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的事，孟巧莲也上火，是心疼儿子。
  这要是真没能耐给孩子弄套房子，委屈了孩子了。所以她今天是想好了，把摊也摆出去，冷就多穿点，不能怕苦。
  张婶子和黄花憋着气呢，听她这么说都点了头。
  没等搬东西出去，这好消息就来了。
  “快去看房啊，傻站着干嘛！”张婶子提醒道。
  孟巧莲一听，抬腿就往外跑。
  “回来，把外套穿上！”张婶子抓过外套送过来，宋老蔫儿接到手里，翻过去从后面帮着孟巧莲套上袖子。
  张婶子和黄花酸溜溜看着。
  “房子在几宿舍？”张婶子想起重要的一件事。
  宋老蔫儿这才想起来，只记得高兴了，房子在哪都没看。
  其实他也不是没看，偷着看了半天，眼泪一直蒙上来，啥都看不清，反正知道是有房了。
  “新华宿舍？那不是咱家那吗？”孟巧莲看了一眼房票。
  “那好呀，住得近，多方便，这房子分的真可心！”张婶子发自内心的替他们高兴。
  “不对吧，咱家是55号？”孟巧莲疑惑的看着房票上的字，眉头拧起来。
  “对，你家55，我家56，老严家54……天呐！”张婶子一把抢过房票，揉了揉眼睛，上面写着呢，54号。
  她呆呆把房票还给孟巧莲，高兴不起来了。
  这就像一盆冰水从天上浇下来，几个人都是透心亮。
  “怪不得马上就有房子分……”宋老蔫儿嗓子说不清楚，可是心里亮堂儿的，他明白了，这是被房产科的给耍了一把。
  严有实的房子，谁能收得去？
  所以说是分他房了，跟没分一样。
  他们隔着窗子，看向外面。卢旺香小跑着从屋里出来，端着新炒的瓜子，大声向路人吆喝着。
  孟巧莲一下子坐在板凳上，无精打采的把外套往下扒。
  宋老蔫儿也没心情了，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先走了。孟巧莲点了点头，话是没说出来，她怕一开口会掉眼泪。
  “这房产科的真是缺德！明知道房子收不回来的！”见宋老蔫儿走了，张婶子才开始骂。
  咣！
  像回应她们的话，外面飞过一只装煤的破盆，已经漏了几个洞，黑黝黝的，砸到她们的门上，掉到地上滚了几下。
  黄花霍地一下站起身，就想往外冲，被孟巧莲一把拉住。
  外面已经炸了庙一样的骂起来。
  “谁家这么损啊，缺了八辈德了！你家是住坟茔地了还是睡露天地了？怎么就惦记我家房子？我们一家人冻死在外面你们才高兴是吧？损呐！”卢旺香骂完因由，就开始用国骂三字经，越骂越难听。
  “这谁嘴这么欠，告诉她的？”张婶子嘀咕道。
  “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也难保有嘴欠的。”黄花叹口气，在孟巧莲肩下拍了一下，劝慰道，“别生气了，跟这样人你是讲不明白的。你说你又不让我出去跟她干，这不是生窝囊气吗。”
  “别闹了，大家不好看，忍吧。”孟巧莲抹了一把泪，站起身来。
  现在不敢把摊摆出去，这卢旺香气头上，敢把摊掀了。
  那黄花也不是善茬子，出去接话就得动手，真打起来了，万一再受个伤，就得不偿失了。
  玉婴跟两个哥哥出校门，就听得卢旺香在骂，这话里的内容有点让人听不懂。
  什么叫占他家房子了？
  “娘。”玉婴进屋先找孟巧莲。
  “快！玉婴带你娘回家去吧。”张婶子忙把娘几个推出来。
  她也是怕小四小五听着不对，出去跟卢旺香吵。宋家这战斗力，吵架只能吃亏。
  一路上孟巧莲一言不发，玉婴只能自己揣度，猜测是跟房子有关，可是昨天晚上她睡的早，还真不知道后面计大年说房子的事。
  她们刚进胡同，就见徐大嘴跟朱主任和几个邻居在聊天。计大年这张嘴，已经把宋老蔫儿分到房的事传出去了，大家见到孟巧莲，都说恭喜。
  “玉婴妈，这下可好了，有房子了！”朱主任笑眯眯的说。
  孟巧莲想说声谢谢，可是这嗓子跟让人掐着似的，张不开嘴，心里憋屈得要死。
  “你这是咋了，好事儿，怎么还哭丧着个脸？”徐大嘴是要邀功的，看她男人总算也做了件大事，可这孟巧莲怎么没有一句感激的话，她有点不乐意了。
  孟巧莲一时还不知怎么解释了。这话说不好，倒跟埋怨计大年把事办坏了一样。
  正在这时，一路车铃响，卢旺香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我倒看看！谁敢收我家房！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真把自己当人物了，还车间副主任，你这脸也配当那副主任夫人？”卢旺香甩着胳膊开锁进院，把门摔的叮当响。
  徐大嘴突然有点明白过来，计大年只是分房子，可没说分哪个，难道？
  她张大嘴，指向严家的门口，孟巧莲艰难的点了点头。
  “x！”徐大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嗨！宋家嫂子回来了？是不是还得请我喝茅台啊，看我办了多大事儿……唉你掐我干嘛？”计大年还没明白过来，就被徐大嘴拎着耳朵揪走了。
  玉婴聪明着呢，听明白了。这是计大年帮着宋老蔫儿去要房子。
  房产处的人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把严有实的房子分给他们家了。
  这房子分了跟没分，真是一样的，怪不得娘这么上火。
  “娘，我们进屋吧，我冷了。”玉婴这句我冷了，比圣旨都好使，孟巧莲马上带她回了家。
  小四和小五也猜了个大概，都忙着烧火做饭，只想帮孟巧莲减轻点负担。
  孟巧莲见厨房没有她落脚儿的地，就进屋躺在炕上，抹了一回眼泪。
  这时宋老蔫儿也回家了，他去医院开了点药，又做了一回雾化。见孟巧莲这样，心里刀割一般难受，都是自己无能，带着老婆孩子受委屈。
  “爹，你累了吧，坐下来，我给你捶背。”玉婴不由分说把宋老蔫儿拖到炕边坐好，她站在炕上，握着小拳头捶起来。
  她的力气不够大，像挠痒痒一样，可是宋老蔫儿心里受用。
  “行了，乖不捶了，仔细一会儿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