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完歉之后就走了。
  倒是宋锦瑜奇怪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转头问阎回：“我去洗手间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
  “啊？”阎回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没什么呀？”
  “那他那个样子……？”
  阎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看到自己不小心弄伤了你的眼睛，知道死去的妈妈对他很失望，方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痛改前非，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顺便把我的桌子洗干净了。”
  “……”
  阎回一脸真挚。
  宋锦瑜无奈地撇过了头。估计又是关于阎王的小秘密。
  其实方然是被灌了孟婆汤。毕竟这可是涉及到阎回的秘密，万一方然想的太多，从他的只言片语之中就能猜到他的身份，那岂不是糟糕了？喝下孟婆汤能忘记一切，阎家的人对于孟婆汤的分量已经控制的得心应手啦！
  为了以防万一，阎回每天都会带一保温壶的孟婆汤在身边，从开学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不过这些都是不能和宋锦瑜说的。
  宋锦瑜还不知道他是阎王，也不知道奶奶是孟婆，更不知道他们家还有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在宋锦瑜的心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能看见鬼的普通人而已。
  见宋锦瑜不再追问，阎回松了一口气，他伸到桌底下摸了摸新手手册的封皮，欣慰地感叹道：同桌长得好看，没想到也很容易忽悠呢！
  ……
  观察了方然一段时间之后，知道他已经改了过来，变回了和以前一样的好孩子，方妈妈就心满意足地投胎去了。
  只有女鬼们还愤愤不平。
  “小阎王，换做我说，你就应该真让他变成蟑螂，虽然他赔了你新课本，但是他曾经对你的恶作剧这么过分，怎么能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是啊是啊，小阎王，你只是让他做了一个噩梦，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那个叫做方然的家伙，会就这样容易就改过自新了？”
  “小阎王，要不你再教训他一下？”
  女鬼们叽叽喳喳地给阎回提了不少建议。
  阎回捂着耳朵不去听他们的话。
  他观察了一段时间，又有鬼时刻注意着方然的动静，在那一次之后，方然的确是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了，不知道在那个噩梦里，方妈妈趁机和他说了什么，回去之后，他和方爸爸好好的谈了谈，也不再摔家里的东西。
  对于他的变化，阎回当然是欣慰的。
  作为一个阎王，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做了坏事之后不知道悔改，明明犯过的罪证都呈在眼前了，却还要死皮赖脸地求着做人的机会的鬼。在方然既定的命运里，他会发现自己的问题然后改正，现在亲眼见证到了这一刻，阎回心中有着迷之自豪感。
  一定是他的那个噩梦起了作用了吧！
  阎回不再关注方然了。
  安分了一段时间之后，陈宛柳又开始找孟萱的麻烦了。
  第一次交的班费在集体定了几次资料之后已经用完了，所以周薇又让班长收班费。
  “这一次就先收两百块吧？”周薇问道：“如果大家没有意见，那就按这个数目收了。”
  当然是没有人有意见的。
  陈宛柳的脸上又露出了喜色，等着周薇一走，她又站到了孟萱的桌子前面，道：“孟萱，这一次班费要收两百呢，上一次你问别人借的钱估计还没有还吧？怎么了？这一次终于要问你瘸子爸爸开口要了吗？”
  孟萱抬起眼皮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陈宛柳双手环胸，昂着下巴看着她：“上一次你借的钱还没有还出去，这一次还会有人借给你吗？你连一百块都还不出来，现在又要再借，你在那个人的心里，还有信用吗？他还会再借给你吗？”
  孟萱看着她，没有说话。
