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洗漱间里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落灰，昏暗的光线，和当初她在废弃大楼的洗漱间里光线差不多，只是这个洗漱间的空间到底要大了不少。
  她的手控制不住地不断抖动着，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里。
  她下意识地想要尖叫，想要闭上眼睛，想要蹲下身抱住膝盖，一点点蹭着往后退，想要逃离这让她感觉到窒息的场景。
  可手心里传来的锐痛让她勉强保有一丝理智，心里有一道声音在提醒着她，这都是假的。
  然而她还是控制不住地低低呜咽出声，眼泪也悄无声息地爬满了整个脸颊。
  身后一热，她整个人都被厉昀霆抱进了怀里。
  拥着她往前走，厉昀霆的声音低沉，带了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在，我在呢。”
  他薄唇微热，绵绵密密的吻落到她的额间，眉间，眼皮，又将她的泪珠一点一点地吻掉。
  勉强回过神来，她伸手环抱住厉昀霆的腰身，把头埋进厉昀霆胸口，低声呜咽着，“老公，老公，我好害怕……”
  “不怕，老公在呢。”厉昀霆的声音里透着一点点的愉悦，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她的情绪，而后慢慢地转身，“你抬头看一眼。”
  全身都在抗拒着抬头向洗漱间里看过去，但苏戚戚还是在厉昀霆的安抚下，勉强抬头看过去。
  洗漱间还是那个被布置过的洗漱间，但似乎有了厉昀霆拥她在怀里，变得格外不一样了。
  大着胆子试探着往里走了走，苏戚戚甚至牵着厉昀霆的手，勇敢地坐到了马桶盖子上，就像是她当日被困在洗漱间里的时候，坐在马桶盖子上一样。
  “我好了。”她抬头，挂着泪痕的脸上挤出一抹牵强笑意。
  身侧拍手声响起，苏戚戚这才注意到，心理医生一直就在他们身边不远处。
  见吸引到了厉昀霆和苏戚戚注意心理，医生眼底精光闪过，这才笑着说道，“很好，我没有想到只是一次治疗，就能取得这样的成果。”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联系一下当初厉夫人出事的那个地方，去那里做脱敏治疗。听说厉总把当初的那个硅胶人还留了下来，那也是脱敏治疗最重要的一部分，稍后我会制定和硅胶人有关的脱敏治疗方案。”
  一听到“硅胶人”这三个字，苏戚戚就不由得想起当初的那个“女尸”的身影，心底一悸，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下，厉昀霆另外一只手也握住了她的手背，轻轻摩挲着安抚着她的情绪。
  她很快就放松下来。
  心理医生恐怕不太清楚，之前厉昀霆已经特意让宋柔婉过来，让她狠狠地打了一顿，她这方面的心理阴影已经减轻了不少。
  倒是她没想到，厉昀霆留下那个硅胶人，恐怕就是准备着，让她做脱敏治疗的。
  想到这里，她心底就是一暖。
  “今天的脱敏治疗就先进行到这里，厉夫人还需要一个缓解情绪的过程。”心理医生眼底又是一道精光闪过，说完就率先离开了这里。
  有些微紧张地牵着厉昀霆的手，苏戚戚壮着胆子仔细打量洗漱间里的情形。
  仔细看过之后，就会发现，那些她看到的灰痕都是用草木灰临时制造出来的。
  “现在不怕了？”厉昀霆声带调侃，捏了捏她的手。
  “怕。”她低声哼道。
  随即，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听不清，“但也不怕。”
  “你知不知道，人在最害怕的时候，都是本能反应。”厉昀霆又开口道。
  “你想说什么？”苏戚戚警惕地看向厉昀霆，总觉得厉昀霆想要说的肯定是戏谑调侃她的话。
  她警惕地竖起了心底那根雷达天线，随时准备反击。
  “你刚刚叫了‘老公’，还不止叫了一声。”说着，厉昀霆装模作样地举起了手，做投降状，“这可不是我逼你的。”
  听到这个，苏戚戚脸色爆红，她刚刚是紧张到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又不是完全失忆，自然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不仅是叫了厉昀霆“老公”，还主动环抱住厉昀霆的腰身。
  甚至，她还回忆起了，厉昀霆抱着她，绵绵密密的吻落在她的眉间脸侧。
  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吻她似乎已经变成了他常做的事情。
  但从那些吻里面，她只感觉到了心疼和珍重，庆幸，没有像是厉昀霆揉她头发时候那样带着戏谑。
  就连现在，她也是主动牵住了厉昀霆的手。
  一次脱敏治疗，就像是解开了心底的几道锁，让好多事情都变了模样。
  心里翻涌着的全都是甜蜜，但她却低垂了头，只盯着脚尖出神，好像那里有什么格外能吸引她注意的东西似的。
  记忆里厉昀霆对她的那些好全都被她翻出来一一品味，又品味出了许多不同的味道。
  是因为她下意识地替他挡了一刀，厉昀霆不想再隐藏什么了吗？
  还是那一刀让他觉得，他应该报她的“救命之恩”。
  甜蜜过后，她又开始忍不住猜测厉昀霆的心思。
  “现在爷爷应该出手术室了，去看看爷爷吧。”
  幸好厉昀霆及时发声，将她从满腹猜测里拉了出来。
  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松开厉昀霆的手，想要和厉昀霆并肩往外走。
  洗漱间到底是洗漱间，就算里面空间远比小隔间大，但想要并肩从门口走出去，也还是困难。
  她不得不侧着身子，横着挪出去，却还是不想松开厉昀霆的手。
  身后厉昀霆轻笑一声，低沉笑声弄得她耳根做痒，脸上的热度攀升，她却只是低了头。
  “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淑女了？”
  “你什么意思啊？”苏戚戚立马抬起头，凶巴巴地皱着鼻子质问厉昀霆。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长大了。”伸手胡乱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厉昀霆在她“发火”之前及时拿了爷爷来搪塞，“快点走吧，不然一会儿只能去病房看爷爷了。”
  他们去的时候正巧，还没等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下，爷爷就被推了出来。
  只是爷爷的双目紧闭，头上缠满了纱布，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从手术室里跟出来的崔浩看到厉昀霆和苏戚戚站在这里，连忙摘下口罩，露出一个略带疲惫的笑意，“这次手术之后，如果不出意外，老爷子麻药过去之后就能清醒。”
  “真的吗？”苏戚戚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她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终于要等到爷爷彻底清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