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晚，可是起得早。
  玉婴他们要出去拜年。
  每年要走的那几家是必去的，洪厂长家永远是第一号。洪老太太身体大不如前，听说玉婴来，还是出来坐了一会儿说说话。
  玉婴怕累着老人家，很快就告辞出来了。
  玉婴姥姥家顺路，是第二站。那也是一大家子人，大舅二舅两家都在，小屋都挤满了。
  玉婴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溜出来上了楼。周大娘性格孤僻，不喜欢人多，所以她没有带人上来。
  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大礼盒。现在零食小铺的礼盒是销量最高的，包装精美，里面的内容也丰富，价格也不算高得离谱，拿出去送礼，很有面子。
  周大娘知道玉婴要来，已经等在门口了。
  “就你还惦记你周姥姥。”周大娘有些落寞。
  玉婴能理解，虽然平日里她屋子里不闲着，总有人来。可一到过年过节，就看出孤单来。
  人家都有家人，大过节的谁来求神推卦的？都在家团聚呢。
  周大娘连屋子都没打扫，看着还没平时干净。
  玉婴顺手把礼盒放在供桌上，简单把眼前的东西归拢一下，屋子瞬间清爽许多。
  “也没人来，收拾这干嘛。”周大娘站在一边，说是说，也没拦着她。
  “闷了就出去找老姐妹说说话，自己在屋子里关着也是太闷了。”玉婴轻声劝道。
  “这死冷寒天的，你让我去哪？”周大娘没好气儿地说。
  “下楼跟我姥姥聊聊嘛。”
  “你姥哪有心思理我，这两个儿媳妇在呢，一左一右的奉承她，她可是享福着呢。这街坊邻居谁不夸她？老孟太太厉害！把两个儿媳妇都给收买了。”周大娘这话酸溜溜的。
  玉婴听着可是替姥姥高兴。也是玉婴姥姥运气好，那么强势个人，偏就遇到两个温顺的儿媳妇，不管她怎么霸道，只是逆来顺受，没有一点反抗。
  时间久了，她反倒下不去手了。这二人都是会四两拨千斤的。
  玉婴一向忙着家里的事，知道姥姥家还算平静，就没过问。现在从周大娘口中知道过得很好，也是欣慰。
  陪周大娘胡扯一会儿，玉婴见她心情放晴了，就起身出来。
  玉婴姥姥知道他们还要继续拜年，也没留，送他们出来。
  齐四爷在南方过的年，家人大部分都在那边，这里反倒成了客居。
  路过齐四爷的店，玉婴有点沉默。宋玉桥知道妹子是想四哥了，笑道，“回去给四哥打个电话。”
  “好。”玉婴应了一声，突然又叫了一声，“停！”
  宋玉桥也看到路边有人在撕扯。东北的冬天积雪难销，90年代还没有那么多先进的机械，全指着人力铲雪，差不多是刚铲好就又下了一层，难免力不从心。
  所以就任由积雪一层层堆下来，路面都是锃亮的冰壳子，车走上去也容易打滑。宋玉桥开得特别慢，现在见前面有事，索性把车停在路边。
  前面已经聚了一堆人，这要是冲过去，一个收不住，那就是大事儿。
  大年初一凡事要稳，信玉婴的没错。
  他们两个见看热闹的人围得太密实了，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又不知几时散，就下车伸长脖子观望一下。
  “作孽哟！这是亲妈？”有两个老太太边说边走过来，缩脖端腔儿的，这是冻得受不住，先撤了。
  “你们别拦着我，我不活了！”突然一声尖叫，人群呼地一下散开一条道，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出来。
  她一眼看到停到路边的车了，一头撞上去。
  玉婴和宋玉桥被这番s操作，雷得目瞪口呆。
  这是要碰瓷吗？这也太明显了吧？
  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众说纷纭，玉婴和宋玉桥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看那女人哎哟哎哟的叫，好像额头还撞红了一片，这真是要讹人吗？
  “你什么意思？”宋玉桥上前一步问。
  “我被车撞了，快送我去医院，我骨折了！”
  “喂，我们的车停在这里，都没有开，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这么多人能作证……”玉婴试图讲理。
  “我看谁作证！谁作证我去谁家过年！”女人嗷地一声。
  刚还有指责她，帮着玉婴他们说话的人，马上把嘴给闭上了。
  这年头谁泼谁有理。
  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给你五十，你走吧。”宋玉桥也是嫌晦气，再说他出来时间久了，怕孟巧莲惦记，想花钱消灾。
  “这几个臭钱就想打发我？宋家大少爷，不是有钱吗？”女人嘿嘿冷笑。
  原来她早就认出来是宋家兄妹了。要说这也不难，这市里有私家车的一共也没几个人。
  玉婴也发现了，这女人有些面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别想这几个钱就把我打发了，今天让你们宋家大出血一回，我也过过年！”女人狂妄地大笑起来。
  “就你？”宋玉桥气乐了。
  “就我！你们不出钱，我就让你们在牢里过新年，看你们宋家的面子在哪！看你娘不哭死在大年初一，给钱啊！平事啊！”女人叫得更欢实了。
  一听说女人咒娘，宋玉桥气得脸腾一下就红了，抡拳头就要上去，被玉婴一把拉回来。
  要是动手才是上了她的当，真去牢里过年不成？那不是给娘添堵吗？
  “哥，我们走。你稳住。”玉婴看出来了，不管刚发生什么事，现在这女人主要针对的是他们，大概是临时起意要捞上一笔。
  大过年跟她费口舌犯不着，没得听了半天不痛快，现在就是走为上。
  宋玉桥看了一眼轿车，又为难了，女人躺在车前，他车技再好，只怕也难把她完全让开，碰一下只怕事儿更大了，到时有理说不清。。
  “哥，我们坐出租车回去，这车就扔这里，她不怕冷就在地上躺着。她要是敢把咱们的车给弄坏了，那就只能赔钱了。不赔钱也没事，我们宋家也不差这辆车，早想换了的，把她扔牢里过年就好了。”
  玉婴几句话，看热闹的竟叫起好来。
  那年头民风纯朴，都想看着正义压倒邪恶，现在女人被将了一军，众人都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