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九公主呆滞了足足两秒之久，艾力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义妹，继续仪式！”
  “噢！”
  九公主有点魂不守舍的应了一声，视线从千米高的云柱收了回来。
  说实话，在祈天求雨仪式之中，出现这类异常中断是严重的失误。
  幸好耸立在天地之间的巨型云柱，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没人注意到仪式的中断。
  “叮！叮！”
  九公主碰响了一双玉镯，向仪式的参与者发出了提示。
  一息之后，黄巾力士们整齐划一的敲响了巨鼓。
  “咚！咚！”
  九公主快速旋转几圈，吟唱声出现了余音绕梁的效果：“属雷师之……阗阗兮……”
  雨师们跟着旋转到雩台边缘，朝着云柱挥起了长长的水袖：“通飞廉之……衙衙……”
  艾力的目光投向云柱，流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
  数十条飘飘水袖，扫过云柱的一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云柱随之波动起来，仿佛呼吸一般一缩一胀，高空中的阴云陡然开始翻滚起来。
  “呼……”
  起风了！
  不再是围绕雩台的环状风，而是横扫过天穹的狂风。
  整个仪式的流程，用一句话概括就是——风起云涌，暴雨后至。
  风已起，云已来，暴雨该登场了。
  “轰隆！”
  震撼天地的雷鸣声，轰然降下！
  艾力仰首望天，凝视着越来越黑的阴云。
  相比之前，此时乌云覆盖的面积广阔之极，肉眼根本看不到尽头，让人恍然间有一种“黑云覆压大地”的错觉。
  来自海神祭司血脉的力量，让他感应到天空中的水汽，已达到了过饱和状态。
  在自然之力的控制下，无穷无尽的水滴正在急速生成。
  雨。
  要来了！
  “咚！咚！”
  鼓点依旧先行。
  “前轻辌之……锵锵兮……”
  “後辎乘之……从从……”
  雨师们的婉转吟唱，还有翩然的舞姿，如同一道指令。
  “轰隆！”
  “轰隆！”
  惊雷密集响起。
  亿万条纤细的雨丝，忽然从乌云中垂下。
  放眼望向四方，天地之间仿佛披上了一道纱帐，一切变得雾蒙蒙起来。
  雨。
  终于来了！
  “咚！咚！”
  鼓点再起。
  “载云旗之……委蛇兮……”
  “扈屯骑之……容容……”
  在美妙的吟唱声中，雨丝越来越密集，雨点越来越大，不多时变成了倾盆暴雨。
  其实艾力可以让降雨变得更大，但隔壁就是人口近千万的阿拉贡城区，雨势太大太急的话，可能超过城市的泄洪能力，导致城内出现严重内涝。
  若是如此，祈雨反而成了灾难。
  “呼……呼……”
  “轰隆……轰隆……”
  “哗啦啦……哗啦啦……”
  风雷阵阵响起，大雨遮天蔽日，能见度大大下降。
  唯有8根巨大的云柱，依旧巍然耸立不动。
  雩台和三座观礼台上空，似乎受到了奇异力量的庇护，雨点落至上空百余米高处，自动向周围滑去，避开了这些区域。
  到了这一步，仪式也进入了尾声。
  毕竟这并非歌舞表演，而是正儿八经的祈天求雨，达到目的才是关键，仪式时间长短并不重要。
  两座副观礼台上，一声声感慨随之响起。
  以人力改变天象，并且是如此浩大的天象，这是西方的海洋术士做不到的事情。
  尽管贵族们早已知晓雨师之能，也知道祈天求雨的结果，但亲眼见到这一副场景，感觉完全不一样。
  “壮哉，大唐雨师！”
  “真不愧是大唐人物！”
  “改天换地，莫不如是……”
  若在另一个时空，一群西方白人面孔摇头晃脑说中文的景象，瞧着肯定引人发噱，但在这一方世界，这是司空见惯之事。
  哪一位贵族不会说几句原汁原味的大唐话，或者吟诵几句大唐古言，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而在主观礼台上，情形稍有不同。
  “根据帝国的气象观测卫星，此次降雨面积达到了1.6万平方公里。”安德雷娅说出了刚收到的消息：“并且范围仍在继续扩大。”
  虽然在场的日不落人并不算多，可由于艾力在场的缘故，差不多整个日不落高层都在关注这一场祈天求雨仪式，太空中自然也有气象卫星对准了这一片区域。
  “面积这么大？！”法缇娜握紧了丰收之杖，惊讶的问道：“我记得以往的‘因旱而雩’，初始降雨面积最多覆盖一座大城市，也就是2000-3000平方公里，这一次的仪式效果怎么强了这么多？”
  作为侧重于农业领域的牧林人超凡大师，这位林中精灵对祈天求雨仪式颇为了解，相关数据也烂熟于心。
  “这绝对是艾力改造‘神通金文’带来的效果……”安德雷娅给出了一个人人皆知的答案。
  听到这句话，一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雩台上的某个身影。
  同时所有人的心头，自然而然浮现出某人适才说过的一句话——未必不能制造出媲美神器的超凡物品。
