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作者:元鱼琥珀      更新:2023-04-08 10:53      字数:5465
  现在的时辰还早,才卯时,晨间的太阳都没出来,山顶上也还遮着寥寥的雾气,她透过帷帽看着路边的景色,有一种蒙蒙的感觉,但也大致都能看得清,并不阻碍视物。
  这个时代并不禁止未婚女子上街,女性的自由度还是比较大的,只是茹宝长相出众,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才会每次去镇上时都戴上帷帽,其实镇上这样做的女子不少,她在其中并不会显得突兀,路过的人只会以为她是跟风罢了,看一眼就挪开视线,不会过多停留。
  大概是帷帽起了效果,几次去镇上她都没有遇到过麻烦,现在就权当是遮阳了,她还挺喜欢这个帽子,风一吹飘忽忽的,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仙女呀~
  “二哥,你渴不渴?”,赶了快半个时辰的路,茹宝问孟安,“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了,要不你先眯会儿?到遂河镇还得一个多时辰呢”,孟安以为妹妹是坐的无聊了,便劝她睡一会儿,坐着睡觉也是可以的嘛,他就能做到。
  “......”,为什么我劝你喝水你就劝我睡觉啊,就不能是我想跟你多说会儿话呐?茹宝内心腹诽,但没再干扰他,驾驶还是专心点好,虽然牛车这速度也不大可能出事故......
  没过一会儿,她慢慢能感觉到太阳照射的光线越来越热,虽然她不容易黑,但还是把油纸伞给撑了起来,整个牛车上光秃秃的,想躲都没地方躲,只能自己人工造荫了,好歹能避免直射,可以舒服些。
  至于二哥,茹宝拿过一边的草帽,拿起来一把扣他头顶上,完美。
  孟安自觉的调整头顶的草帽,单手挪一挪,等彻底戴稳当了,就不管它,专心看着牛和路。
  他才不要和小妹那样撑伞呢,娘们唧唧的,都没个男人样!
  时间晃晃悠悠的过去,俩人在巳时初赶到了遂和镇,孟安先找地方将牛车给停了,交五文钱后拿好手上的号牌。
  “咱们先去绣庄?”,他主动接过妹妹手中的篮子,两人站在树荫下商量着先要去干什么。
  “恩嗯,先去那吧”,茹宝将帷帽给拉好,油纸伞已经被收起来,大晴天的在街上打伞容易引人注目,她还是自觉点好。
  沿着街边慢慢走,鼎义绣庄还是比较出名的,进城后沿着主街道走个一刻钟就能到。
  茹宝和孟安站在绣庄几步远,打算先观察观察情况,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并不是很多,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但是看她们的衣着穿戴,都不普通,可见店里的价钱还是不低的。
  茹宝给自己鼓鼓劲,想了想,将帷帽给摘了,等出来再戴上。
  孟安不解,看她把帽子摘了,引得周围人看过来,刚想说她,见妹妹已经走过去了,无法,只得紧紧跟上,他的看紧着点。
  进门之后,绣庄里空间看上去很大,不仅摆着部分衣服样式,还陈列着一些看上去精致的绣品,茹宝只稍稍在门口环顾了一下,便径直走到木质柜台前,那人似在低头整理账本,一时并没有注意到她过来。
  “咳咳,请问掌柜的在么?”
  古娘听着耳边脆生生的悦音,抬头看过来,倒是被眼前人的姿容给惊艳住了,她还从没见绣庄里来过这么漂亮的人儿呢?
  虽然她衣着看上去朴素简单,头上也并没有佩戴许多钗环,但正是这种简洁朴素的穿戴,反而衬的她本人的颜色更加出众,显现出一种天然去雕饰之感,再加上此时她眉眼盈盈的看着自己,不自觉地便挺直了腰背,露出一副亲和的笑容,不忍有所怠慢:“掌柜的在二楼呢,若是有事,可以先告知我,我去请示了再回复你。”
  虽然古娘欣赏眼前的美人,但她看上去并不是庄子里的常客,她也不能为此坏了规矩,冒然就带着人上去。
  茹宝心中暗暗舒了口气,还好,没直接赶她,暗自好笑,她这是以前电视剧看多了?深受荼毒。竟然害怕这么大一家绣庄里的人会没素质看不起人。
  “我想要卖一幅自己的绣品。”
  古氏点头,她们这是收绣品的,不过:“可以让我先看看么?”
