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作者:五朵蘑菇      更新:2023-04-09 03:15      字数:3964
  当年两族被封印在此,又打了一架,草木化为齑粉,山头崩碎,大地分裂。直到现在,魔渊的格局都是这里飘着一座山头,那里飘着一座山头,诸多城池就建立在这些分裂的山头上。
  外界认为魔渊是地狱一般的环境,其实也没错,当年那一战后,魔渊的环境被毁坏得很厉害,吃的、喝的、用的,都很匮乏。但有一样,非常富有——矿产。
  数万年下来,矿产不仅没有丝毫消耗,甚至比之前更加丰富。以火山玉为例,这是一种有助于修士静心凝神,不被心魔侵蚀的稀有矿产,尤其在修士渡劫时,只要佩戴拇指大小的一块火山玉,心魔劫的危险便大大降低。由此,火山玉只要出世,必遭人族修士疯抢。
  但是在魔渊中,这玩意儿遍地都是,没有谁看得上。
  它黑红黑红的,难看得要命,哪怕审美粗犷的魔族都看不上。
  魔尊的宫殿中之所以摆了一大块,是因为他觉得这玩意儿凉凉的,躺上去很舒服,故此挖了一块回来当卧榻。放在人界中,这足以兴起十个超级宗门了——就这一块卧榻,可以分成数万份凝神玉,至少庇佑数万名修士不被心魔侵扰。
  火山玉还只是诸多矿产中的一种,比它珍贵、有价值的材料多得是。甚至,妖族的内丹、魔族陨落后留下的魔骨,也是上好的炼器、摆阵的材料。
  魔族守着宝藏而不自知,而人族……焉知不会盯上这里?普通散修或许惧于魔渊的危险,不敢擅入,但人族的大型宗门就不好说了。他们为了培育精英弟子,什么做不出来?
  叶缈缈想的有点多。而这仍然是诸皇天带给她的,他将她从云端打落尘埃,过着苦哈哈的日子,又逼迫她快速成长为魔将,率领部属攻打人族,攻占城池,熟悉人族习性,知晓大世界格局。
  想到这里,她更不高兴了。
  “来人,把诸皇天带过来!”她不高兴,就要出气,而此刻没有人比诸皇天更适合给她出气了。
  诸皇天很快被带了过来。
  他来到叶缈缈的府中还不到十二个时辰,本以为这位公主殿下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叫过来了。
  他仍然穿着报信人给他买的衣裳鞋子,头发也是报信人给他梳的,胡子是报信人给他刮的。自从来到公主府,他没有对自己的外表形象有过一丝一毫的打理。
  凌乱的头发,微青的胡茬,给他清贵的外表增添几分率性不羁。
  叶缈缈不得不承认,美人就是美人,不修边幅也很好看。
  她看着他一脸木然的表情,好似经受了非人折磨,生不如死一般,心中的抑郁情绪顿时散了几分,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后,目光在身前一掠:“给我倒酒。”
  诸皇天木然的眸子迟钝地转动,落在她身前的酒桌上,似乎闪过了一丝嘲讽,又移开了。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下巴微微扬着,仍如先前一般孤傲。
  叶缈缈见着他这样,冷笑一声,抽出了长鞭。
  起身冲着他走去,扬手,“啪”的一声,鞭尾抽在了他的身上!
  诸皇天身前的衣衫乍然撕裂,露出结实的肌理,一道红痕乍然跃现——他虽然修为尽失,但躯体乃是魔将水准,叶缈缈修为低于他,倒不能真正使他受伤。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痛得浑身一抽,不敢置信的将目光投向她——
  她打他?!
  她竟然打他!!
  诸皇天又惊又怒,说不出惊愕多一些,还是气怒多一些。
  这位魔族公主,竟是如此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脾气?好歹他长得好看不是吗?
  她曾经因为他的美色,大动干戈去抓他不是吗?就因为他一点点的不顺从,说废修为就废修为,说鞭笞就鞭笞?
