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
作者:
奇止支之 更新:2023-03-27 01:17 字数:8380
——————————————第19年—————————————
“喂?你怎么还没来?”
“同学们,今天我们开这个会呢,你们导员应该都通知到了,主要是想谈谈大学生创新创业活动的事。”
“今天下午学院开会啊……什么三点三十,是十三点三十!”
“这个大学生创业,你们大二大三的学生呢,向来是这个活动的主力军……”
“你在哪?校内吗?……赶紧过来。”
许穆玖的耳朵旁边围绕着两种声音,一边是学院书记对这次大创活动的参与学生的鼓励,另一边是许东宁压下声音对把开会时间记错的杨任的催促。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透进会议室,连里面飘舞的尘粒都显现得一清二楚,照得许穆玖有些昏昏欲睡。
他打了个哈欠。
明明很困倦,但心里其实一点都松懈不了,焦虑和烦躁都在排斥困意。
“你们呢,千万要重视这个活动,不止这个活动,咱们平时举办的各种活动,大家都要踊跃参加,这才是锻炼,才是大学生应该有的样子,不要整天无所事事,要向你们的师哥师姐学学,你们有的师哥师姐,人家大一开始就积极参加活动,到了大三大四手里都有大大小小好多奖了,加分啊、奖学金啊,大学生活过得很充实,以后参加面试,我跟你们说,这个简历写下来很漂亮的噢……”
许穆玖低下头看手机,手机上显示着顾允的消息:
【我觉得我肯定要去考研了】
前阵子庄守然说他想考研,今天,顾允也这么说了。
此外,顾允还提到了顾阳,那个他总是挂在嘴边的堂哥,听说他的打算是先找工作再读研。
【我跟你说,顾阳也想考研,但是他今年已经先找到工作了】
【他被珩游录了,你知道珩游吧,这两年发展得特别牛,总部就在安城】
以前就业指导课的老师说过,最好在大三的时候就确定好自己以后是要直接就业还是要为考研准备。
许穆玖认识的很多和他一届的人,大家现在基本上都有打算了。
一直以来,许穆玖都更希望自己能早点参加工作,好让自己早点实现经济独立、不再消耗父母手里的资源,不然他总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事都得背着属于被供养者的那份愧疚。
但是这几年不乐观的就业情况告诉他,本科生在招聘市场越来越不值钱了。单位招聘的时候,本科生在研究生面前几乎没什么竞争力,在以后的职位升迁、工资收入方面,本科生的优势也比不得研究生。就业指导老师说过有的人选择工作后,发现自己所学远远不够,最后还是乖乖回来考研继续自己的学业了。
从长远的目光来看,似乎考研才是一个积极向上的更优选择。
但选择考研同样也面临着问题。这几年考研的竞争同样也越来越激烈了。一旦选择考研后,无论考研成功有多难或是以后得为此花上多少时间,考虑到已经投入的成本,最后必须得有个结果。考研成功后,自己还得继续花上几年来完成学业。很多专业在外面的就业形势日新月异,几年后形势会怎样、读研是否一定让自己在就业时高枕无忧,谁都不能保证。
若是像顾阳那样,工作和考研同时进行呢?
全心全意考研都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了,兼顾工作和考研那更是不可能谁都能做到的吧。
“哎!我来了!”
许穆玖一惊,思绪被打断。
转头就发现杨任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了。
“我刚刚路过了宿舍楼,你们猜怎么着?”杨任笑嘻嘻地对附近其他几个人说道,“我发现咱们宿舍附近那个小情侣经常啵嘴的走廊,那上面的天花板居然塌了,哈哈哈哈……”
“该啊。”得知这个消息的许东宁幸灾乐祸地笑道。
“啊……”许穆玖听罢,感叹地摇了摇头。随后,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也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几声。
怪了。
许穆玖一直想不明白,其实别人是否是情侣,跟他也没关系,碍不着他的事,他对情侣也并不怀有敌意,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伴侣的人群在他这样独身的人眼里竟好像真的有了罪过,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看待别的情侣遇到小挫折的时候,对他们的幸灾乐祸里掺进了几分真情实感的嫉妒。
原本认真听会的吴泽雨注意力被这阵低笑扰乱了,他扭过头,先是懵懵地皱了眉,随后提议道:“杨任来了,我们要不赶紧把大创的任务安排一下吧。”
“行行行,”杨任冲书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拍着许东宁的肩膀问道,“他讲什么了刚才?”
