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觉得难以启齿。
  顾晚柠点头，“我知道是什么地方，他们能去，我们也能去，你看看我，再看看红玉，谁知道我们是女子？”
  没错，他们现在是顶着男人的模样，可芯子里还是个女人呀！
  “夫人，若是将军知道了，将军生气怎么办？”
  “不会的，这地方是男人找乐子的，我们女人去了也没什么乐子，顶多就看看戏。”
  眼见红珠还要开口，顾晚柠连忙伸手将她的手腕抓住，“先别说了，一会儿人都跟丢了，我们白忙一场。”
  “夫人……”红珠急得眼睛都红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夫人会因为她的事情女扮男装去那种地方。
  顾晚柠边走边回头故意凶她，“一会儿人跟丢了，或者让他警觉了，我要找你算账。”
  红珠这才不得不闭了嘴。
  三人和前面那男子保持了一定距离，亲眼看到他进了窑子。
  红玉跟在后面，都忍不住嘀咕，“他怎么自己就进去了，上次他明明拒绝了。”
  顾晚柠没有吭声，“现在还早，不用急着下判断，走吧。”
  顾晚柠刚刚也买了一柄折扇，这样一摇一摇的，倒真有几分潇洒，遇见熟人的时候还能遮挡一二。
  红玉和红珠跟在她身后，心里有些忐忑，显得十分没有自信。
  顾晚柠走了几步，回头，发现两个丫头佝偻着背，垂着头，哪里像是来逛窑子的，这样子别说进去探听情况了，估计一走进去，就会被里面的人盯上，毕竟她们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身上写了“我有问题”几个字。
  “别害怕，一切有我，抬头挺胸，把自己当个男人。”
  红珠和红玉闻声，条件反射地停止了胸膛，但眼神还是不敢四处打量，并不像是和顾晚柠一起去逛窑子的公子哥儿，倒像两个没见过是世面的小孩子。
  顾晚柠也不计较了，只要红珠能进来，到时候亲眼看到就行。
  不管好的坏的，这种事情得自己用心去看，别人说的没用。
  “客官，快请进。”
  顾晚柠点点头，步伐略大，看起来十分洒脱。
  一位姑娘将顾晚柠和红珠、红玉迎到了大厅里，笑着问：“客官是要去楼上的雅座还是就在大厅？”
  顾晚柠扫了一眼，很快就瞅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目标人物。
  她笑了笑，“这里热闹，就这里吧。”
  楼里的姑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散了两个度，毕竟顾晚柠的衣着和气质还挺像有钱人的。
  通常有钱人都会去楼上的雅座，也免得被熟人看到，只有没钱的人才会坐在下面。
  那姑娘觉得失望，随手指了指，语气很淡“那边有个座位，几位公子去那边坐吧。”
  说完，就扭着腰肢歪歪扭扭去门口迎接贵客了。
  红玉气恼，“她什么态度！”
  顾晚柠倒没觉得什么，这里本来就是这么个地方，姑娘们想要赚钱攀高枝很正常，毕竟吃的都是青春饭。
  顾晚柠笑了笑，“别气，我们是来找乐子看戏的，不要为不相关的人生气。”
  她说完，就摇着扇子朝着向红珠提过亲的那位公子走了过去。
  顾晚柠也早不是当初清河村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如今的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出类拔萃。
  即便是扮成了男人，也是十分夺目的。
  所以当她走过去的时候，附近几桌的人都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嘴角含着一缕笑，目光扫过众人，撩起衣袍侧身坐下，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洒脱利落，红珠和红玉完全被她的光芒遮盖，周围的人倒是没有仔细打量，所以也未发现什么破绽。
  打量归打量，大家也不会一直盯着她看，等旁边那桌人收回了目光，顾晚柠用扇子遮住自己半张脸，对旁边的红珠道：“那位公子叫什么名字？”
  红珠的目光落在对方背影上，眼神有些莫名，“他叫陈升，是个秀才，听说学问不错。”
  红珠的娘为了自己儿子，就搬到了京城，如今在城边的位置租了一间房，红珠也能随时回去。
  红珠一家人因为红珠在顾晚柠身前伺候，十分自豪，所以偶尔邻里间问起来，他们就说漏了嘴，不少人知道红珠是顾晚柠贴身丫头后，都打起了注意。
  毕竟顾晚柠不止是将军夫人，另外一位夫君还是左佥都御史。
  哪怕只是沾亲带故，这辈子都足够顺风顺水了。
  于是，红珠家提亲的人络绎不绝，红珠也恼怒地说过父母，父母倒是不敢再随意说出去了，可是很多人已经知道，来提亲的人依旧不少。