  仅仅只是略做改造，祈雨效果增强了5-8倍，如此惊人的变化，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倘若精心设计神通金文，再集结众多传奇强者参与制造，神器还会是遥不可及之事吗？
  未必！
  五皇子凝视着倾盆暴雨，心中有着极度的兴奋，亦有着深深的惭愧。
  兴奋的是，大唐未来多出一件或者数件神器，似乎是指日可待之事。
  惭愧的是，自己的短浅目光，险些让大唐与神器失之交臂。
  幸亏玉晶的坚持……
  五皇子忽然万分庆幸，父皇让九皇妹远赴欧洲，而不是其他姐妹。
  虽然这位妹子素来嘴上不饶人，经常搞得人下不来台，可在看人的眼光方面，倒是远远强于自己。
  “殿下。”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李谵宆的思绪。
  他扭头望去，立刻看到了烈靖北的身影。
  这位圣师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五皇子心中明白，对方肯定也在为先前质疑艾贤弟之事而后悔。
  “待此间事了，老夫打算奏请陛下，启程返回长安。”烈靖北先说出一件让人惊讶的事，然后才道出缘由：“老夫识人不明，险些误了大事，已不再适合留在欧洲。”
  所谓的“大事”，自然是指神器之事。
  李谵宆沉吟片刻，忽然“唰”的一下打开许久未动的玉扇，一边轻摇一边诚恳的问道：“烈圣师，在您看来，若是换一位对艾贤弟不熟悉的圣师，万一再遇到类似的事件，出现误判的概率有多大？”
  烈靖北老脸的褶子抖动一下，回答道：“除非相信世间存在‘生而知之’之人，否则很难不出现误判。”
  李谵宆“唰”的一下合上玉扇，追问道：“烈圣师，在下斗胆问一句，您现在相信‘生而知之’吗？”
  烈靖北立刻给出了答案：“老夫原来不信，现在信了。”
  李谵宆笑道：“即是如此，以在下观之，大唐再没有第二位圣师，比烈圣师您更适合留在欧洲。”
  言下之意就是，大唐的其他传奇强者，恐怕也不相信生而知之，换任何圣师过来，结果其实都是一样。
  烈靖北犹豫半晌，叹道：“也罢，老夫暂且厚颜留下来吧。”
  此时在雩台之上，又是另一番场景。
  “义兄。”九公主一双美目之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赞叹：“您的惊世之才，委实令小妹佩服万分。”
  “哪里！”艾力自谦道：“义妹谬赞。”
  “是吗？”九公主掩嘴轻笑起来，娇俏的少女风情扑面而来。
  一群漂亮的雨师妹子站在不远处，啧啧称奇的观察着勾连天地的巨型云柱，间或用极度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艾力。
  她们还不时娇笑着交头接耳，活脱脱一副围观大熊猫的架势。
  对雨师们来说，虽然仪式已结束，但不代表工作结束了。
  她们还需要使用自身的雨师血脉之力，维持神通金文的运转，确保降雨继续进行下去，所以全都得老老实实待在雩台上。
  艾力被一群莺莺燕燕看得略有点不自在，随口找了一个话题：“义妹，此次降雨预定持续多长时间？”
  九公主迅速回答道：“此前西班牙王国已有近3个月未出现降雨，旱情比较严重，按照原本的计划，此次祈雨覆盖范围大约6万平方公里，约占领土面积的14左右，持续时间则为45分钟。
  “不过，这一次有义兄的出手，效果好太多了……”
  说到此处，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神情变得有点惊异。
  “咦，根据最新的卫星云图，降雨面积已达到3万平方公里，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料，估计最大范围……”
  艾力插了一句话：“最大应该可以达到12万平方公里。”
  他先前说“效果强了一倍”，正在基于此点。
  不过，“12万平方公里”这个数据听起来很大，对雨师殿来说并不算出奇。
  几百年前，大唐大力改造西北地区环境之时，雨师殿每年举办好几场大型祈天求雨仪式。
  每一场降雨的范围，至少覆盖100万平方公里，最大的一场仪式，降雨面积甚至超过280万平方公里。
  相比之下，12万平方公里只是个弟弟。
  另外，也正是因为雨师殿的存在，这么多年来，大唐人还真不知道啥叫旱灾。
  九公主默算片刻，娇笑道：“如此看来，最多30分钟应该可以收工，多亏了义兄的帮助……”
  谈笑之时，艾力渐渐感应到，体内的海神祭司血脉，通过接通天地的云柱，与天空上的云层，以及无数不在的降雨，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
  他环视一圈，果断说道：“义妹，我有了一点重要体悟。”
  说罢，他径直闭上了眼睛。
  有点猝不及防的九公主，先是愣了半晌，待反应过来后，她的檀口一下子张得老大。
  这……是悟道吗？
  祈个天、求个雨而已，怎么就感悟到了天地至理？
  刚才摸昆仑炼剑石悟了一次道，激活了昆仑剑仙血脉，难道现在又是激活另一种血脉吗？
  这位义兄的天赋，未免强得太吓人了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