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弦逐风和梦蝶在变声器里预设的声音太好分辨了。
  一个豪爽侠气, 一个温柔婉转, 漠老板除非聋了才听不出来。
  陈于鉴第一次玩脱, 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切地思考着要如何挽回场面。
  照影却低声问了句：“梦蝶叫的是漠然随风？”
  陈于鉴赶紧捉住救命稻草, 用梦蝶号圆谎：“诶, 之前听落弦这么叫, 一不小心就喊漏嘴了, 帮主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漠然随风：“没事。”
  陈于鉴松了口气, 又开落弦逐风：“嘛私下叫叫也没事啦, 反正大家都很熟, 对吧小漠漠？”
  漠老板：“……对。”
  陈于鉴勉强蒙混过关。
  他觉得今天自己脑子有点不清不楚，思考都慢了许多, 再继续待下去说不准要出什么纰漏, 赶紧给落弦逐风找了借口一起溜了。
  关上电脑那一刻, 陈于鉴t恤后背都汗湿了。
  他实在难以想象，如果让漠老板知道自己开了这么多马甲搞事，后果多严重。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句话：大佬一怒伏尸百万！
  陈于鉴狠狠打了个冷战。
  神秘的副本指挥似乎是晚上进帮会，他也不敢再在线围观。
  陈于鉴先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欧阳莫已经做好了晚饭, 还是没吃过的新菜式。
  吃完, 陈于鉴抢着去洗碗。
  欧阳莫站在旁边, 看着他滴一次洗洁精洗一只碗, 洗完搁在台子上还往下淌水, 忍不住道：“还是我来吧？”
  陈于鉴哪能让他来，欧阳同学又做饭又洗衣服的，他现在已经不是伤员了，总不能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就随口扯了个小谎：“别别别，我可喜欢洗碗了，你别拦我！”
  这个世界上有人喜欢洗碗才怪。
  但他这么说，欧阳莫也不好再阻止，默默拿抹布围在台子边上，防止水流到地板上，就点点头去忙工作了。
  陈于鉴洗了整整十几分钟，把碗碟洗的锃亮，虽然洗洁精去了小半瓶，可他得意极了。
  这绝对是他洗的最干净的一次，瞧，盘子上都在反光呢。
  陈于鉴美滋滋地宣告：“我洗完啦！”
  你看！我家务也干得很棒的！
  欧阳莫抬起头，忍不住勾起唇角，放下笔记本走过来，从架子上扯过干毛巾，开始擦陈于鉴的衣服。
  陈于鉴低头，尴尬的发现，太过专注洗碗，他刚换的衣服从胸腹下直到裤子都湿哒哒一片。
  尤其是他穿着深蓝色的帆布裤，看着就跟尿裤子了似的。
  陈于鉴瞬间觉得自己老脸都丢尽了。
  “我自己来！”
  他夺过毛巾，捂着裤子跑了。
  身后传来欧阳同学一声声轻笑。
  衣服湿的能拧出水，毛巾根本擦不干，陈于鉴干脆换了身家居服。
  他出房间的时候，欧阳同学已经擦干净台子拖完了地，支着拖把冲他微笑：“碗洗的很干净。”
  如果不是脸皮足够厚，陈于鉴早就羞愤欲死了。
  他想帮个忙而已，结果却给欧阳同学弄出更多事……
  不过，被男神夸奖的小小愉悦还是让陈于鉴微微喜悦。
  他看欧阳莫回到沙发前继续工作，自觉不好打扰，正要走开，就听见他喊自己。
  “于鉴，我在做天元的发展规划，你来看看？”
  咦？
  陈于鉴奇怪不已，欧阳同学为什么要做天元的发展规划？
  他坐到沙发边上，接过笔记本来看。
  这份规划写的简洁明了，并不像他们平时季度提报时那样长篇大论论据周全，但对天元的数据定位和市场分析都很精准透彻。
  就连对比的竞品都挑的重合度最高的。
  他细细看下去，发现欧阳莫在规划里重点提到了移动端开发。
  陈于鉴心中微动。
  随着智能手机的推广，pc端游的市场份额一直在不断被移动端游戏侵占。如今国家已经开始铺设试运营5g网络，网速提升后，游戏行业的未来一定是移动端的天下。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移动端的开发模式和pc端完全不同，云集集团作为老牌游戏公司，渠道也更侧重于pc端口。