“哦,那什么,下周五之前要把项目计划书写好交上去。”
“噢噢,计划书?怎么写来着?我都忘了。”杨任说着掏出了手机搜索模板。
一旁的吴泽雨凑过去看杨任的手机,说道:“我们还是像之前一样,一人写一部分吧?”
“嗯,”许东宁摩拳擦掌,答道,“之前那个没得奖没立项,这次咱们得好好计划一下,要立个项,然后争取一年就结项,美得很。”
这场会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617的几个人也在结束之前分配好了计划书的任务。
回去的路上,杨任看着手机上的“团队介绍”,反复念叨。
“团队介绍怎么写?理念?口号?”杨任想了想,“要么每个人分开来写,一人一段,比如……”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着说道:“比如,介绍一下每个人远大的梦想吧!”
“什么东西?”许东宁皱眉。
“梦想啊!”
杨任把右手握成拳,装作是一个话筒,走在前面转过身,从许东宁开始向右采访道: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当你爹。”许东宁不假思索地答道。
“切,”杨任翻了个白眼,转而问吴泽雨,“老吴你呢?”
“我啊……”吴泽雨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没什么梦想,我觉得都挺好的……”
“我知道,”杨任一副了然的样子,“你想保研嘛。”
吴泽雨一愣,随即淡淡地笑了笑,算是默认。
最后,杨任把拳头举到许穆玖面前:
“大玖,你有什么梦想吗?”
“我吗?”
想吃很多美食、想打很多游戏、想睡觉、想变帅、想谈恋爱、想去很多地方玩……在此之前,许穆玖只能想到这些,但它们都太过普通,而且根本分不出哪一个才是程度最深的。
当他听到对方问题里“梦想”这个词的时候,他用一秒钟复习了这个词的词意,他突然觉得:
这个词真的太贵重了。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正经想过这个问题了。
之前脑海中蹦出的那些个想法,他无法抉择其中之一作为回答。刚想开口,就顿住了。
这种状态,不是迷茫,更像是一种短浅和糊涂。
如果硬要说最想实现的,那么——
他想要钱,而且是快速地拥有很多钱。
他大致审视了一遍自己的现状,想起了一些事:
父母这两年的工作不顺心,自己和妹妹许一零都在上大学并且都不确定以后是否要读研,读研就意味着学业上的经济支出要持续很长时间。他的家庭并不贫苦,但也没有足够多的金钱。
作为被抚养的角色,他常常感到无力和愧疚。之前某天,当他听到室友许东宁抱怨他自己因为给游戏的新活动充了好几千块钱所以生活费不够用的时候,那一刻,他想到了自己,想到聊天时被许一零透露自己父母可能有变卖自家房子的打算,想到了上学期他和杨任在学校资料室兼职了两个月的报酬到现在都没拿到。
那种无力和愧疚演变成了嫉妒和焦虑。
他没有理由怪罪任何人,他并不仇视比自己富有的朋友,也不讨厌自己现在的家庭,只是,在一遍遍被现实告知每个人天生拥有的物质资源不可能一样后,无奈和心酸在他心里如波涛一般疯狂地起起伏伏,最终在“理应成熟”的压制下变为同样疯狂的平静和坦然。
他需要钱。
他没有投身于某项专业、呕心沥血做出一番建树、让更多人感知他的精神、聆听他的心声的伟大追求。立即参加工作是为了钱,考研和读研也是为了钱,。
很少有人的人生在他这样的年龄就接近完美,物质条件优渥的人或许精神世界很贫瘠,精神世界美好的人或许在物质上十分潦倒,还有很多人,二者皆达不到完美状态,所以他们才要在接下来的人生中以各种方式来修补这些不完美,但资源有限,所以才要摸索平衡的方案或者选择其一、走完属于自己的路。
他以前以为大学就是用来摸索这个问题的答案的,他学过别人的刻苦、做过自己的尝试,日复一日地生活,可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半,他的答案还是模模糊糊。这时,他又被告知,他需要做出新的选择了。
或许他的目光还是短浅、狭隘了一点,他的视野内看到的人十分有限,周围的人们似乎已经选好了他们的路,可他们看起来都很痛苦。
最后,无论是选了的还是没选的,大家都要随波逐流,被分类、被调试,去做一块砖或是一片瓦,套着制定好的模板去过接下来的生活。
他突然发现:
其实自己来不及也没必要思考究竟怎样培养自己的物质和精神世界才能收获人生的意义这种问题了。
他现在最想做、最符合实际的事就是赶紧脱离被抚养者的身份,和父母一起修补他的家庭在物质上的不完美。
或许,在那个第一次学习“梦想”这个词的小孩儿许穆玖眼里,他今天的这个想法就是用俗气玷污了“梦想”这个词。
每次想到这,他的心会隐隐刺痛一下,可是经年累月,这种刺痛最终也会变得麻木。
“我想一夜暴富。”
在他最终确切地说出这个不加修饰、十分真诚的回答的那一刻,他仿佛从高空坠落,感受到了从容地向自己、向别人宣告自己的思想境界止步于此的畅快。
“哎哟,这么说的话,我也是。”
其他几个人听到这个似乎和玩笑无异的答案,都笑出了声。
许穆玖也跟着他们一起笑,权当自己真的在开玩笑。
没过多久,他便敛了笑意,撇过头望着路旁的湖水出神。
益工大有一片湖,但是面积不大,水也不清澈,也许说它是个小池塘更准确。不过对于不常出校门的人来说,算是难得的景致了。
许一零的学校,溪城大学也有一片湖,叫桐月湖,不过那片湖挺大,经常有人打理,平时湖里还有不少天鹅在活动。
今天是周六,也是溪大社团招新的日子,从早上开始,桐月湖附近的广场就被各种社团的摊位占领了,学生们都迫不及待地从宿舍前往广场凑热闹。
“许一零!”
