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女士。请先预付一万两千块的护工雇佣押金，请问您是刷卡还是付现？”
  不同于之前在急救室外面能够准确叫出她“厉夫人”这称呼的小护士，雇佣护工收费处这里的护士显然并不认识她，填过了表格之后，就开始问她是要刷卡还是要付现。
  “刷卡。”从包里掏出银行卡准备刷卡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了。
  她手里面现在捏着的卡是厉昀霆给她的，日常刷卡消费的时候全都是刷这张卡。
  可就在刚刚，听到听筒里传来洛织棠那些声音的时候，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想要和厉昀霆划清界限。
  可想要划清界限，哪有那么容易？
  她甚至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收入，反倒还让厉昀霆为她花费了不少，虽然没人对她讲，但她清楚新茶坊那边装修的人工和材料，包括从祁天城那里买下的东西，可全都是厉昀霆付的款。
  “你好，女士，请刷卡。”见她握着卡不动，收费处的小护士又催促了一下。
  “抱歉，我，我暂时不雇护工了。”她脸色苍白，迅速抽回了刚刚填好的那张表格。
  装修茶坊对于厉昀霆来说不过是几百万的花销，但对于旁人来说，这几百万足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生活几十年。
  经济受制于人，让她想要提离婚都觉得有些心虚。
  “您确认吗？雇佣护工护理病人更加专业高效，可以……”护士还有些不死心地劝说道。
  犹豫了片刻，苏戚戚将已经填好的表格那张纸团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确认。”
  她转身回到了莫御淮的病房。
  病床上，莫御淮仍旧双目紧闭，他的脸色和唇色都格外苍白，一旁柜子上放的心电监测仪却显示莫御淮的心率十分正常，这让苏戚戚稍稍安下心来，她实在太过困顿，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从眼前的莫御淮这里飘向了厉昀霆那里。
  又是一个电话打过去，这次，仍旧是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怎么又打电话过来？叫魂啊？打扰人好事天打雷劈，还懂不懂事了？”洛织棠的声音带着点喘息，却格外蛮横。
  “我找你们厉总。”苏戚戚语气强硬，冷冷命令道。
  “找厉总？哦，原来是厉夫人啊。”洛织棠轻笑了一声，“夫人现在找厉总有什么事吗？厉总现在在洗澡，要不要我给你听一下水声？”
  听筒那边隐隐有水声传来，却被洛织棠随后响起的轻笑声给盖住了。
  “作为厉夫人，我找你们厉总有什么事，用不着和你汇报吧？什么水声不水声，我没听到，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们厉总的手机为什么还在你手里？难道半夜还要开会？开会还是不允许把手机带进会议室？”一连串的质问又换来洛织棠一声不屑的嗤笑。
  “你把手机给你们厉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们厉总说。”不想再和洛织棠废话，苏戚戚直接命令道。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现在厉总很忙，一会儿我们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毕竟，厉总刚才身体力行地满足我实在是有些累了，我只想让厉总好好歇一歇，所以厉总没有时间理会你，有什么事情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吧，解决不了，也别试图打扰我和厉总。”
  “打扰人好事，可是要天打雷劈的！”洛织棠又含着轻蔑笑意，补充了一句。
  原本心底的诸多猜测也被洛织棠这话敲定了，闭了闭眼睛，苏戚戚仍旧不死心地想要让厉昀霆亲口承认，可手机在洛织棠轻笑一声之后，直接被挂断。
  握着手机，苏戚戚看向窗口。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进了病房，然而这一点光亮却驱不散苏戚戚心底的阴霾。黑暗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向着她咆哮着扑过来，久违的恐惧情绪重新袭上心头，她缓缓蹲下身，抱着膝盖往病房的角落里缩了缩，原本脑子里面还算连贯的思绪被这些情绪打得七零八落。
  “戚戚？”过了不知道多久，莫御淮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见她只是抱着膝盖，抬头呆呆地看过去，莫御淮又追问道。
  这一问终于让她勉强回过神来，苏戚戚的目光有些迟钝地扫过吊瓶下垂着的软管，而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根本没有注意莫御淮打针的事情，以至于针管里因为回血积了不少血液。
  月光下，莫御淮原本就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此时更是变得惨白。
  “我……”顺着她的目光，莫御淮也注意到了软管里的血液。
  他轻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凝视着她，那温柔的目光像是要将她溺毙，“害怕了？”
  抬手扭身，他自己有些费力地按了呼叫铃，而后反倒先出声安慰她，“有什么好害怕的？我身体健康，皮厚血厚，不信你来捏一捏？”
  他捏着自己的脸对她示意。
  被他这话给逗得笑了一下，苏戚戚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作为厉昀霆旗下的私立医院，这家医院的医护人员效率都非常高，莫御淮按呼叫铃的铃声响声还犹在耳畔，护士就已经迅速出现。
  一番处理之后，那一点血液很快被重新注入莫御淮的血管，苏戚戚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家属好好看护一下，有事及时按呼叫铃。”护士的话不算谴责，苏戚戚却觉得很是自责。
  被拔掉注射针头的莫御淮轻叹了一声，翻身下床，他抬手，揉了揉苏戚戚的头发，“好了，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病房里的灯随着之前护士的到来被打开，白炽灯下，莫御淮的那张失血过多的脸显得更加苍白。
  “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在餐厅里你突然晕倒有多吓人，你在急救室里呆了整整一天，我在外面越是等越是心急，不知道你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幸好你醒过来了。”眼泪迅速滑落，她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借着莫御淮的事在发泄情绪。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把她抱进怀里，莫御淮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我很高兴，你没把我丢在餐厅，还在急救室外面一直等着我。”
  莫御淮那副夸小孩子似的语气，夸张得像是苏戚戚干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逗得苏戚戚破涕为笑。
  “我都没有问医生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在急救室里呆了那么长时间？医生只说以后不能让你的情绪太过激动。”苏戚戚像是汇报一样，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