477章 魇
  堂屋里，
  老人说着，再沉默下来，眼睛瞪着，有些浑浊的眼底流露着恐惧，浑身颤抖着。
  一旁，中年男人也浑身颤抖着，带着血丝的眼睛，有些惊恐地瞪着那紧闭着的房门，似乎再看到了那副画面。
  转过视线，廉歌再看了眼这老人和中年男人，手一轻挥，再收回了目光，也没多说什么。
  老人和中年男人紧随着，情绪平复了些。
  老人瞪着那紧闭着的房门，沉默着。
  ……
  “……来，刚出锅的炒回锅肉……”
  在后厨忙活着的老汉，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听着老人的话，眼神流露出丝恐惧，浑身不禁颤抖了下，
  又在门边站了站脚，脸上再挤出些笑容，笑呵呵着，说着，走到了桌边，将碟还冒着热气的菜，放到了桌上，
  “……陈二娃，干坐在那儿干什么呢，这客人来了，咋一杯茶都不倒。老陈你也是，这还是你屋里，怎么待客的……”
  放下那碟菜，又看了看，老汉一边出声说道，一边朝着饮水机旁走了过去，
  “……于叔，我来吧。”
  中年男人闻声，站起了身，赶紧走了过去。
  “……那行，你来。”
  老汉笑呵呵着说了句，又转回身，走回到了餐桌旁，
  “……小伙子，你先喝杯茶，坐坐，那还有两个菜，炒好了我们就吃饭。”
  看着廉歌，老汉再出声说道。
  “劳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