  看到她的反应，陈宛柳得意地笑了笑，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纸币，施舍般地扔到了孟萱的面前：“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今天我心情好，就帮你把这班费付了吧……哦，你也不用还了。连还那一百块都费劲了，这两百块，不会还要花掉你整个高中的时间吧？！”
  她说得夸张，但是陈宛柳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她对孟萱再了解不过了，别说整个高中了，说不定还可能欠到大学去……孟萱这个人，拉不下脸和父母开口，就算是平时打工的收入也是一分不少的上交，只会从生活费中使劲地挤出钱来还她。陈宛柳就是看准了她这个特点，孟萱越还不出钱来，她就越能使劲欺负孟萱。
  陈宛柳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她和孟萱的相处方式，几乎要笑出声来。
  她正要继续开口，却见孟萱忽然伸出了手，将那两张纸币推回到了她的面前。
  “你……”
  “不用了，陈宛柳同学，多谢你的好心。”孟萱说：“我交得上去。”
  陈宛柳看着她和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反应，顿时呆住。
  孟萱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纸币，平摊到了桌子上，她想到了什么，仰头看着陈宛柳，一脸诚恳地道：“你今天应该没有再丢钱了吧？要不你再回去找找？”
  还不等陈宛柳说话，她又马上接了下来：“哦，既然你能拿的出来，这就说明你钱包里的钱还在咯？”
  陈宛柳：“……”
  孟萱微笑着看着她：“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马上就要上课了？”
  陈宛柳愣了一下，竟然顺着她的话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可是怎么会？？两百块钱说起来也不多，可是孟萱怎么会拿的出来？！班费也是周薇刚提出来的，她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可能也会提前知道，又提前准备好？！如果不是提前准备好的，那孟萱怎么可能随身带着这么多钱？！
  她哪里来的钱？！
  陈宛柳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不知道的是，孟萱兜里的钱数目还不止这些，多到她更加难以置信的地步。
  孟萱发工资了。
  作为实习孟婆的第一个月刚刚过去，这个月还没有满三十天，但是黑白无常他们领工资的时候，孟萱也领到了自己的那一份，因为她还没有银行卡，所以今天由阎回将一沓现金交到了她的手里。
  孟萱的工资才刚刚捂热乎，就遇上了陈宛柳来找茬。
  可是陈宛柳不知道这些，她不甘心地看着孟萱按时将班费交了出去，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连班长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孟萱的速度。
  孟萱怎么可能交得出班费？！
  陈宛柳按捺住，观察了好几天，却只看到孟萱如同往常一样按时上下学，只是偶尔会在路上停留一会儿，她离得远，也听不到孟萱在说什么，但是就站这么一会儿，难道就能让孟萱变出钱来？？
  更让陈宛柳无法忍受的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孟萱竟然一改之前的懦弱性子，只要她露出一点恶意，就会被立刻呛回来，在孟萱的手上，她占不到一点便宜，而孟萱的人缘也越来越好，反而是她，因为之前的偷钱事件，连自己的几个朋友现在都渐渐疏远了。
  曾经孟萱被她欺负了这么久，现在怎么能反过来站在她的头上？！
  陈宛柳忍了好几天，再也忍受不了了。
  第38章
  同是初中同学，没有人不了解孟萱的家庭背景的，其他人对孟萱充满了同情和怜惜，陈宛柳的心里就只有满满的嫌恶。她曾经去孟萱的家里看过，窄小昏暗的房间还没有她的卧室大，就这么点大小的屋子却挤了好几个人，吃住都在这里面尽管屋子的主人努力打扫的很干净，但是仍然还留存着因为通风不善而留下的味道。
  陈宛柳带着偏见地决定了她对孟萱的印象。就算孟萱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好的？
  孟萱一定是个和她家一样糟糕的人。
  如果以前那些人是对孟萱的懦弱抱有同情，现在孟萱硬气起来了，对她有好感的人反而还更多了。她的家境比孟萱好，她比孟萱漂亮，人缘也比孟萱好，陈宛柳自认为孟萱是比不过她的，可是别人却总是倾向于孟萱。
  陈宛柳越发的厌恶孟萱，对于她来说，孟萱不再欠她钱之后，她就能找孟萱麻烦的理由就只剩下孟萱的那个瘸子老爸了。