  如果说,诸皇天先前还不是很懂,她说废他修为就废他修为,此时挨了这一鞭子,他彻彻底底地明白了,没别的原因,她就是脾气臭!
  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肆意妄为!
  他不敢再拿乔,低下头去:“我错了,望公主饶恕。”
  第11章
  他这么快就低头了,让叶缈缈有些意外,握着鞭子,盯着他变得谦恭的脸:“忽然识趣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诸皇天回道。
  事实上,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做好顺从她的准备了。
  他不能再堕落下去。再茫然也好,再怨恨也罢,不论多么煎熬痛苦,他都不能再堕落下去了。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堕落!哪怕命运残忍不公,一次次玩弄他,他也绝不能认命!他叫命运知道,不管它再如何打压他,他总能站起来!
  不管再苦再累,他都要活下去。活下去,报未婚妻和师兄的陷害之仇!报这位心狠手辣的魔族公主的折辱之仇!
  他心中已经燃起斗志,刚才见到叶缈缈的木然,都是装出来的。他只是想拿个乔,毕竟她上次毫不讲理地废了他的筋脉,他怎么也不能一上来就给她好脸看。
  不成想,就挨了她一鞭子!
  经过这一茬,诸皇天彻底明白了,她是不讲道理的,别跟她讲道理,她只跟你动手。
  凡事听她的就是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低头认了错,叶缈缈没再抽下去,还夸了他一句:“聪明。”转身走回了桌后,将鞭子折了几下,搁在桌案上,朝他点了点下巴,“过来倒酒。”
  诸皇天顺势上前。
  他虽然决意走上忍辱负重的道路,但却不想泯然众人,跟她那些毫无男子气概的男宠沦为一谈。他就算做“男宠”,也定要做最特别的那个。
  只见他目光清明,姿态不卑不亢,好似不是在服侍人,而是好友一起饮酒谈天一般。
  叶缈缈没注意这些,坐在酒案后,一手撑着腮,歪头打量他倒酒的模样。
  男人生得好看,一举手一投足都很有味道。再看他执酒壶的手,白皙修长如玉雕一般,更是一等一的漂亮。
  想到前世他高高在上,冷峻巍然的模样,再看他此时委委屈屈给她倒酒的样子,不由得“啧”了一声,心中好不痛快。
  “公主请用。”诸皇天斟满了酒,便推至她身前。
  叶缈缈伸手取过,仰头饮尽:“再倒。”
  诸皇天便又给她斟酒。
  一连饮了好几杯,叶缈缈才消停了,举箸挟菜。
  才用了两口,就听到身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公主平时就用这些吗?”
  叶缈缈咀嚼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倒没什么。”诸皇天笑得纯良,只有一点为她委屈的样子,“在下只是觉得公主身份尊贵,吃食却如此简略,有些为公主不平。”
  叶缈缈:“……”
  她是公主,是魔尊最宠爱的公主,她吃的喝的都是全魔渊最顶尖了好吗?
  不过,她看看桌上的烤肉、煮菜,烤菜、煮肉,不禁沉默了。
  她平时吃这些还没感觉,被他一提醒,不禁想起前世在人界的吃喝水准了。再看桌上的菜色,顿时有些难以下咽了。
  魔渊的食材也好,烹饪技艺也罢,跟人族的没法比。按人族的说法,那叫碰瓷,还是登月碰瓷。
  但她有什么办法?本来魔渊的资源就在数万年前的妖魔一战中,几乎损失殆尽,随后由于魔渊的环境愈发恶劣,诸多食材的生长更为艰难,吃喝上面单调而匮乏。
  叶缈缈心情不好了,放下筷子,侧目看着他道:“你看不过去?”