  如果并不是什么难得的绣品的话,她就能直接开价,也不用叫掌柜的了,不然每个人都要求这样做的话,岂不是要忙死。
  茹宝也猜到了她的想法,对此还是理解的,让二哥打开篮子,取出里面的戏猫图,露出一半给她看,她对自己的绣艺还是有信心的。
  古氏仔细看了几眼,没想到还是个中好手,让人先等着,她这就上去请示。
  茹宝这边的动静并没什么人注意,绣庄内的人都该干什么干什么,除了最初看到人时惊艳过,很快就又回过神来做她们份内的事,毕竟绣庄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挺多,她们早锻炼的要处变不惊,至少面上是要做到这样的。
  古氏没多久就回返过来,引着茹宝两人往二楼去,孟安也紧跟在后面,半步不敢离开妹妹。
  章茴见着被带进来的人,不动声色的打量,果然如古娘说的,确实好颜色,连她这种每天见多了各种大家富贵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目前还没有能比得了的,难怪她后面那人要寸步不离,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关系。
  “来,坐”,示意她们在眼前的桌子边坐下,章茴直入正题,“听说你是要卖绣品,我得先看看成品,之后的事之后再商量。”
  茹宝将护在身前的戏猫图递给她,然后静坐在一旁耐心的等着。
  章茴小心的接过来,这是对于别人的一种尊重,不分来者是谁,待到展开了看,立刻便被里面所绣的情景给吸引住了,整幅绣品场景布局十分到位,猫与花相互映衬,更加凸显出场面的逗趣可爱,最为难得的是两只猫的眼睛,绣的活灵活现炯炯有神,竟然好似活了一般,随时能从绣图中扑出来。而且小猫的绒毛也是绣的根根分明,触感细腻,半点不会觉得粗糙。
  “姑娘,你这幅绣品我还是挺喜欢的”,章茴实话实说,更何况她之后还想和人继续有来往,就更不可能坑人家了。
  茹宝神色未变,这个结果她能猜到,继续静静的听她说。
  “你看,我这开价四百五十两怎么样?”,章茴打算先试探一番,她觉得这个价格已经挺合理了,当然也不是没有涨的空间,先看看人的反应吧,能这个价格拿下最好。
  茹宝表情认真,四百多她是不会卖的,“六百,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行吧,章茴看她态度不似像会软化的样子,最后还是答应了,二人成交。
  孟安接过古娘结算的银票,当面再数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收好。
  之后章茴和她又聊了几句,抛开银钱,两人还是挺聊得来的,临走时茹宝还向她询问了遂河镇有关做插屏和镶屏面的事,毕竟鼎义绣庄长期扎根在遂河镇,她说的肯定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再遇
  听她问关于屏风的事, 这点章茴确实时是了解的,而且还知道一家在这块儿很不错的铺子。
  “我知道一家,在城东那块, 叫堂和木工铺, 到了那边你一问就知道了,那家的张师傅就很擅长做屏风,在遂河镇也算是顶顶有名的一家”, 绣庄里有时候需要做一些十分精致的绣屏时, 章茴就会找到堂和木工去, 那家铺子的手艺她还是信得过的, 而且也有不少大户人家会去定做。
  堂和木工铺, 茹宝仔细记下来,到时可以去看看。
  “怎么, 姑娘是要做屏风?”, 章茴没忍住好奇,到底问了出来。
  茹宝觉得并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后镶好了, 没准最后还是会卖给这家绣庄呢,“我绣了个插屏屏面,打算找个手艺好的师傅给镶起来。”
  “那, 请问方便给我看看么?”, 如果和戏猫图一样技法精湛的话, 她可以提前预订下来。
