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娘！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我要出去！”满脸泪痕的沈小姐匆忙说完，差点踩到裙子上，逃也似的离开了。她没有能走多远，走到门口就忍不住蹲下来痛哭。
  沈老太爷颤颤巍巍地闭了闭眼睛，“作孽啊。”
  闵璇玲抿了抿唇，说道，“我去安慰一下小姐。”
  言罢，便拖着自己行走并不流畅的一条腿往外面走。
  沈小姐哭得厉害，闵璇玲在旁边看着她哭，她哭了许久，才嘟哝道，“你为什么要看着我……”
  闵璇玲掏出一方丝帕，递给他，“是我对不起你哥。”
  沈小姐接过手帕，还特地多看了手帕两眼，才慢慢地揩去眼角的泪珠，“不是你的错。我知道我哥就是那一个样子，他不会违背宁王殿下的。”
  “你哥刚刚恢复了一点神智，他好像想回沈家书房，说书房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本书，大概是有关于齐王或者是齐王妹妹的，你知道吗？”闵璇玲说道。
  沈小姐用手帕把眼泪给擦干净，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齐王？齐王他妹和我哥又有什么关系？”
  齐王的妹妹也就是北漠的公主，按理来说他就是来南梁当奸细，也不用带上妹妹一起来。这件事确实还有一个疑点。
  “齐王，就是当年跟你哥很要好的闵状元，闵状元的妹妹，是不是和你哥两情相悦？”闵璇玲问道，“或者说是你哥特别喜欢她？”
  “闵状元？”沈小姐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闵状元不是早就死了吗？他妹妹喜欢我哥？不是吧，我跟他妹妹当初也说得上两句话，但是她没跟我说过她喜欢我哥，倒是说过很多次自己喜欢闵状元。不过闵状元怎么会是齐王？”
  闵璇玲也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之中。
  “不过，既然能让我哥这么挂念，我、我也有点奇怪。我回去找一找吧。”沈小姐看了一眼沈执面前围绕着的多人，露出了几分黯然的神色，“哥。我要去看看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在意。你可要等一等我啊。千万不能有事，要不然我绝对不原谅你。”
  闵璇玲抓住了她的手臂，说道，“我们一起走。”
  “你……”沈小姐有些迟疑，“你身上的伤口，不碍事吗？”
  “这里有你父母和爷爷看着就够了，我在反而碍事。”沈执当时的表情实在太矛盾了，他叫的又是她的名字，大抵是想要自己去找或者自己带他去找的。
  沈小姐没有在多说，两人并肩走出九皇子府，坐上了沈家的马车，沈小姐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那齐王对我哥的仇恨确实说不过去，要是他真的是闵状元，那……”
  沈小姐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喃喃道，“怎么可以喂我哥吃寒食散。”
  马车缓慢的往前行驶，闵璇玲抬了抬眼皮，“为了折磨你哥，如果他真的是闵状元，这么做不奇怪，但是他对每一个人似乎都是这样。”
  “我哥十七八岁也吃过寒食散，当时差点就疯了。”沈小姐垂着眼皮说道，“那一段时间整个沈家都鸡飞狗跳的……而且，还有很多青楼龚馆的风尘女子出入。我哥碰不了这个玩意，他是……后来就再也没有碰过女人了。”
  “为什么跟我说这一些？”闵璇玲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没人可以说了。”沈小姐撩了撩头发，有些狼狈地低下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闵璇玲犹豫了一下，说道，“放心吧。你哥……你哥如果出事了，我一定给你交代。”
  沈小姐问道，“你能给我什么交代？”
  闵璇玲抓了一下头发，“你想要什么交代就给你什么交代。”
  沈小姐没有要说笑的心情，掀了掀帘子，说道，“快要到了。”
  马车停了，两个人先后从马车上面跳了下来，闵璇玲的脚又是一崴，沈小姐出手相扶，他才免去脸贴地的下场。
  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的脸总算不用肿起来。闵璇玲也庆幸，同沈小姐一同走进了沈府，他是一个生面孔，不少下人都对他们两个投来暧昧的目光。
  “你不要在意。他们就是这样。”沈小姐带着她在沈家七拐八拐。沈家是开国功臣，他们的宅子又大又豪华，虽然不像皇宫那样五步一搂、十步一阁，但亭台水榭也是一个不少，绕过了两座假山才走到了沈执的院子。
  沈执的院子倒是和其他院子不太相同，他的院子很简单，前院种着两颗芝兰，一个莲花湖，左右各有一栋矮房，正中间是接待人的厅，用一层竹帘隔着。
  “我哥这个人不喜欢铺张浪费，他的书房就在卧房里面，跟我来吧。”沈小姐说完，踩上了玉石台阶，绕道了左边那一间矮房，推开门，里面的陈设就在两人眼皮底下无处遁形。
  这卧房的确很简单，甚至说得上是简陋了，它不过比闵璇玲在军营里的居所大上一些，但格调很像，都是用一层帘子隔开了书房，不过他的书房要比卧房大，三排书柜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书。
  “我哥爱读书，否则也不会连中三元，这是一小部分，是自己比较爱看的一些，剩下的在西边的房间里。这个院子除了大厅和柴房，都是书。”沈小姐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哥这么好的人，长得又好看，脾气这么好、身份还这么尊贵，有很多女子都喜欢，我哥都没有结婚，怎么能没呢。”
  “我可以去看一下吗？”
  得到沈小姐的首肯，闵璇玲才慢慢往那几排书柜挪去。
  书桌上很简洁，镇纸下面压着一副字，字体龙飞凤舞，横如千里凌云、点如坠山之石，颇有大家风范。
  上书：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右下角盖了一个私印。
  这一幅字前面还有笔架，笔架上面挂满了毛笔，看材质都是上品，砚台呈现一种深沉的墨色，再往旁边看去就是两本书。
  分别是《聊斋志异》《山海经》和《西游记》。
  看上去并不像龚昊岚那样无趣。
  两人没有再做交谈，分别翻起沈执的几个书柜，倒腾了大半天，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翻出来，沈小姐皱了皱眉，“你确定我哥真的是那一个意思？会不会只是他神志不清然后胡乱说的？”
  闵璇玲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像，那时候他的神情挺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