  说白了，他们之前根本没钱做手游版本，开发不起，也买不起渠道。
  欧阳莫见他若有所思，说道：“凭现在的技术，移动端肯定做不到像pc端那么庞大精细，但是可以做个简单的初代版本，后续一步步迭代。只要连通数据，我相信玩家们不介意在无法使用电脑的时候玩手机阉|割版。”
  这话点醒了陈于鉴。
  他眼睛发亮：“你是说，先抢占移动端市场培养用户习惯，然后再缓慢升级？”
  欧阳莫笑着纠正他的小错误：“第一步是防止玩家流失，升级之后才是扩展市场。”
  陈于鉴点点头。
  现代人除了睡觉基本是手机不离身，手游的适用场景远远多于端游，也更方便。如果玩家遇到了其他感兴趣的手游，的确有很大可能选择牺牲端游时间，更有甚者，直接投入手游怀抱。
  他们首先要做的的确是让玩家在不方便玩天元的时候创造方便的条件。
  而且先做阉|割版的手机端，从开发成本上来说能节省许多，暂时游戏内部推广，等迭代后再推渠道不迟。
  最初版的手机端天元当然不能跟其他的精良手游比，新玩家进来很容易被劝退，这之后，再推广的效果就很难尽如人意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抱着太高的期待尝试简陋版本后的失望，足以让新人永远不会触碰这个游戏。
  如果要在短时间内开发手机端，他们的用户定位必须准确，只能是天元玩家。
  欧阳莫说的很有道理。
  然而还有个最大的问题没有解决。
  陈于鉴苦了脸：“我的确想过开发移动版，但我们整个团队都没有手游开发经验，所以这个计划一直被搁置。”
  欧阳莫失笑：“月光集团旗下有不少手游工作室，为什么不考虑借调？”
  陈于鉴叹了口气，“我忘记跟你说了，月光集团的收购和注资是以他们大老板的个人名义进行的。虽然说人家明天就到我们公司正式见面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脾气，万一我们提出来他不肯呢？我丢脸事小，老黄老脸肯定挂不住。”
  听他提起黄胜，欧阳莫薄唇抿了抿。
  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你还不知道月光集团的老板是谁？”
  陈于鉴摊手道：“千度上没写啊，老黄也没说。我想着总要见面的，就没给自己找麻烦了。”
  三句话不离老黄，欧阳莫快给他气死了。
  “有种东西叫业查查。”他起身回房，丢下句话，“记得查。”
  陈于鉴莫名其妙，搞不懂欧阳同学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欧阳莫要写天元的规划方案呢。
  陈于鉴挠挠头，无奈地掏出手机开始下载业查查应用。
  大约是网不好，下载进度慢的不得了，一分钟过去才下了5%。
  陈于鉴撇撇嘴，回房间往床上一躺，又摸出备用手机打开帮会群偷窥八卦。
  他开的落弦逐风的微信。
  死情缘大计中道崩殂，陈于鉴不得不找机会重新巩固群众基础挽回点“女神”形象。
  新来的副本指挥已经被人拉进群了，似乎是个软萌妹子，头像绘着个粉嫩嫩的蝴蝶结。
  大家正在调戏她。
  人美心善：酒酒来唱个歌嘛~
  薄酒酒：tut人家唱歌不好听啦。
  皇后娘娘：[坏笑表情]那就发个照片？
  薄酒酒：不可以，科普公号都说不能在网上发照片的。
  帮众都给他萌坏了。
  乌拉拉：酒酒有没有情缘呀？[口水表情]
  薄酒酒：-w- 没有哦~
  路人甲：拉拉闪开！放着我来！
  你才是煞笔：我可以！
  打人不打脸：呸！酒酒是我的！从今以后我就跟她绑定副本了！
  薄酒酒：咦？你是坦克吗？
  打人不打脸：是哒，我就是全帮最犀利的坦克！
  背锅侠：全帮最犀利的坦克不是我吗？？？酒酒妹子！我来给你绑定啊！
  对象：都让开！我可是有五个号的男人！随便掏出个坦克都比你们能抗！
  穷苦剑修：只要酒酒妹纸给我当情缘，我做什么都可以！
  竹墨：啧，你们这些臭男人的嘴脸真是一个比一个猥琐。
  枝桠桠：对！软妹子是我的！
  陈于鉴加入调戏行列。
  落弦逐风：也可以是我的！犀利乐修在线求绑定！
  乌拉拉：夫人不要闹！
  路人甲：已经有情缘的能不跟我们这些单身狗抢妹子吗？
