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颜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微微抿了抿唇：“当初你跟我退婚，是你自己的意愿吗？”
  傅旭辰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乔颜：“你诚实地回答我。”
  傅旭辰面色有些不自在，盯着面前那盏热气腾腾的红茶：“我当时不想退的，但是我做不了主。”
  听到“做不了主”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乔颜的指尖便蓦地攥紧了茶杯。
  傅家能完全做主的人，是傅孟霆。
  她努力地压下从心底窜起来的凉意，问：“那是谁要你退的？”
  傅旭辰看了她一眼：“乔颜，你今天怎么突然问这个？”
  乔颜的心还是一截截地凉下去，唇瓣微颤：“当初是你小叔叔要你和我退婚的，对不对？”
  傅旭辰没有做声，他不擅长说谎。
  这个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是他，真的是他……
  乔颜整个人像被泡进了冰水里，浑身发凉。
  神思恍惚中，她想起以前每次以傅旭辰未婚妻的身份去傅家时，傅孟霆都对她特别冷淡，她向他打招呼，他只是微微颔首，那时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言语上的交流，他也没有多看过她一眼。
  在她被乔家收养的身世被揭晓之后，他更是第一时间要侄子跟她退婚……
  周佳瑶说的没错，他的确是看不上她的，觉得她配不上他侄子，当然也更配不上他，要不是他车祸撞到头了，他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宠她，这么爱她？
  是她趁机占了他的大便宜，他以后要是认知恢复正常了，一定会对这段日子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感到恼怒，他会厌恶她，唾弃她，以她对他性子的了解，他还会立刻毫不留情地把她赶出傅家……
  傅旭辰见乔颜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干净，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乔颜，你没事吧？”
  各种情绪争先恐后地从心底钻出来，张牙舞爪着，想要把乔颜四分五裂。
  她看着傅旭辰，扯了扯唇角，想微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这时，她的手机震了一下，一条微信消息进来了。
  傅孟霆：【婚礼结束了吗？】
  乔颜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心中闷痛，像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攥着，令她快要窒息。
  她的手指颤抖地在手机上打字，三个字来来回回地打了几分钟。
  【结束了。】
  婚礼结束了。
  她和他之间，也该结束了。
  第54章 等你
  把“结束了”这三个字发过去，乔颜就再也没有勇气看微信，直接把手机给关机了。
  他所给的宠爱，她所拥有的幸福，果真就是一个梦幻的泡沫而已。
  现在，这个泡沫就在她的面前，破了。
  当初在答应跟他公开关系之前，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后来才决定赌一把，赌他以后即便认知恢复了，也不会把这期间对她的感情抹杀掉。
  但那是建立在他以前对她没有恶感的情况下，她才有的一点信心。
  现在知道了他曾经是看不上她的，门第观念比傅老爷子更强，她那点本就虚无缥缈的信心瞬间便开始分崩离析了。
  他的认知没有恢复，这场赌局的最后一张底牌还没有揭开，她就已经知道，她输了。
  就算那张底牌可能永远都不会被揭开，但也会像一根刺在她心里隐隐作痛，她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在生日宴上被告知不是乔家亲生的那一刻，都不如现在让她这么受打击。
  所有的情绪全部哽在心里，找不到一处宣泄口。
  难受，难受得要命。
  傅旭辰有些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她：“乔颜，你还好吧？”
  “我很抱歉。”乔颜嗓音干哑，“你小叔叔有认知障碍的事，今天在我同学的婚礼上被捅漏了出去，我不知道这件事到时会发酵成什么样……”
  “被捅漏出去了？”傅旭辰愣了一下。
  他微微皱眉，没有多问，也并未责怪她，只问道：“婚礼是在哪个酒店举行的？趁还没有传开，我现在就想办法让人把事情给压下去。”
  “万豪大酒店。”乔颜咬唇，“对不起。”
  “没事，我会解决。”傅旭辰立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乔颜捧起面前的那杯热茶，心不在焉地喝着。