“嗯?”
许一零右侧的手臂被室友夏慧妮挽着。她回过神,目光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只黑天鹅飞速地扑腾着翅膀在湖面上游走,翅尖几根显眼的白色羽毛激起一簇簇莹白的水花。
“是黑色的天鹅!”夏慧妮惊讶道,“它好活泼呀。”
“是啊。”
许一零点头附和道,心不在焉地让自己的视线就这么浮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现在,她并没有心情去关注什么天鹅。
因为这周四刚结束大一公共选修课的选课。
上了大学,许一零才知道,原来大学的选课真的像许穆玖以前描述得那样令人火大。
一开始得知自己可以选课的时候,这份新奇的自由让许一零兴奋了很久,她提前在开课目录上勾了不少时间不冲突且自己很感兴趣的课程,甚至开始畅想老师在那些课上会讲些什么。
然而,等到真正选课那天,别提自由选课了,从开放选课的第一秒,宿舍里的人连一个能登上选课系统的都没有,足足有一个多小时,选课平台处于反复崩溃的状态,网速也慢得让宿舍里充斥着咒骂声音。
等到终于能进选课界面的时候,她们才发现,能选的课已经全都被选完了。
听说那天后来死守着选课系统能捡到别人退选的课。
那偶尔漏下来的一两节课对许多没抢到课的学生来说极其珍贵,刚有退选的一眨眼就又没了。
许一零宿舍里的四个人守了很长时间,最后只有手速快的闻静雅和张骆瑶抢到了《普通话基础发音》和《史学导论》,许一零和夏慧妮则是一无所获。
听说有人会去花钱请人代自己抢课,有的学校课程难抢的程度让职业抢课的人都望而却步。如今看来真是一点不假。
其实,许一零倒也没有好学到上不到课就心急如焚的地步,她真正担心的,是学分。
自从辅导员开会讲了学分的重要性之后,许一零的脑子几乎就围着“分”转了。
选修课的学分是毕业之前必须修满的学分,如果早点把这部分的学分修完,大三大四就可以更加专心地忙考研或者实习工作而不是继续为选修课发愁了。
如今已经有一学期可以修选修课学分的时间被耽误掉了,更令人不安的是,选课系统的状况让人无法相信明年、甚至更久以后不会遇到和现在同样的情况。
不想延毕,不想因为这种失误在大学里多浪费一年的时间。
想到这,许一零叹了一口气,愁容更深。
再往前走就到了设计学院的教学楼,教学楼一楼的墙壁上贴着几张海报,有社团招新的、无偿献血活动的,还有学生会和广播站招新的。
说起来,最近学生会也在招新。许一零递交了学生会宣传部的申请书,也参加了面试,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她每天都紧张地等待结果,希望自己入选,可她又听闻学生会的任务繁复琐碎、进了就很难退出、不仅占用时间而且助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这让她不禁怀疑自己为了学分、情急之下做了一个并不划算的决定。
“哇,你看,社团活动就是那里了,好热闹啊。”身旁的夏慧妮抱着许一零一侧的胳膊,兴奋地加快了脚步。
“你怎么啦?”夏慧妮感觉到许一零的脚步有些许迟疑,扭过头问道,“你还在想选课的事啊?没关系,下学期我们肯定能选到,不会毕不了业的。”
“啊?也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学生会、学分,还有……额,对了,还有那个ppt汇报。”
许一零突然想起来,她该操心的事还不止前面这些,她口中的ppt汇报也算一件。
这是个四人一组的小组作业,下周二之前要完成资料搜集、ppt制作、选定上去演讲汇报的人。
