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众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却是没人敢大声讲话。对比以往，为了从刘延手里抠出几个钱，他娘带着他来闹的前后差距，他哪里还察觉到了众人态度的不同。
  易飞尘听得聒噪松开了季来宝挣扎的手，季来宝没有防备向后倒去，谁知他身后的地方不偏不倚有一坨牛粪静静待在那里。
  季来宝身后可没有长眼，看不到腌臜之物正在等着和他亲密接触，还想着装着摔狠点，卖卖惨多坑季锦筠点银子。
  本来就是踩一脚的事儿，他偏偏假装失去平衡结结实实的坐了上去。
  低声议论的先是惊呼，随后爆笑声响起。
  “秋风没打着，打着地黄金了！”
  又是一阵笑声此起彼伏。
  “我的儿，我苦命的儿。你这个死丫头，你哥哥被一个野男人害成这样，还不赶紧过来把他扶起来。”季母把所有的怨气都洒在了季锦筠身上。
  季锦筠耸耸肩，在季母不敢置信的眼神下，依偎在易飞尘的肩上。“哥哥还是不是哥哥不知道，我身旁的不是野男人是肯定的。”
  季母眼神闪躲。这个死丫头是不是知道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死丫头，你倒是个厉害的主，找打了靠山，亲哥哥都不认了。是不是连我这个亲娘也不打算认？
  别跟我说什么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来之前可打听过了。你早就被刘延休了！”
  “娘，你还跟她啰嗦什么，快把我扶起来！”季来宝手上沾满了牛粪，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笑话，脸都丢光了。本来名声就不好，娶不上媳妇，这下更别在奢望。
  季母瞪了季来宝一眼，不好再在外人面前让儿子难看。捏着鼻子扶住季来宝胳膊上没有沾到牛粪的地方，把人扶了起来。
  “娘，小妹看起来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连他们村的人的态度都不太对。”季来宝小声的说道。
  季母嫌弃的往旁边移了一步。
  映的不行就来软的，来之前她打听了不少季锦筠的情况，也知道季锦筠转了性子。季锦筠靠着易飞尘跟县太爷都牵扯上了关系，人也强势了不少，把她的死对头谢三姑都送进了大佬。
  听着儿子鼓动她来讨要银子，她心里是不想为了几辆银子得罪季锦筠的。可是儿子告诉她，季锦筠有的可不是几两银子！是几十两几百两，甚至赚到上千两都有可能。
  财帛动人心，打不动人心，只能说明银子不够多。
  上千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季母从来没敢想过。一辈子存上几十两银子她就求神拜佛了。
  想到数之不尽的银子，季母贪婪之心战胜了理智。
  “阿锦，刚才是娘不对，你既然不是刘延的媳妇，就跟娘回家吧。娘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娘和你爹还有你哥哥，都站在你的一边，刘延那个没眼光的不要你是他的损失。”季母突然换了副慈母面孔。
  当然是损失，季锦筠赚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刘延没有福气享受，别在便宜了别的野男人。
  虚伪，做作，转换不够自然，中间连个过度都没有就从讨债戏，变成了慈母戏。跟谢三姑的段位半斤八两，都不明白谢三姑怎么就成了输家，转而迁怒她。季锦筠抱着双臂心中点评着。
  谢三姑在暗无天日，阴森的潮湿的牢房中，呆愣的凝望着唯一一个狭隘的窗户。她都不知道自己混到这种地步，还会拖了季母的福被季锦筠惦记起。
  “你说的可是真的？”季锦筠瑟缩了一下脖子，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季母一喜，季锦筠再怎么变，一样是个蠢货。她说两句好话，就傻乎乎的信了。信了也好，哄回去乖乖给她赚银子，她不介意施舍一点母爱给这个蠢笨的小女儿。
  “阿锦，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当年，娘把你嫁给刘延续弦，娘心里也不舍啊！要不是家里穷的实在揭不开锅，你三哥又在外面欠了人家银子，娘怎么忍心把你一辈子的幸福给断送了。
  娘也是没有办法，拿不出银子，他们会把你三哥的腿给打断的！你心思纯净，娘的苦衷你一定能理解。”
  季母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感动的都不行。
  “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从小到大骂你们姐妹也不是出自本心，娘心里想跟你说体己的话。可是娘要强，说不来啊！这两年每次想来看你，都过不了心里的坎儿，只能每次打着要钱的名义过来。
  娘的名声不重要，别人怎么看娘也不重要，只要能看到娘的好阿锦每日过得好好的，生活和美，夫妻恩爱，娘就欣慰。
  不提了，人都走了。跟娘回家，以后找到了合适的人，娘会好好给你把关，不会再让你嫁错人。”她当然要把好关，现在的季锦筠可是能生银子，可不能随随便便嫁了。
  季母字字催泪，悔不终身。把一个无能为力的母亲形象的表演的淋漓尽致。有些身为母亲的人已经开始低下头，思索着自己要是季锦筠的母亲该怎么选择，或许大抵也会如此选择吧。
  嫁给刘延虽为续弦，好歹衣食无忧，也不用下地干活。在很多人眼里，季锦筠其实过得十分舒服，上无公婆刁难，下无妯娌矛盾，只需要每日做些简单的家务，照顾好刘向文便可。
  季锦筠垂着头，肩膀上下颤动。很多人都以为季锦筠是在哭泣，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已经原谅了季母。血缘嫡亲，哪里有隔夜仇。
  就连季母都以为季锦筠被她说动了。
  季来宝喜色难掩，习惯性的用手抹一下嘴巴，一个臭气窜进鼻子里，才记起刚才摔倒时他向后扶了一把，手上沾满了牛粪。赶紧小声的呸了两声，季锦筠跟他们回家，吃点牛粪又算得了什么！
  “娘。”季锦筠喊了一声。
  “诶！”季母赶忙答应。
  “这个称呼你配吗？”季锦筠抬起头。
  这时众人才看清，季锦筠哪里是在流泪，分明是在笑！笑的还很张扬！
  季母脸色大变，这个死丫头是故意的，故意让她表演完再让她出丑。
  为了银子，为了那个赚钱如流水的子方，她忍。“阿锦，娘知道，你是不会轻易原谅娘的。娘可以等，娘会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