  在外人的眼中，就是陈宛柳越发的不留情面。
  下课的时候，孟萱正伏在桌子上做题，陈宛柳偶然路过，然后忽然就在她的身边停住了脚步。
  孟萱的身旁还站着一只女鬼，看着她的题目，靠着多年在教室里旁听的经验，正在和她辩论一道题的答案，她也比孟萱先注意到陈宛柳的出现，连忙出声提醒：“小孟婆，你小心一点，陈宛柳又来找你麻烦了。”
  “哟，孟萱，你的瘸子老爸舍得给你交班费，倒是给你买个好点的书包啊。”陈宛柳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说着就毫不客气地将孟萱挂在椅子上的书包拿了起来：“你看看，你的书包边角都破了，从我认识你的时候起，你就没换过书包……呀！”陈宛柳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孟萱，你的书包破了啊。”
  孟萱总算是抬起了头来。
  陈宛柳的手里拿着她的书包，一脸得意。孟萱凝神看去，只见自己的书包底部竟然出现了一个裂口，线头都露了出来，里面装着的东西也都哗啦啦掉了一地。
  “小孟婆，我看到了。”女鬼愤怒的说：“是这个陈宛柳拿刀片划了你的书包。”
  孟萱也看得出来，那个破口很整齐，不像是因为布料老旧而自然裂开的样子。
  陈宛柳还在说：“孟萱，既然你的书包破了，不如再让你的瘸子老爸买一个回来……哦，我忘了，估计你会回去缝好这个缺口，然后又背回来吧？何必呢，孟萱，一个书包而已，你的瘸子老爸多做几天……我差点忘了，你爸是个瘸子，还需要你来照顾呢！”
  她说完，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时候，转过身，捂着嘴偷偷地笑了出来，好像是顾忌到了孟萱的情面，才勉强忍住了自己的笑声。
  “砰！”
  陈宛柳吓了一跳，发现全班的注意力都被这个响声吸引了过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孟萱忽然拍了一下桌子。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陈宛柳毫不示弱地瞪了她一眼，扬声道：“我说得又没错，你爸是个瘸子，每天躺在床上不能动，还等着你回家之后照顾他，我哪里说错了？既然我没说错，你瞪我干什么？”
  全班都把她的话听得清楚。
  “小孟婆，你可不能继续这么忍下去。”女鬼愤愤道：“你以前忍了就算了，现在要是还忍着她，我就去告诉小阎王，你连别人欺负你都不知道反抗，以后遇到别的鬼刁难你该怎么办？”
  孟萱应了一声，眯着眼睛打量着陈宛柳。
  她迟迟没有说话，陈宛柳被她看得心虚，她撇开了头，虚张声势地道：“你又看我干什么？要是我哪里说错了？难道你被我说中了，要来打我吗？”
  “不是。”孟萱摇了摇头，诚恳道：“我怕你打我。”
  “啊？”
  陈宛柳愣了下，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刷地转头朝孟萱看了过来。她左右看了看，见有不少人因为刚才的动静而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她用只有两人一鬼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问：“你知道什么？”
  孟萱同样小声地回答她：“你当初因为打人而进了警察局，被关了好几天，你以为没人知道吗？”
  “你……”
  孟萱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陈宛柳心中惊疑不定，她看着孟萱近在咫尺的脸，对方的眼睛之中只有肯定，没有一点说谎的心虚，而且孟萱也说中了，她的确是被关过好几天，还是爸爸出面保她出来的。她缺勤的那几天里，对外是说生病了请个病假，应该没人知道的！
  连她在中学时最要好的朋友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可孟萱是从哪里听说的？
  难道孟萱还有那方面的关系吗？
  陈宛柳猜不出来。她也想多了。
  那时候孟萱是课代表，在去办公室送作业的时候，碰巧听到老师们在闲聊，虽然是请了病假，但是老师们还是知道一些原委的，因为事关陈宛柳，她就在门外将事情听了一遍，最后才敲开了门。这件事一直埋在她的心里，还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
  现在拿出来威胁陈宛柳就够了。
  在这段时间里，接触的鬼多了，孟萱的眼界也在飞速的成长，原本另她十分恐惧的陈宛柳已经不再可怕，甚至还有点烦人。如果能让陈宛柳从此离她离得远远的，孟萱也愿意永远为她保守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