  苍井空：说得对！
  薄酒酒：……那个，人家是，男孩子啦( w )。
  打人不打脸：？？？
  路人甲：？？？
  乌拉拉：？？？
  背锅侠：？？？
  ……
  薄酒酒发了段语音以明正身。
  软糯的不得了，但确确实实是个男孩子。
  帮众们觉得三观碎了。
  很少在群里说话的墨子熙默默冒头。
  墨子熙：我刚刚一直想说，大师父拉他进帮的时候，打了字“他是帮会新指挥”，就用的“他”呀。
  薄酒酒：对呀，人家这么可爱当然是男孩子，不过情缘要找萌萌的女孩子才可以哟。
  女孩子们表示：算了算了，跟薄酒酒情缘的话，说不定就能去某乎回答问题#男朋友比我还萌是什么体验#了。
  扎心了老铁。
  陈于鉴捧着手机笑了好久。
  他退出群界面，正好看见墨子熙给他发的私聊。
  “师娘，下午我出去了，他们说你跟人吵架了，你心情好点没有？”
  陈于鉴快被他暖化了。
  不愧是自己养的娃，就连漠老板都没问他心情怎么样了呢。
  “没事啦，师娘下午身体不舒服脾气有点暴躁，现在好了哟。”
  在小孩子面前就不能直接拿大姨妈当挡箭牌了，万一教坏了怎么办。
  哪知墨子熙早就知道了。
  “师娘，我问了班里女同学以后，买了好多红糖和姜茶。你把地址给我，我寄给你。”
  陈于鉴差点喷了。
  这帮人当着小朋友也什么都说的吗！
  但他心里暖洋洋的，寻思着回了条：“不要浪费钱，乖。师娘不用的。”
  墨子熙：“可是已经买了，不能浪费。师娘不要的话，我只能送给班里女同学了。”
  陈于鉴脑补了一下画面。
  小正太板着脸给女生们发大姨妈用品，指不定还酷酷地解释：给你们生理期用。
  问女同学大姨妈用什么已经够那啥了，再直接送的话，会被人当成变|态打死的吧！肯定会吧！
  陈于鉴小心肝一颤，赶紧给他发了地址。
  留了他自己的电话。
  “师娘的名字好眼熟。”
  “嘘，师娘的名字是个秘密，子熙不告诉别人好不好？”
  “好的。”
  短短几天相处，陈于鉴早发现了，墨子熙人虽小，却格外注重承诺，从不会食言，他很放心。
  也许也没有那么多原因，他就是潜意识里不想骗他。
  陈于鉴伸了个懒腰，起身打开电脑，开始改后续开发计划。
  加进了手机版开发的项目，又补充了些细节，等着明天周会上先跟团队讨论可行性。
  等改完，都快半夜了。
  陈于鉴一觉好眠。
  依稀觉得忘了什么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是周一，大老板要来，陈于鉴难得穿了身西装。
  黄胜千叮咛万嘱咐，第一次跟大老板见面，所有人都得留个好印象。
  他不惜大清早在群里一个个@提醒，除了强硬要求老张一定得刮胡子，甚至建议微秃人士考虑假发。
  戏太过了。
  平时t恤短裤人字拖的开发人员们，在小群里的吐槽都刷到了99+。
  陈于鉴不知道别人，他反正是屈服强权了，黄胜的念叨还是很可怕的。
  一进客厅，欧阳莫居然也穿了身正装。
  别说，男神西装笔挺，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帅出了新高度。
  就连吃饭都带着股尊贵之气。
  欧阳莫冲他点头：“这身不错。”
  陈于鉴：嘿嘿。
  虽然他跟男神不可能，但多听几句夸奖也是不错的。
  “洗漱吃饭吧，我跟你一起去天灵工作室。”
  陈于鉴赶紧刷牙洗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咦？欧阳同学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去公司？
  他从卫生间伸出脑袋，嘴边泡沫都来不及擦，直接问出了口。
  男神的微笑一点点凝固了。
  “你……没查？”
  陈于鉴可算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
  他业查查下到一半，忘记查大老板信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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