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麦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正式。
  “在！”我忙回答。
  “你看着我——”麦苏平静的目光直视着我。
  我也直视着麦苏明亮的目光，她的眼神如此清澈如此清纯。
  “你现在告诉我，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许有任何渲染和夸张，不要带任何个人的主观色彩，只讲事实。”麦苏的口气有些严肃了。
  我这时恍然大悟，麦苏留下我，是为了这个。
  麦苏现在已经有了肖峰和麦萍关于此事的两个版本，现在她又在问我，这么说，或许之前的两个版本都不能让她满意，她要了解更多，然后做出自己的判断。
  “好——”我点点头，“董事长，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下面所讲的都是事实。”
  “嗯，你说吧。”麦苏看着我，点点头，神情很平静。
  我于是开始说了，从我发现林志雄和童欣一起吃早茶开始，然后是自己策划的想借助麦萍来达到惩罚林志雄目的的小计划，一直说到肖峰来之后的逆转。
  我说的很详细具体，甚至包括期间大家每一个人的谈话。
  我唯一没有说的，就是我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和主观揣测。
  麦苏听地很认真，神情一直很淡定，只是眉头一直微微皱起。
  讲完事情的经过之后，我说：“董事长，这事我其实做的不对，发现问题后，没有及时直接向领导汇报，而是采取了非常规的手段去捣鼓此事，不够光明正大，不够坦诚磊落。而且，在肖总处置此事的过程中，我也不够冷静，太冲动，和肖总不该发生口头上的对抗和冲突，惹怒肖总……今天，我给你检讨！”
  麦苏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眼神突然有些恍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看麦苏这样，也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麦苏此时在想什么，现在，麦苏脑子里已经有关于此事的三个版本了，一个是肖峰的，一个是麦萍的，一个是我的。其中我和肖峰的版本应该是截然相反的，而麦萍的是中立的。
  这三个版本，麦苏会相信哪一个呢？依照麦苏的头脑，她会做出如何的分析呢？
  我无法做出判断。
  给她做情况汇报的三个人，一个是她的亲密合作伙伴，一个是她的亲妹妹，我呢，则是她隔了好几层的下属。按照正常的逻辑，似乎我是和麦苏关系最疏远的，如此，我汇报的情况，似乎也是可信度最低的了。
  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有些沮丧。
  一会儿，我看到麦苏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里似乎又有些失落和迷惘……
  我心里有些惶恐，不知麦苏为何要这样。
  半天之后，麦苏紧缩的眉头有些舒展开了，眼神又恢复了平静和淡定。
  麦苏看着我，开口了：“楚天，你说完了？”
  “是的。”我点点头。
  “嗯……好，我知道了。”麦苏轻轻地说。
  “哦……”我看着麦苏，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麦苏却住了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麦苏这样看我干吗，不由伸手挠了挠头皮。
  “楚天，告诉我，你现在内心的真实感觉和感受。”麦苏说。
  “失落，沮丧。”我回答麦苏。
  “气馁吗？”麦苏说。
  “似乎，有一点。”我说。
  “心灰意冷吗？”麦苏又说。
  “嗯，有一点。”我又点头。
  “现在，你想让我和你说什么呢？”麦苏说。
  我鼓足勇气：“董事长，我想让你告诉我你内心真实的想法，你自己到底怎么判断怎么看待这事的。”
  “恐怕你要失望了，我不会告诉你的。”麦苏轻轻摇摇头，“事到如今，对你的安排是不会改变的，你肯定是要停职一段时间了，至于下一步，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先不谈。”
  麦苏的话果真让我失望了，麦苏虽然听了我讲述的事实，却还是站在了肖峰那边，似乎她是更相信肖峰的话的。早知道麦苏是这态度，我刚才还不如不说呢。
  我的心情变得糟糕起来，说：“董事长，其实我不明白一件事。”
  “你说。”麦苏温和的目光看着我。
  “肖总明明是给了我处分，你为何一直要用‘安排’这个词来代替，还有，你之前说让我查找自身真正的原因，这又是何意？”我说。
  “不要问我，自己去想。”麦苏说。
  “可是，我想不懂。”我说。
  “不懂那说明你悟性差，既然悟性这么差，那就是孺子不可教了……”麦苏笑起来。
  看麦苏笑，我不由跟着傻笑，却还是稀里糊涂。
  麦苏停住笑，带着认真的目光看着我：“楚天，关于此事，我送你八个字。”
  “哦，董事长你说。”我看着麦苏。
  麦苏缓缓地说：“总结教训，永不放弃！”
  “我要总结什么教训？我永不放弃什么？”我似懂非懂地问麦苏。
  “回去自己想。今天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麦苏说。
  麦苏对我下逐客令了，我只能懵懂地站起来，怏怏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我回头关门，又看了麦苏一眼，她正带着沉思的目光看着我。
  看我回头，麦苏抿嘴一笑，随即低头，拿起一个文件看起来。
  我摸了摸脑袋，关好门。
  正要离去，肖峰从自己办公室出来了，看到我，站住。
  “肖总——”我给肖峰打招呼。
  “董事长和你谈完调研的要求和具体内容了？”肖峰笑着问我。
  “是的。”我点点头，“刚谈完。”
  “谈了这么久，要求和内容不少吧？”肖峰说。
  “嗯……”我又点头。
  “都是些什么要求和内容呢？”肖峰做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我。
  我突然意识到，肖峰是在试探我，他或许不相信麦苏和我真的在谈调研的事情。
  我说：“要求不少，内容也挺多，既然这个题目是你和董事长一起商议的，相必肖总心里也是有数的，现在我说了也没意思，还是等我调研完再给你做详细汇报吧。”
  肖峰从鼻孔里哼笑一声，点点头：“行，那好吧，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肖峰径自向麦苏办公室走去，我直接去了电梯口。
  电梯口等电梯的人很多，我看这一波够呛能坐上，干脆直接走了楼梯。
  我快步下楼梯，楼梯间灯光昏暗。
  快走到10楼的时候，突然楼梯口门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直接就下楼。
  我一看，这人不是麦勇吗？他怎么不坐电梯走楼梯了？
  10楼是集团的统计中心，集团下属所有单位的全部报表和统计数据都在这里录入汇总，麦勇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有些不解，轻轻咳嗽了一声。
  一听我的咳嗽声，正在下楼的麦勇身体似乎微微哆嗦了一下，接着站住了，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