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韵华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晚上的十点多钟了。
  从她被送进急救室抢救，再到这会儿，已然过去了4个小时。
  由于药物的原因，她一直昏睡着，直到这会儿才是真正的清醒了。
  看到心爱的儿子就坐在病床旁边握着自己手的时候，她笑了一下。
  “阿年……”
  劫后余生的她脸上有一种特别安详的光彩。
  “别担心，妈死不了。”
  “这么多年了，阎王爷都没有收我，更何况是这点儿小事。”
  只要没有林小小，她就神态平和，人也好相处很多。
  傅予年握着母亲的手，“妈，您别说话，医生说，您要多休息。”
  失而复得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词。
  得知母亲的身体状况后，他已经不想再去跟她争辩些什么了。
  她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自己这个儿子都没有尽过什么孝道，为什么不能让母亲开心一些呢？
  难得的，一向清冷的傅予年终于在对待林小小之外的人时有了那么一丝温柔。
  “妈，别说话，好好休息。”
  “我不走，就在这儿守着你。”
  他真没想到，母亲的身体已经差成了这样。
  唉……
  林小小是坐在傅予年身后的，听到程韵华说话的声音，她立刻就走了过来。
  “妈，您醒了？”
  她其实是来向程韵华道歉的。
  毕竟，错误是她的母亲犯下的，后果总要有人来承担。
  程韵华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在看到林小小的那一刻，突然就凝住了。
  “她怎么在这里？”
  “阿年，你让她滚！”
  “我不想看见她！”
  刚刚平稳下来的程韵华开始大喊大叫，指着林小小的鼻子尖叫，“你给我滚！”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夹在她身上监测的仪器全部都发出尖锐的叫声。
  傅予年急忙把情绪不稳的母亲抱进怀里安慰：“妈，没事的，她是小小，不会伤害您的……”
  “医生！医生！快来！”
  程韵华却是从傅予年的怀里伸长了脖子，恶狠狠的瞪向林小小：“你给我滚！”
  “我不想看到你！”
  那样的眼神让人心惊。
  “我……”林小小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沉以了谷底。
  医生匆匆冲进来，对程韵华实施新一轮的救治。
  在看到她一直指着林小小让她滚的时候，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林小小：“这位女士，为了不刺激病人，还是请您先离开这里，好吗？”
  林小小还能说什么？
  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无限眷恋的看一眼背朝自己的男人，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阿年，我……先……走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病房的，只知道一双腿沉的厉害，像是有千斤重似的。
  ＝＝＝＝＝＝
  寂月如练，寒风透骨，林小小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里。
  因为出来的太过着急，她穿的还是居家服，没有带外套，脚上穿的也还是家里的拖鞋。
  凄厉的北风呼啸而至，卷夹着雪花落在她的眉眼之间，还有发梢上。
  她却丝毫不觉得冷，仍旧挺直了空荡荡的脖子继续往前走。
  有什么比得过心冷呢？
  如今这种局面，如果她再强行跟傅予年走下去，只怕..
  将来要后悔的人不止她一个。
  难道真的要程韵华死了，她和傅予年才舒服吗？
  雪花落在她的脖子里，冰凉一片，她却像个木头人似的继续前行。
  总归是要做一个决断的。
  或许……
  她跟傅予年就不应该在一起。
  林小小暗暗下了决定。
  ＝＝＝＝＝
  傅予年是在医院里过夜的。
  半夜的时候，程韵华又发起了烧，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是要尽孝病床前，不能离开的。
  担心母亲还来不及，哪里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担心林小小？
  母亲撵林小小走的那一刻，他很想替林小小说几句话，但……
  话到路边，看着情绪这样激动的母亲，他又只能生生咽下去。
  一边是他心爱的女人，一边是他的母亲，叫他如何是好？
  难道说，非要舍弃母亲吗？
  他做不到！
  那要放弃小小？
  他更加做不到！
  然而……
  这该死的世纪难题，在他这里愣是没有一个答案，甚至连一点出路都没有。
  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他在母亲病房里坐了整整一夜，腿都是麻的。
  刚想活动一下，不知道怎么，就牵动了母亲的手，接着，手便被紧紧抓住。
  “阿年，不要走……”
  程韵华尚在昏睡之中，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傅予年只能继续陪着母亲。
  十几年了……
  母亲疯了十几年，他也缺失了十几年的父爱，真的都应该怪到林小小的头上吗？
  其实，他倒是有些理解母亲，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那样博大的胸襟，更加没有男人的广阔，她之所以一直对小小不满意，主要是因为她失去了太多。
  “妈，好好睡，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您……”
  ＝＝＝＝＝＝
  林小小一夜未眠。
  在卧室的沙发里躺了一夜。
  腿边还放着手机，一伸手就可以拿到的距离。
  她其实一直在等傅予年的电话。
  知道他要照顾母亲，怕他不方便，便没有主动打给他。
  另外一方面，她也想知道自己在傅予年心目中到底是一个什么地位。
  如果他主动打电话过来安慰自己的话，哪怕只有一个字，或者是只有一个电话都好，她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不管程韵华如何反对她，她都留在东郊别墅，等着他。
  但是……
  漫长的夜，她冰冷的心都没有得到半点的安抚。
  手机始终没有响起过。
  而她，就这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哎呀，我的小少奶奶，你怎么睡沙发？”
  王姐上楼来收拾家里，就看到林小小睡在沙发里，急忙把她叫醒。
  “小小呀，你这么睡是要感冒的呀！”
  说完，还急忙伸手摸了林小小的额头。
  真是要命！
  “哎呀，发烧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感冒药来吃！”
  王姐匆匆把林小小扶上床，又到楼下拿药去了。
  林小小只觉得全身的关节针扎一般的疼，提不起一丝力气来，头脑也昏沉沉的，整个身体像是泡在了棉花里。
  王姐拿了药过来，喂她吃下去，又替她把被子盖好。
  “赶紧的，吃了药睡一觉，发一身汗。”
  “王姐下楼给你做点吃的去！”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大过年的，小少爷竟然不在家！！”
  “连你生病发烧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