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吃果子的男孩
作者:一匹青瓦      更新:2023-03-27 09:54      字数:3983
  这阮姓书生对云墨异常的警惕,他说道:“老夫子何等人物,他老人家云游四海,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他老人家的下落。”
  “真不知道?”
  “不知。”
  云墨摸了摸下巴,他自然能判断出,这书生并未撒谎,如此,倒真有些难办了。这些书生,不修道,所以这颗星辰这么多人,即便是云墨,也难以快速找到那老夫子。
  “那么,你可知谁知道老夫子的下落?”云墨问道,“放心,我只是找你们老夫子请教一些事情,并无恶意。”
  “没人知道老夫子的下落,以往或许大师兄知晓,但此次大师兄也跟随老夫子一同离去,所以没人知道老夫子的行踪。”
  “这样啊。”云墨想了想,干脆飞身而起,来到高空,开始仔细研究这颗星辰的奇异道则。既然那老夫子很可能便是创出这种道则的人,那么循着这种道则,便很可能寻到那位老夫子。
  数日之后,虽然云墨未曾领悟这种道则,但总算是能够将之单独从万道之中剥离出来。而根据这颗星辰各个地方道则的变化,云墨也发现了一处最为特殊的地方。
  那应该便是老夫子所在之地了,云墨踩着雷源道步,出现在了那位高大白衫老者身前。这老者开口之后,便让云墨确定了他的身份,正是他想要找到的老夫子。
  “阁下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不知阁下寻找老夫,所为何事?”老者正坐在一个破旧院子里面晒太阳,他指了指一旁的矮凳,示意云墨坐下说。
  云墨也不客气,走过去坐到那张矮凳之上,“我确实不是这颗星辰的人,这个世界,和外面的世界,有些不同。这些日子,我也了解到,这一切,似乎都与老夫子有关。所以,我有些好奇,老夫子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老者双手拢袖,眼睛虚眯着看着天上的太阳,道:“世上的弱者,总是活得很难,强者站在高处,鲜有人在意弱者。所以,总得有人帮弱者说句话。”
  “老夫子博爱,不过,老夫子愿意为弱者说话,那么强者呢?若都照顾弱者了,这弱者,岂不就成了强者,强者,便成了弱者?”
  “小友问出此话,当是还未看透这个世界,或者说,还未看透老夫所立……不,是这个世界所立的规矩。其实,这世上,人人都是弱者。”
  “人人都是弱者?这道理倒是有趣,那么,老夫子也是弱者吗?”
  “在小友面前,老夫不就是弱者吗?”
  云墨一笑,道:“有理,如此说来,人人又都是强者?所以,老夫子所说为弱者说话,便也是为强者说话。而这些,便是老夫子所说的‘世人平等’?”
  “小友聪慧。”老夫子笑容和煦。
  云墨咀嚼一番,觉得颇为有趣,他忽然看向高空,伸手拘下一把奇异道纹,“这种道则,可是老夫子所创?”
  道则,从来都是天地之道则,若这些奇异道则,是这老夫子所创,那么这位老夫子,还真不是一位简单人物。或许若是没有意外发生,这位老夫子,终将成为一位在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人物。
  “老夫哪有那样的本事?”老夫子露出笑意,轻轻弹指,这些道纹,便从云墨手中逃脱,重归天地。
  “那?”
  “老夫一开始,只不过是画出了第一笔而已,之后,便是老夫门生,各自添了一笔。后来,这世上,人人都在其中画出一笔,便有了现在的天道。”
  “你们管这种道则,叫做天道?可据我所知,老夫子定立的规矩,并非人人都遵循,且老夫子的规矩,也并不一定就对。那么这所谓的天道,在我看来,便并非你们认为的那么公正完善。老夫子,我说的可有差?”
  “小友误会了一件事,这规矩,并非老夫定立。老夫,只是提出了一些概念,现在的规矩,是世人所决定的。当然,正如小友所说,这些规矩,并非都对,也并非所有人都遵循。所以这天道,也并非完美无缺。所以,我们还在努力,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老师,今天来客人了吗?”忽然,一个粗糙汉子,拎着一篮子菜走进院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庄稼汉一样。
  “这是我学生荀谦。”老夫子介绍到。
  “应该就是老夫子的大弟子吧?”云墨问道,之前听那阮姓书生说,其大师兄与老夫子在一起,想来便是这汉子了。
  “他们都叫他大师兄,荀谦,这位是……”
  “云墨。”
  “云先生!”荀谦放下篮子作了一揖,“正好今日买了两斤肉,云先生便一起吃个便饭好了。”
  说罢,荀谦带着菜篮子进了厨房,老夫子说道:“荀谦是我收的第一个学生,也是唯一一位,达到了六级的门生。”
  云墨之前听到过这几级门生的说法,应该和他们的学识、德行等有关,不过最直观的表现,可能还是他们的战力。六级门生,其实力,应该便相当于星主境。
  云墨对这颗星辰的奇异道则,有了一些了解,所以能够大致猜到,那荀谦,实力大致在星主境初期。而这位老夫子,从刚才出手的情况来看,应该在星主境中期,接近后期。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书生。”云墨瞥了眼厨房,说道。
  老夫子微微一笑,“他的确不像书生,更像是一个庄稼汉,不过,像什么人不要紧,关键是他是什么人。他不像书生,但他是书生。这世上啊,有些人,你看他像好人,但他不是,也有些人,你看他不像好人,但他却就是好人。所以像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什么。”
  “老夫子的话在理,但有些绕,所以,注定不可能人人都如老夫子。”
  “自然不可能,但这不是我们不努力的理由,只要努力,这个世界,终究会变得更好。”
  最终,云墨告辞离去,他行走各地,更加地了解了这个世界。他发觉,这个世界,弱者普遍不惧怕强者欺压,但弱者,也会敬畏强者,这有些矛盾,但事实如此。能做到这一点,想来,应该便是老夫子所说的那种,人人所决定的规矩吧。
  这一日,云墨来到了一处远离城镇的深山之中,发觉下方平坦一些的土地,似乎全都被火烧得硬化了。而在这样恶劣的环境当中,也有星星落落的民房,坐落其间。
  在一处山林间,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兴奋地提着一只肥硕野兔,口中哼着童谣,满脸笑意地走在山林间。
  在前方不远处,几个年龄相差不多的孩子,有些嫉妒和羡慕地盯着那个手提野兔的男孩。有人开口说道:“我们这么多人出来打猎,也没见着猎物,这小子一个人,竟然打到了这么肥的一只兔子。真是不公平!”