现在才大一上学期,同学们都不是很熟,加上一个宿舍正好四个人、交流起来也方便,所以许一零组的组员自然而然的就是现在宿舍里的四个人了。
但是,问题也出在这。虽然相较班里其他同学而言,许一零和室友更熟,可并没有熟到一定程度。
四个人来自不同的生长环境,各自都有自己的爱好和交际圈,而且目前看来都不是主动社交的类型,所以一直到现在她们的关系也是普普通通。平时大家都待在自己的床上,床帘一拉,互不交流,也不敢大声说话。
上一次宿舍里集体交流还是在昨天,老师布置小组作业任务的时候,宿舍里的人达成共识要组队,可这事敲定以后,谁都没再提小组作业的事。
因为以往的经验证明,这种任务最后都是落在组里最着急的人身上。
不管怎么说,这个任务总归要去着手做的,不主动开工就只能干着急,主动了就得包揽一堆活儿,要是抱怨了,又怕闹得不愉快。
所以即使已经上了大学,有了新的同学,许一零能交流的对象还是只有家里人和以前的朋友。
不出意外的是,和朋友聊天之后,许一零发现,原来大家都在被新的社交环境难以适应这种问题困扰着。此外,她看见有些高中同学和他们的大学同学相处的情况比她这种情况还要糟糕,最严重的已经到了发长段文章指名道姓骂人的程度了。许一零看到这些,不禁更加心忧自己以后将面对什么了。
宿舍的人会遇到出行要结伴的情况,许一零几乎都是和夏慧妮一起,闻静雅则是和张骆瑶一起,所以许一零目前只对夏慧妮了解得多一些。
夏慧妮是个温暖爱笑的姑娘,平时喜欢看电影、听歌、写随笔。她的老家在隔壁宣河省丘城,坐高铁来溪城大约三个小时的路程。此外,她和父母的关系大概很不错,许一零隔三差五就能听见她打语音电话,用的可能是丘城那儿的方言,语气像是在和父母聊天。
因为社团招新,今天早晨的时候闻静雅就和张骆瑶结伴出门活动了。许一零待在床上写完征文活动的小作文后睡了午觉,刚睡醒也被夏慧妮拉出来参加活动了。
“放心啦,学生会招新没有那么困难,而且学校里还有其他组织也很好,你也可以去申请啊,像志愿者协会什么的。至于ppt,那个是我们一起要完成的,不着急,我们可以今天晚上回去和闻静雅她们说说怎么分配工作……没事的,我们都出来玩了,别不开心嘛。”
看着夏慧妮这么努力地安慰自己,许一零突然有点过意不去。
和别人出来玩,这幅样子确实挺扫兴的。她不能辜负对方的好意。
身上的负能量太多的话,会被讨厌。
“嗯,好。”
许一零笑了笑,暂时搁置刚才脑子里的烦扰,跟着夏慧妮来到了活动广场。
广场里人声鼎沸,来来往往说笑着的人里有不少穿着平时少见的服饰,他们的喜悦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各个社团的位置上挂着引人注目的装饰品、板报、社团群的二维码,旁边还有表演节目和发放小礼品的人,吸引学生的方式五花八门。
许一零仿佛一时间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眼前的一切让她目不暇接。
她倒不是从来没见过这种热闹的场景,而是她在上大学以前没敢想象一个被称为“学校”的地方竟然可以存在如此缤纷的场面。
这里的人可以身着自己喜欢但也许并不寻常的衣物,可以热忱地、无所顾忌地在公共场合展示自己的才艺,可以高调地宣布自己的爱好,无论那个爱好“实用”与否,总能找到和自己兴趣相投的朋友并组成团体。
怪不得那么多学生这么迫不及待要出来参加活动。
有时候,还是得亲自感受过才能理解。
逛了一小会之后,许一零在人群中远远地看见了闻静雅和张骆瑶的身影。
张骆瑶正和一群人一起围在滑板社的台子周围报名,闻静雅站在一旁等她。闻静雅举着手机拍照,午后的阳光洒在了她毛茸茸的猫耳发夹上。
许一零和夏慧妮上前与闻静雅她们打了招呼,也开始寻觅自己感兴趣的社团。
在吉他社报名之后,许一零的袖子被夏慧妮扯了扯。
“怎么啦?”