  这并不算是过份的要求,茹宝接过二哥手中的篮子,小心的取出那幅雪地佳人的屏面,宽约有一尺半,高三尺, 篇幅刚好,等镶好后放在屏座里,比一般的人会高出一个头左右,用来做隔断是正正好的。
  章茴定睛瞧着眼前的屏面,被其中浓烈的色彩对比给震撼到了,纯白雪地里的一抹红衣,还有不远处的冷香寒梅,十足的抓人视线。
  绣中袅娜纤细的身影,忍不住就让人想叫她回过头来,好一睹那绝色芳颜,却偏偏又无可奈何,只能徒劳望着背影无限慨叹,抓的人心里痒痒,可越是这样心头却愈加喜爱,久久不舍挪开视线。
  “姑娘好绣艺!”,最终还是没忍住心下的喜爱,章茴抚手赞叹。旁边的古娘也是满脸惊艳之色,这没绣出正脸来的,反而更加吸引人了,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勾人感。她这是带了个什么姑娘来见老板啊,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惭愧惭愧,好在她没有以衣取人,没将人给推出去。
  “您过誉了”,茹宝被她夸的脸红,两颊边不自然的浮现起些许淡淡粉色,倒是惹得她更加艳丽几分,看的古娘和章茴两个女子都忍不住心生喜爱,暗暗思忖,这姑娘若是穿上如绣中一般的红衣,又该是何种好颜色啊。
  欣赏过后,章茴和她商量:“要不姑娘你直接将这美人图卖与我们绣庄,到时我们找人去堂和木工铺镶屏,也省的劳累你们届时来回奔波。”
  个中关节茹宝也是明白的,这样确实能为她省许多事,当初来时是不确定绣庄老板的人品,这会儿相处下来还不错,果然如师傅所说,而且绣庄里的人并非看人下菜碟,起码这回她没有吃亏,因此听了她的建议便直接答应下来,二人以五百六十两的价格成交。
  两幅绣品都卖出去后,茹宝没有再多待,戴上帷帽后就和二哥一起离开了绣庄。
  孟安身揣巨款,他没想到妹妹绣的两幅东西竟然这般值钱,这会儿还晕乎乎的,只下意识的扣紧篮子,生怕不小心被人给抢去了。
  “二哥,回神了”,茹宝推他的手臂,让他小心看路,差点没撞上柱子,到时脑袋有个大包可就滑稽了。
  “啊,啊?”,孟安看她,而后回过神来,往里边偏一偏,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我们还去那什么堂和木工铺么?”
  妹妹的屏面不是已经出手了么,应该用不着去镶屏了吧?
  “嗯,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去,等会儿再去看看,以后没准还会绣屏面呢。”
  这会儿巳时中已经过了好一会儿,茹宝想先吃点东西,“走走走,二哥,我请你吃大餐去!”
  孟安开心,跟着妹妹有肉吃,“走!”
  遂河镇比较出名的一家酒楼就是泰风楼,但是茹宝今天不准备去那家,她记得从前顾卫风说过一家看龙舟的酒楼,叫遂安阁,那边靠窗户的地方能看到遂河边的风景,她想去看看。
  两人确定好去处,便开始朝着城东方向走,遂安阁坐落在平南街那块。
  遂安阁名气也挺大,孟安不知道该怎么走时就找人问个路,两人花了差不多一刻钟走到酒楼门口,走进去一看,一楼已经坐了一大半人,只有四五桌没坐满,茹宝透着帷帽看过去,酒楼里的生意看起来很不错啊,不知道二楼是个什么情形。
  孟安拉住一个小二,问他:“二楼还有没有房间?如果能靠窗的话更好。”
  小二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二人,虽从衣着上看起来并不是有钱人,但在平南街混多了,他也知道,有时并不能只单纯从服饰判断,那些个港口来往的有钱客商,还真就有喜欢穿的朴素的,以前就碰到过,因此这会儿也是热情的招待:“客官,有嘞,您跟我来,我这就带您上去。”
  孟安让妹妹走在他和小二中间,免得她在后面不小心让人给冲撞到。
  小二领着他们到了一间靠窗的小一点的房间,里面只摆了桌子和凳子,门可以从里面关起,“客官,您看这间怎么样?”