  “公主金尊玉贵,花容月貌,当用天底下最美味、最珍稀的食材为膳,最高超、最不凡的技艺烹饪,才不辜负公主的高贵典雅。”诸皇天十分真诚地道,“否则不光是我,任谁看了都要痛心疾首,为公主遭受此等委屈而心痛。”
  叶缈缈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但想来是没什么好心思。
  “这么说,你愿为我分忧?”她慢吞吞道。
  诸皇天顿时坐直身躯,恳切道:“愿为殿下分忧!”
  眼底亮色一闪而过。
  他就说么,蛮夷之地的一个小公主,任她狠一点、毒一点,能有多少心机?
  他就哄哄她,拿人族美食勾住她的兴趣,让她欲罢不能,然后一点点获得她的信任。到时候不论是借她之力攻入人族,还是趁机获得重塑筋脉的机会,都大有可为。
  他先报了人族的仇,再回来教训这个狂妄任性、狠毒无比的小公主!
  “说起来,我什么都吃过,就是没有吃过人肉。”叶缈缈挑了挑眉,瞥他一眼,“既然你愿为我分忧,那正好,割一块腿肉下来,送去厨房烤一烤吧。”
  诸皇天浑身僵住!
  心里只有三个字——你爹的!
  牙帮子咬得死紧,双手攥成了拳头,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没有失态。
  他努力维持住面上的恭谨神情,微笑着道:“公主误会我的意思了。”
  “你什么意思?不想为我分忧?”叶缈缈脸一沉。
  诸皇天暗暗咬牙,才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是想说,我懂得许多烹饪技巧,如果公主不嫌弃,愿为公主洗手作羹汤。”说到这里,笑容更加贤惠,“若公主认可我的技艺,再为公主割肉烹饪如何?”
  他不敢说不想割,甚至不敢说人肉不好吃,谁知道这位毒辣的小公主会不会就图一时痛快,割他腿肉玩?
  他可拦不住她。
  他丝毫没想过,她可能是在开玩笑。这女人狠辣得超出他所能想象的范围,什么做不出来?
  “那好吧。”叶缈缈想了想,答应了他。
  她也不是真的想吃他的肉,想想就怪恶心的,无非是警告他一下,别乱打主意。不然,他腿肉不保!
  想到这里,她取出之前在魔尊情人那里得来的螣蛇蛋,大概有两只拳头那么大,沉甸甸的一颗,放在桌上:“这是螣蛇蛋,你拿去烹饪试试。”
  螣蛇蛋?这种强大生物的蛋,她怎么会有?诸皇天十分意外,再一次感受到叶缈缈这位三公主的受宠,魔尊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找来给她吃。
  他却不知道,当年叶缈缈满百岁生辰,魔尊为了给她打造一件漂亮的兵器,追了孔雀大妖王十天十夜,拔了对方的尾翎,给她做了条长鞭。
  “去吧,做好了有赏。”叶缈缈对他挥挥手,示意他下去烹饪。
  把诸皇天抓到身边后,究竟怎么对他,叶缈缈没想好。反正,他不能跑了。而且,他不能恢复修为。其他的,她倒没想太多。
  不高兴了就拿他出出气,高兴了赏他些什么也无妨。
  诸皇天捧着螣蛇蛋下去了,叶缈缈喝着酒,没滋没味的,便道:“来人,唤琉宁和琦玉来。”
  不多时,琉宁和琦玉到了。
  “殿下。”两人上前,跪坐在叶缈缈左右。
  叶缈缈看着两人,琉宁从来不穿戴得花里胡哨,他永远是浅色衣衫,玉冠束发,面上总是带着温润的笑容,叫人看着就舒服,叶缈缈曾经最喜欢的美人就是他,哪怕如今有了琦玉,依然很喜欢琉宁的柔顺。
  “倒酒。”她道。
  琉宁便一手挽袖,一手执酒壶。
  晶亮酒液倒入杯中,琉宁放下酒壶,并不像诸皇天那样将酒杯推至叶缈缈身前就不管了,而是倾身过去喂到叶缈缈的嘴边。
  他侍奉惯了,做起这举动来,十分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