  “那么肥的一只兔子,他一个人,也吃不完吧?”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留着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只野兔。
  “哼,如今山上吃食不多了,他一个人拿着这么肥一只兔子,简直就是浪费!我们应该把兔子抢过来!”一个大一些的孩子开口道。
  “可、可是,他还有个姐姐啊。”
  “嘿,半死不活的人了,现在周围成了这个样子,她根本活不了了。”
  “一起出手,把兔子抢过来,这猎物,应当是我们所有人的。”
  “对,抢过来!”
  不一会,山林中响起了一群孩子的喝吼声。
  “你们做什么?!”
  “哼,你这野孩子,一个人没资格吃这么肥的兔子!”
  “我不是野孩子!”
  “没爹没娘,不是野孩子是什么?动手!”
  “别抢我猎物,那是给我姐姐补身子的!你们别逼我!”
  “切,你这没有武脉无法修行的废物,逼你又能如何?我们都是修行之人,应该多吃点,你这无法修行的废物野孩子,就不应该吃这么好!”
  “把兔子还我!”
  “想得美!”
  砰砰砰!
  忽然,声声闷响传出,那些拥有武脉,能够修道的一群孩子,竟是被那无法修道的男孩,给全部打趴下了。一些人忍不住疼痛,大声哭叫起来。
  “这是给我姐姐补身子的,你们谁敢抢,我找他拼命!”那男孩也挨了不少拳头,但却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其他人。
  云墨看到这一幕,有些讶异,这孩子的确没有武脉,但他虽然瘦弱,却很有力气。那群孩子当中,甚至有踏入化脉境的,却根本不是那男孩的对手。
  忽然,云墨开口道:“老夫子这是不放心我?”
  一位老者,和一个粗糙汉子,忽然出现在云墨身旁,正是老夫子和其大弟子荀谦。老夫子开口道:“一位可翻手颠覆整个世界的人,老夫自然不放心。”
  “可若是我真要颠覆这个世界,老夫子拦得住吗?”云墨问道。
  “有所为,有所不为。”
  忽然,前方来了几个大人,其中不少都是化脉境后期修为。见着自己孩子被打之后,立即出手,狠狠教训了一顿那个打到野兔的男孩。
  云墨看向前方,问道:“老夫子以为如何?”
  老夫子一叹,道:“目前,我们能做好的,便是让城镇能有规矩。这些地方,的确还无法照顾到。教化万民,让规矩立足,的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老夫子为何不出手救那孩子?”
  “其实,这里的村民也是十分淳朴,之所以如此,另有他因。此地良田被毁,定是那妖兽作乱,他们多是为生活所迫,并非那十恶不赦之人。小友请看!”
  那些大人夺过那男孩的肥硕野兔,离去之前,却有一人微微皱眉,想了想,杀死野兔,割下一条大腿,扔给了那孩子。
  那男孩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也没哭鼻子,抓起那条兔腿便飞奔向远处一座有些破旧的屋子。云墨隐匿身形,跟在这男孩身后,来到了屋子里。
  男孩跑到厨房,拔了兔毛,之后便烤了起来。一股香味飘出,兔腿很快便被烤得金黄,男孩看着兔腿,使劲咽口水。在兔腿上的油滴下时,男孩便拿出一个破碗,接住这些油滴。随后,便将破碗中的油添了个干净。
  不久之后,兔腿烤熟,男孩拿着兔腿,来到了一间屋子。在这间屋子里,一个少女躺在床上,形容憔悴。那少女听到动静,连忙艰难地坐了起来,看到男孩之后,便是流出了眼泪。“小良,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的事,姐姐,我力气这么大,哪会有人敢欺负我?只是今天追兔子的时候,摔了一跤而已。”男孩摇头道,“姐姐你看,我给你烤了兔腿。”
  “小良,姐姐不饿,你吃吧。”少女将兔腿推了回去。
  男孩笑道:“姐姐,你快吃吧,我吃过了哩,整只兔子,都被我吃得只剩下一条腿啦!你看我嘴上,全是油呢。姐姐,兔肉太香了,我实在忍不住,你不要怪我啊。”
  “傻小子,姐姐怎么会怪你?”少女伸手揉了揉男孩的头,最后接过兔腿,开始吃了起来。
  “姐姐,你慢慢吃,我出去练拳了。”男孩转身,走出了屋子。
  他来到屋外,掏出了一颗青涩的果子,缓缓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
  吃着青涩的果子,男孩忽然掉下泪来,也不知是那果子太过酸涩,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