  这陈升便是其中之一，祖上倒是出过一位四品大员，后来就败落了，三代下来，也只有他稍微出息一点，靠着自己的努力，十四岁便中了秀才。
  红珠见过他，被他的气度和学识所折服，但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嫁。
  本来她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没必要麻烦夫人，但没想到夫人竟然知道了，还亲自来帮她相看陈升。
  顾晚柠点头，“嗯，听听他们说什么……”
  很快有龟公前来问他们需要点什么，顾晚柠点了一壶酒，一壶茶，一些瓜果点心。
  龟公听完，笑呵呵地问：“三位公子不需要姑娘作陪吗？”
  “暂时不要，一般的货色我看不上。”顾晚柠在笑，笑得有两分倨傲。
  龟公就识趣地退下了。
  这时候，顾晚柠也终于能听到旁边那桌人的谈话。
  “子章最近可来得少了，先罚一杯。”
  顾晚柠侧头看过去，就见陈升端起了酒杯，笑得倒是有几分风雅，“好，我先罚一杯。”
  陈升喝过酒，旁边的人起哄，“那玉姑娘对子章你欣赏有加，不如子章你去请玉姑娘出来坐坐？”
  陈升忙摆手，“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玉姑娘都将子章你当做入幕之宾了，我等想要见玉姑娘一面可不容易，今日要借着子章你的光，好好欣赏一下美人。”
  “玉姑娘估计都忘了我是谁，可别闹了笑话。”
  “她就是忘了别人，也不会忘了你……”
  顾晚柠一面听几人谈话，一面注意几人的表情，她注意到那个陈升虽然嘴里谦虚，但表情有几分得意。
  陈升确实有几分自得，他有才学，有容貌，所以第一次和几位同窗来此，便被花魁玉姑娘看中，几次之后，玉姑娘邀请过他游湖，再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他见玉姑娘不需要给银子，但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得玉姑娘想见他的时候才能见。
  这些话都落到了红珠的耳里，原本她脸颊还带着一缕微红，若非涂了一层深色的粉底，这会儿已经被看出来了。
  但是她脸上的热度很快就消散，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陈升。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炙热，陈升旁边的一位男子转头看到他，“这位公子，你盯着我们看什么呢？”
  红珠回神，忙将目光转向一边。
  陈升也跟着转过头来，目光刚落到红珠身上，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笑声。
  顾晚柠此时的笑没有半点女气，是男子清越的笑声，带着一点洒脱不羁，“方才，在下听说这位公子和玉姑娘交好，可是在下听说就是捧着银子也未必能见到玉姑娘，几位公子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谁和你开玩笑，你捧着银子见不到很正常，可我们子章不要银子也能见到玉姑娘。”
  那男子说话的时候只顾着自己爽了，没有注意到那句“子章不要银子也能见到玉姑娘”说完，陈升的脸上并不好看。
  顾晚柠当然瞧见了，她笑着摇了摇折扇，“那倒是奇了怪了，这楼里的姑娘不要银子也待客，那姑娘们靠什么营生。”
  男子听出了她口吻里的嘲讽和奚落，忙道：“你不相信？那你就睁大眼睛看看。”
  陈升也生气，他自问不论才华气度，都不比一些大家出生的公子差，就因为他没有一个好的出生，没有钱，所以处处都会遭受这样的质疑和嘲讽。
  “子章，快将玉姑娘叫出来，让这位公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这小半年的时间，陈升已经将玉姑娘的心捏在了手中，知道她喜欢自己，内心既享受这种成就感，但又不想提到明面上，毕竟对方不止一次提过，什么时候能娶她。
  他怎么可能娶她？
  他已经向红珠提了亲，那个姑娘长得小家碧玉，也挺好看，关键对方还是顾晚柠身边的贴身丫头。
  只要靠上这道关系，他相信自己很快会平步青云。
  温柔乡里调调情是乐趣，但真将人娶回去了，他就不再是人人羡慕的陈公子，反而会成为人人奚落的对象，这一点他十分清楚，所以最近他才克制了很多，已经快一月未见过玉姑娘，他内心其实也有些想。
  正巧这时，一位丫头走了过来，走到陈升的面前。
  陈升看到她，温和地笑了笑，“小翠姑娘……”
  “陈公子，我家姑娘知道你来了，让我来和你说一声，晚点她会过来。”小丫头对陈升的态度十分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