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我昨晚……”看了一夜的孔子。
  声音戛然而止，谢晗意识到自己不是来邀功的，而是来谈一谈的。
  “学识高的人，品德不一定高，你知道沈齐吗？”
  “他是前年的状元。”
  谢晗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轰炸了甘雪。
  沈齐，看着就是个纨绔，脸色苍白被女人和酒掏空，居然，是前年的状元？！
  甘雪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些新闻，比如某知名大学班上一个男主在饮水机里给同学投毒，某名牌大学的某人拿着刀砍室友之类的……
  但段泽玉那样的小奶狗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
  甘雪还是为段泽玉辩解一番：“但是学识高的人也不一定都品德低啊。”
  谢晗道：“也对……某些学识低的人，品德好，虽然他现在不怎么样，但是给他时间，他能考取功名的。”
  谢晗此话说的就是他自己。
  这道理没错。
  甘雪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段话——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犯都有未来。
  一杆子打死，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
  “所以说，嫁人，要好好考虑。”这个“好好”谢晗咬的有点重。
  听到这里，甘雪也明白谢晗的意思了。
  谢晗说的学识低但是品德高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
  甘雪笑道：“纵使那人品德再好，但求学之路漫漫，他能坚持地下来吗？”
  谢晗道：“……自然是能的。”
  如果不能，他今天还来干什么？
  如此，甘雪也稍微放下了心，只要谢晗好好读书，考取功名，纵使之后端王府被流放，那也还有一技之长，且这里的谢晗相比起原著中那整天只知道玩，赌钱，上青楼的谢晗已经好了太多。
  事情已经偏离了原书发展的轨迹，那么她的命运，也会相应地发生改变。
  甘雪放下心来，两人在天泽湖边漫步。
  虽然两人都没说话，但甘雪并不感到尴尬，反而因为有了谢晗的存在，心中的不安消失殆尽。
  有时候就是这样，某个人只是站在这里，就会让人感到安心。
  众鸟飞翔，微风拂过，树枝轻摇，水波微漾，二人正走着，就见迎面走来了两个老人。
  他们互相搀扶，面容带笑，再一仔细查看，竟是那买糖葫芦的老伯。
  那老伯虽然人老但是眼神挺好，他主动和谢晗打了招呼。
  “小世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老伯看了一眼带着帷帽的甘雪笑道，“看来小世子没有错过良人，这想必就是世子妃了吧？”
  甘雪不自在地咳嗽一声随即转过头去。
  太熟悉了，这种场景。
  就和新婚夫妻在村子里散步，被大爷大娘调侃的场景一模一样。
  谢晗却是坦荡：“多谢老伯之前的点拨。”
  若是没有这个老伯之前的点拨，他可能会思考很久，然后等他想完，甘雪早跟着段泽玉走了。
  老伯一笑：“小世子和世子妃还有十几天就要成亲了吧？到时候我得带着我家老婆子去捧个场。”
  谢晗结婚当日，宴请全京城的人，无论当官之人，商人，乞丐皆可前往。
  谢晗笑着应下。
  两人又在湖边游玩几许，直到天空渐渐变黑，才策马离去。
  甘雪本以为谢晗会直接送她回家，没想到谢晗却径直来了长乐坊。
  纵使是白天，长乐坊门前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在长乐坊台阶下就可以听见喧哗声。
  甘雪顿时心里难受：“你带我来这里？”
  才说过要好好读书的，没想到下一秒就来了赌坊。
  来赌坊读书？！
  “是啊，没错。”谢晗满脸坦荡，翻身下马就要去把甘雪抱下来。
  谢晗却被踢了几脚，脚印子在他皱地跟腌菜一眼的衣服上，甚是相得益彰。
  “我自己下来。”甘雪一怒就跳下了马。
  但从活物上跳下来，终究是有点危险的，甘雪一个不慎，就朝前面倒去。