“你能陪我去那边看看吗?”夏慧妮指了指东北面的角落,“那里好像有个诗社哎。”
她们穿过层层人群,来到东北角的石质长廊外。
渐渐地,一阵悠扬悦耳的音乐旋律在一众声音里愈发明晰。
挂满了油麻藤的石柱旁站着一个高个子女生,眉眼里漾着温柔明媚的笑意,这阵动听的旋律正是从她指尖的陶笛流出的。
秋日的落叶乘着风旅行,轻柔地拂过她亚麻色的卷发,最终停栖在红丝绒长裙裙摆处。
许一零二人愣愣地伫立原地,直到一曲毕。
“同学,”停下吹奏的女生望着周围几个还没离开的学生,有些期待地问道,“有兴趣加入我们诗社吗?”
“我们社团活动很多很有趣,也没什么限制,”这时,坐在一旁负责登记的男生出声接着说道,“有兴趣的都可以来玩的。”
许一零听罢,和夏慧妮面面相觑。
“怎么样?”夏慧妮悄悄地说道,“我们一起去吧?”
“嗯嗯,”许一零点头道,“我也觉得会很有意思。”
“想来的话可以到我这里来登记哦。”坐在一旁的男生招了招手。
许一零二人上前,刚才吹奏的女生也走上前来。
“同学,你们是大一新生嘛?”
“嗯嗯,”许一零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应答道,“美女……姐姐?你呢?”
“哈哈,我叫程露,是大二的,”程露笑了笑,随后又介绍了旁边的男生,“他是邵泽辉,是咱们诗社的社长,也是大二的。”
“同学叫什么名字呀?哪个专业的?”邵泽辉说着翻开了记录册。
“我叫夏慧妮,智慧的慧。”
“我叫许一零,数字的那个……一、零。”许一零答道,“我们都是经济管理学院工商管理的。”
“这么巧啊,”邵泽辉边记录边说,“我也是经管的。”
夏慧妮听罢,转头问程露:“学姐也是经管嘛?”
“不是,我是服设的哦,不过我们学院离你们不远啦。”
登记完毕后,许一零和夏慧妮扫了二维码进入了诗社的群。
“欢迎加入七叶诗社!”
“真的吗?”许一零有些惊讶,“我们这就算加入了吗?”
“对呀,”程露尴尬地笑了笑,“因为每年加入诗社的新人不是很多,所以也不存在人数太满要建预备群和正式群筛人之类的啦……”
“好多人进社团是为了拿社团分,我们理解,”邵泽辉继续解释道,“我们以后也会尽量多安排活动的。”
夏慧妮迫不及待地问:“那我们社团平时都有什么样的活动啊?”
“各种各样的都可以,散散步,看看风景,在桐月湖吃茶点聊天之类的,”程露立刻回答,“你们放心,很轻松,没有任何压力!”
“偶尔也会有些不太寻常的,”邵泽辉调侃道,“比如上次夜里起了雾,你们学姐组织了一些人翻墙去隔壁公园拍照。”
“啊,那、那是临时起意,不算正规活动,”程露慌张地解释道,“活动自愿参加就好,学妹放心,很自由,绝对没有风险。”
“哈哈哈哈哈……”许一零和夏慧妮听罢都笑出了声。
总之,这个下午,因为这次活动变得有趣了。
活动快要结束时,夏慧妮和许一零走了另一条路返回宿舍。
图书馆后面的那条路上铺满了银杏树的落叶。
许一零和夏慧妮并肩走着,呼吸了新鲜空气后她的心情终于不再像刚出门时那般沉闷了。
“谢谢,”许一零对夏慧妮说道,“还好你带我出来了,不然我总因为修学分的事郁闷。”
“这没什么,我自己也想出来玩,多亏你陪着我啦。”夏慧妮说道,“说起学分,你还记得咱们第一节公共课的那个老师吗?她不是说嘛,大学的意义不在于混学分混绩点,通识博雅的路上不止有专业课值得在意。”
他们现在身处这个专业,有的人是因为热爱,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事急从权、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热爱、也很难发现其实有时候远方的声音比眼前的课程更值得倾听。
“许一零,你看!”
许一零抬头,循着夏慧妮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沿着树影斑驳的枝干往上,金黄绚烂的银杏叶隙外是湛蓝的晴空,辽阔的天空下风卷云舒,织就了精致秀美的画卷。
“好美。”
许一零由衷地赞叹道,掏出手机拍下这一幕,随手发给了许穆玖。
“所以有时候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低着头走得太着急,太久没有好好抬头看过天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