  过了一会儿，傅旭辰打完电话，对她说道：“好了，这件事有人在处理，消息应该不会被大范围传播，就算被传出来，让集团的公关部出个官方声明辟一下谣就行了，你不必太过自责。”
  乔颜：“谢谢你。”
  傅旭辰看着她：“你和我小叔叔去领证的那天早上，我问你为什么，你说是因为爱……那现在呢，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他觉得，一方已经付出了真心，另一方却随时都可能把心收回去，其实挺残忍的。
  乔颜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当然还爱傅孟霆，但他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焰，可以瞬间让她这只小飞蛾灰飞烟灭，扑上去就是死路一条。
  她退缩了……
  傅旭辰轻叹了一声：“当初，那份协议你就不该签的。”
  “是，我高估了自己，以为可以全身而退。”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可惜没有如果。
  乔颜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从座位上起身：“我先走了。”
  傅旭辰也拿起外套，跟着站起来：“你现在是要去哪儿？苏城，还是回碧水庄园？”
  乔颜迟疑了一下：“回碧水庄园。”
  她和傅家签的协议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期，她没有那么多钱来赔付违约金，只能继续陪在傅孟霆的身边，等三个月的期限一到，她就出国，彻底从傅孟霆的世界里消失。
  但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她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傅旭辰说：“我送你回去吧。”
  乔颜摇头：“不用，家里的司机送我过来的。”
  “好吧。”
  两人一起走出西厢记的大门。
  “两位慢走，欢迎下次光临。”迎宾小姐微微鞠躬，声音甜腻。
  这是一家开在商场三楼的中餐厅。
  乔若珊和一个小姐妹在逛这家商场，刚好逛到这一层，乔若珊抬头看着一家湘菜馆的招牌，正要进去，小姐妹却忽然拉住她，指着一个方向。
  “珊珊，你快看，那不是你未婚夫和乔颜吗？他们两个从西厢记出来，是刚在一起吃饭了吧？”
  乔若珊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傅旭辰和乔颜从西厢记出来，走在一起的背影。
  “旭辰哥！”她叫了一声，丢下小姐妹快步走上去。
  傅旭辰和乔颜的脚步一顿，回头看。
  乔若珊已经走到他们俩的面前，满脸狐疑地盯着乔颜：“旭辰哥，你之前说和朋友一起吃饭，怎么是和乔颜在一起？”
  她想法设法要到了傅旭辰的私人号码，想约他一起吃饭，他说和朋友一起吃，结果所谓的“朋友”竟然就是乔颜？
  乔颜的情绪本来就低落到了谷底，见到乔若珊更加觉得烦，转头对傅旭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她刚抬步，乔若珊却一把拽住她：“你走什么啊，心虚了是不是？”
  乔颜的目光落在被她抓出褶皱的衣袖上，冷声：“松开！”
  “凶什么？”乔若珊一副被她吓到的模样，委屈地松开手，“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为什么还要和别的男人掺和在一起？”
  傅旭辰面色一冷：“乔若珊，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和乔颜怎么样，与你无关。”
  乔若珊噘了噘嘴，一脸委屈：“旭辰哥，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漠？”
  傅旭辰直截了当：“因为我不喜欢你。”
  “不，是因为你还对乔颜余情未了！”乔若珊咬着牙说道，“她现在是你小婶婶，你还跟她私会，对得起你小叔叔吗？”
  傅旭辰太阳穴突突地跳，沉声呵斥：“你在乱说什么，给我闭嘴！”
  他眼底的那份怒意显而易见，乔若珊这才噤声。
  乔颜没有任何心情和乔若珊吵架，转身离开。
  傅旭辰睨了乔若珊一眼，眼神带着警告，转身，快步追上乔颜。
  乔若珊看着他的背影，跺了一下脚：“旭辰哥！”
  这时，她的小姐妹拿着手机走上前，悄声对她说：“珊珊，你先别生气了，你快看这个，没想到乔颜之所以是傅太太，竟然是因为傅孟霆有认知障碍，太劲爆了吧！”
  小姐妹有个闺蜜，是闻雨芝的大学室友，今天正好去参加了闻雨芝的婚礼，现场录了一些视频，其中就有周佳瑶爆出傅孟霆车祸后出现认知障碍，乔颜和傅家签协议联合哄骗他的事。
  闺蜜把视频发给了这个小姐妹。
  乔若珊看完视频，唇角已经控制不住地翘起，眼底幸灾乐祸的笑意泛滥开来。
  “原来如此。”
  –
  二十分钟后，乔颜回到碧水庄园。
  劳斯莱斯在门廊前停下，佣人过来帮忙拿她的行李箱。
  傅老夫人穿戴整齐，正要出门和朋友一起去看画展，却在玄关撞上刚从外面进来的乔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