  这要是倒在地上，还不直接毁容。
  然而甘雪却落到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里。
  “你瞎跳什么呢？”谢晗的语气里带着点责备，但是很温柔。就和主人责备上跳下窜的小猫一样。
  长乐坊门口守门的早就知道了谢晗和甘雪，不过看到这一幕还是挺震惊。
  小世子日常纨绔，居然被踢了几脚也不生气，还笑，看来这甘雪在小世子心中的地位，甚高。
  “……你还来长乐坊干什么？赌钱吗？”甘雪挣开谢晗的怀抱躲到一边。
  若是谢晗真的来这里赌钱，那么她立马就走。
  亏她还以为谢晗转性了，没想到还是臭毛病改不了！
  甘雪戴着帷帽，看不真切表情。
  但谢晗从甘雪气呼呼的语气和肢体动作看到出来，甘雪可能生气了。
  ……嗯，谁不喜欢看可爱的小猫咪生气呢？
  谢晗一笑，道：“哎呀，没错，好几天没来赌钱了，手有点痒，今天不输个几十万两白银，心里都过意不去呢。”
  那赌坊门口守门的也是很有眼力劲，看见谢晗都这样说了，殷勤道：“小世子是有几日没来了，赵老板时刻念着你，把你时常赌钱的地方留着，还每日打扫。”
  甘雪听了之后，立马就走。
  她现在就要去找她哥，退亲！
  谢晗却是一伸手，拦着甘雪的肩膀，把人强硬的带进了长乐坊。
  第56章
  赌场， 依旧是那个赌场，乌烟瘴气，各种声音混杂。
  长乐坊里的人看见谢晗进来了， 大多都热情地打招呼，有些人也和甘雪打招呼， 谢晗热情地回应他们，甘雪也不得已热情地回应。
  虽然她不喜欢赌场，但是别人都笑着和她打招呼了，她没道理冷着脸。
  甘雪想走， 但是被谢晗按住肩膀动弹不得，她只能用手拧了一些谢晗的手臂。
  “哇，甘雪你人这么小， 力气那么大！”谢晗吃痛， 赶紧把甘雪的手抓在手心里。
  皮肤细腻，如若无骨。
  “放开放开！”甘雪使劲地掰着谢晗的手，想把自己的手从谢晗的魔爪里解救出来。
  然而这只是徒劳，而且谢晗还把她一双手都握在一只手里了。
  谢晗的手是怎样，甘雪现在无心感受， 她只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谢晗，居然前一秒答应她努力学习， 好好看书，后脚就来赌场玩，还说什么输个十几万两白银。
  换谁谁都气！
  “你火气那么大干嘛啊。”见甘雪安静下来了，谢晗这才说话。
  这时他才觉得自己做过了。
  虽然说甘雪生气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但是气着了总归不好。
  谢晗安慰性地撸了一把甘雪的头，然后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谢晗：“……”
  我是不是太浪了。
  甘雪不说话了。
  “来赌场也不一定是赌钱，你的思想是不是太狭窄了。”谢晗为自己辩解。
  恰好他们身边走过一个衣着暴露的赌妓。
  甘雪：“你来找他们玩？”
  这个“他们”， 显然指的是那些赌妓。
  “怎么可能！”这次换谢晗炸了。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随随便便乱搞的人吗？”
  甘雪冷漠道：“哦，对，你去花楼，从来都喝茶，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行。”
  这次换谢晗不说话了。
  得，现在的男人，去花楼只喝茶就要背负不行的名头，去花楼点人就要背负渣男的称号。
  谢晗先是带着甘雪来他平常赌钱的地方晃悠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卫生情况，又坐了一下凳子。
  就在甘雪以为谢晗要开始赌的时候，谢晗毫不留恋地走了。
  然后他们来到了后门。
  后门很少有人来，这条小路很窄，堆了些杂物。墙根处长了几株小草和花。
  上次甘雪来的是晚上，只觉得这条巷子又黑又窄，现在是白天，感觉又不一样了。
  小巷绵延很远，往右边看看不到头，尽头只有一点白光，往左边看是人声鼎沸的街道，那些人衣着有的华丽有的粗陋，他们路过这条小巷，步履匆匆或者悠闲，完全没有进来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