  茹宝朝二哥点头,这对他们俩来说刚刚好,能看到外面风景,但也不至于空间太大,应该比那些大许多单间的要便宜一些。
  孟安看着妹妹的反应,便和那小二表示满意,“你们的菜单子呢?拿来我看看。”
  小二将手中的菜单子递过去,然后恭敬的立在一边,静等他们点菜。
  孟安点了一份清蒸鱼,然后递给妹妹,他是觉得两个菜就够了,他们吃不了多少,在外面半点都不能浪费。
  茹宝又加了一份鸡丁笋和清炒空心菜,“就这些。”
  “好嘞,稍等,等菜好了我马上就给您端上来。”
  见人出去了,茹宝走过去关上门,赶紧把帷帽给摘下来,给自己扇扇风,虽然她不怎么出汗,但大热的天顶着大太阳找过来,脖子上也不免出了些细密的汗珠。
  “二哥,你不热啊?”,看他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茹宝奇怪,按理说男孩子不是应该更怕热么......,没道理她都热的出汗了他还清清静静的稳坐如山啊。
  孟安笑嘻嘻的朝她招手,“你坐过来,这边靠近窗户,有风,虽然不大,但也会凉快些。”
  茹宝走过去,果然有些凉意,吹在身上舒爽不少,刚刚是她不小心站在避风处了。
  等身上的燥热感缓和下来,茹宝趴到窗户上去看风景,从这能看到不远处波澜壮阔的遂河,一眼就让人心生澎湃之感,由心而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奇。
  孟安看她这么喜欢看外面,也跟过来,二人一起趴在窗户上看风景,“妹妹,你看那艘大船!”
  茹宝也早看到了,那艘船看上去很巍峨霸气,倒像是专门装运货物的大船,“不知道是路过的还是会在遂河镇停留。”
  “唉,不知道坐船是什么感觉啊”,孟安感慨,他只坐过牛车,每次来遂河镇也都是为着办事,还没去过更远的地方,也没有机会让他坐船。
  茹宝被他一口遗憾的感叹给笑到了,“哈哈哈,二哥,其实坐船会晕的,一点不好玩~”
  第一次不适应的人多半都会受不了江面上的晃晃悠悠,很容易被晃吐的。
  “你咋就知道了?我觉得我不会!”
  “我猜的呀,你看那些小船在江面上,不是被江水晃的动来动去么”
  “哼哼,那我也不会晕,喝酒我都不晕!”,孟安不服,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会坐船给晃晕呢!
  “好好好,你不会,你不会啊”,茹宝不和他犟,更何况这事也说不定,因人而异吧。
  孟安脾气被抚顺了,两人又乐呵呵的看着江面上的风景,再加上清风不时吹过来,更加令人心情愉悦,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两人的嬉笑声。
  好在二人也知道注意着音量,没打扰到旁边包间里的人,因此并没有人过来呵斥他们。
  一笑一闹的,时间倒也过得快,等菜全部上齐时,茹宝竟然觉得两人并没有等多久。
  兄妹俩只三个菜再加两碗米饭,这些对他们来说肯定是够够的了,孟安都还有些怕吃不完,这会儿使劲多吃菜少吃饭,不能浪费了。
  才吃了几筷子,听到外面扣扣的几声敲门声,茹宝和二哥对视一眼,难道是小二?
  孟安吞下嘴里的鸡丁,走过去开门,大大咧咧的说:“我们没要其他的啊?”
  结果门一打开,看着外面那张熟悉的俊脸,还有他身后那个小时候记忆深刻的人影,很是惊喜:“哎呀!顾卫风,还有大满,你们怎么也在这啊!哈哈哈咱们可真有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