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昔，跟我们去看看老人家。”
  “哦，好的。”
  文昔被拉着拐去了另一排墓地，她后知后觉的发现秦宋并没有跟过来，“不等秦宋么？”
  “不了。我们让他自己待一会儿。”
  秦菀笑着说，但文昔却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勉强。文昔下意识回头，秦宋孤零零站在风雪里，仿佛与周围那灰蒙蒙的背景融合到了一起。因为隔得太远，所以文昔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她依旧能从那挺直的背脊中看出他的落寞和倔强。
  还有寂寥。
  文昔脚步一顿，内心有无数个声音催促着她留下来陪着秦宋，但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跟着姑姑去祭拜宋家外公外婆。
  因为她清楚，这种时候秦宋需要的不是她的陪伴，而是一个独属于他和妈妈的空间。
  秦宋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妈妈说，介绍文昔，说找到了冯莫，说昨天那对不要脸的又上门了……
  可许许多多的话最后只汇聚成了一句：“妈，我也遇到了一个跟你一样明媚姑娘，但她比你幸运，我也不是秦镇，所以我们会很幸福。”
  他矮下身子用袖口擦了擦妈妈的照片，仿佛从那永恒不变的眉眼里看到了几分满意和祝福。
  他顿了顿，“您能听到吧，能听到就好。”
  又想起文昔看恐怖片害怕得往他怀里钻里怂样笑着说：“您晚上别去找她，她害怕。有什么想说的都告诉我，我可以帮忙转达。”
  说着说着他的神情又落寞了几分，一声轻叹飘散在风雪里：“您从来没有去梦里看过我呢。”
  秦宋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他感觉到了凉意才回神，看着照片中那张被玫瑰花映衬得更加娇美的脸，他轻轻说了声再贱，然后转身。
  文昔的身影触不及防的映入眼帘，秦宋瞳孔微缩，也不知是不是雪飘到了眼睛上，他感觉到眼睑一片凉意，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他下意识加快了步伐，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了文昔面前，“等很久了么？”
  “没有。”文昔摇头，捞起他冰凉的手捂在掌心里，还哈了几口热气，“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早知道就应该让你多穿一点。”
  “我不想穿得很臃肿，那样就配不上宝贝了。”
  “我呸！”文昔啐了一口，用大眼睛瞪他，“我家秦先生哪怕是穿麻袋都是好看的！”
  “还是别了，我接受不了自己穿麻袋。”
  两人互相打趣着并肩往下走，雪落在两人头上肩膀渐渐堆积起来的，在这天地一色的水墨风景里也算是共了白首。
  回去的路上是宋清儒开车，三个小辈都坐到了后座。文昔第一时间把秦宋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外套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秦宋干脆搂着她，还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宋彧已经退到了作为边边上，整个人都跟门贴紧了，他望着依偎在一起不断冒着粉红泡泡的两人，突然开口。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见你们有多甜蜜～”
  众人：“……”
  秦菀：“小崽，你是不是有毛病？”
  宋彧悲愤，“我都已经吃狗粮了，妈妈你为什么还要羞辱我！”
  秦菀回过头用死鱼眼盯他：“你唱这歌会让我误以为你看上了自己嫂子。”
  文昔：“……”
  她瞥了眼秦宋，连忙把他的手夹紧不让他动弹。
  开玩笑，她要是放手，下一秒小堂弟绝对会被秦宋扔出去！
  宋彧秒懂，像火杀屁股一样的蹦跶起来，只听一声闷响，宋彧嗷呜一声抱着头蹲了下来，“我不是，我没有，我瞎几把唱的！我没有要挖哥哥的墙角！”
  他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哥哥的脸色，见他没有看自己，暗暗松了口气。
  有他这个活宝在，车里的气氛也活跃了很多。秦菀问文昔：“昔昔啊，你家那边要不要去啊？”
  “啊？”文昔愣怔了几秒才明白她的意思，她垂着眸子笑了笑说，“在海市呢，特意赶过去就不用了。等这边亲戚走完了，我去看蔡爷爷的时候再去顺路去看看。”
  “我陪你。”秦宋隔着衣料捏了捏她的腰，认真的说。
  “啾咪～”文昔偏头亲了他一口，“好，绝对不丢下你。”
  宋彧：“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哎哟！”
  一个抱枕砸在他的脑袋上，秦宋操起一个纸巾盒睨着他：“你再多嘴？”
  宋彧一手抱着脑袋一手给嘴上拉链，在哥哥警告的眼神里安分了。
  儿子吃瘪把副驾驶的秦菀逗得哈哈大笑，“憨憨啊，觉得酸你就去找女朋友，当然男朋友的话妈妈也不介意。”
  “不，我介意！”宋彧义正辞严许下了美好的愿景，“我要找个跟嫂子一毛一样的女朋友！”
  秦宋无情吐槽：“你做梦！”
  笑闹间回家的路程仿佛都缩短了，文昔觉得一眨眼就到了姑姑家小区楼下，众人依次下车，秦菀快步走到前头去开门，刚到单元楼门口，步子又是一顿。
  文昔遥遥看着楼梯口坐着轮椅的秦慕龙下意识蹙紧了眉头！
  秦家人这一波换一波的来是几个意思？
  存心不想让他们过个好年是吧！
  简直阴魂不散！
  众人脸上那还未收敛的笑容让秦慕龙觉得格外刺眼，他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悠了一圈，最后落在文昔身上，发狠的剜了一下，对她的不满和不屑全都在眼神里。
  “你们去哪了！”秦慕龙收回视线用拐杖把地敲得笃笃响。
  秦菀眯了眯眼睛：“你在质问我？初一要去墓园拜年，你不知道么？”
  说完他干脆又自己回答，“哦，你不知道，你没有良心。”
  秦慕龙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恼羞成怒的举起拐杖就想打人，可秦菀不闪不避就这样站着，眼神冷得让他下不去手。他放下拐杖别过脸又问：“昨天除夕为什么不回家？”
  秦菀满脸困惑，“我在自己家呢，还回哪个家啊？”
  秦慕龙又被气得仰倒，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他喘匀一口气瞪了眼秦菀，“推我上去坐坐。”
  他这罕见的平静让众人意外，秦菀甚至回头跟文昔他们对了个眼神。
  这老爷子绝对瘪着坏！